書房門外的瑩星差點就要衝進來跑求王爺,替主子說些好話,主子的頭腦是壞了嗎?應該要哭求王爺不要休了她才對啊!可是鈴月急急的拉住她,不讓她進去。


    「休離的條件中,錢是一定要的,至於給多少,就看王爺的誠意,當然,多多益善,呃……抱歉,請先讓讓。」丁荷晴禮貌的示意,請朱靖起身離座。


    朱靖莫名的起身,卻見她很自然的就座,挽起衣袖,先拿桌旁的一張白紙,再拿了擺放在硯台上的狼毫,醮點墨汁,下筆在白紙上寫了補償金額由王爺憑著良心及誠意來給予等一長串的字。


    朱靖眨了眨眼,錯愕的看著一臉認真的她。


    「我還有另外的條件,我要出族,女子出嫁從夫,成為下堂婦,再讓娘家人操控人生一次,我可不願意。」她一邊說一邊寫下,「這件事王爺得替我處理,我要淨身出戶,從此以後,跟那個家沒有任何關係,爹、爹再娶的娘、一堆姨娘,其他兄弟姊妹,都無瓜葛。」


    她這一連串的言行舉止,讓眾人表情各異,瞠目結舌居多。


    朱靖則是啼笑皆非,他想休妻,怎麽她卻更想被休?連條件都想好了。


    「基於如此,我欠一間遮風避雨的屋子,也請財大勢大的王爺不吝給間屋子住。」丁荷晴繼續說,下筆的手沒停,「府裏的人事物,我隻要瑩星跟鈴月兩個丫鬟……對了,我在王爺的金庫拿了一件天蠶絲背心,還有,我要帶走陪嫁的衣服首飾,就這樣了。」寫下最後一個字,她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這是做買賣,絕不能擺臭臉,也不能有殺氣。


    朱靖看著這張笑得特別燦爛的容顏,不得不說,真的什麽氣都生不起來,「你為什麽會需要那件天蠶絲背心?」他的口氣竟比他以為的更為溫和。


    丁荷晴若有似無的瞥了李芳儀一眼,「自然是人心險惡,多一份保護也好。」


    其實是天蠶絲的彈性及韌性都好,用來做貼身配備很適合,況且要她還她也還不了,早已被她拆解。


    李芳儀臉色一白,「你別含血噴人!我……」


    「也是,我被休了,咱們之間的孽緣也沒了,口舌之爭就沒必要了。」丁荷晴打斷她的話,再將自己寫的那張紙添了幾個字,「完成上述條件,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接著,她將毛筆擱迴硯台上,再將紙張轉向朱靖,「王爺看看,若沒問題,請王爺在上麵簽個名,王爺就休妻成功了。」


    朱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竟脫口道:「你可知道一旦被休,日後可能無法覓得好姻緣?被休是個汙點,外界即使知道你被休的原因,也知道我不曾與你洞房,可是就算如此,你若再嫁,也隻能成為側室或小妾,你都想清楚了?!」


    李芳儀咬著下唇,王爺這是不想休了?


    聽來事有轉圜餘地!何誠暗暗鬆口氣,他真的希望王爺能跟王妃再接觸幾日,他識人無數,直覺告訴他,這個王妃當得起寧王府的當家主母。


    「本人蕙質蘭心,賢德淑儀,未來定有多名好男兒追求,但我應該是一個也不要,不是被這次休離嚇到有陰影,王爺千萬別自我感覺良好,我隻是不想再嫁而已。」丁荷晴語氣平靜,美麵的臉上也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朱靖蹙眉,他剛剛是被嫌棄了?他看向何誠,發現他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李芳儀不懂,丁荷晴明明說著這席厚臉皮的話,全身卻散發著不容他人質疑的強大自信。


    朱靖凝睇著桌案上那龍飛鳳舞的字跡,與他休書上剛正有力的字體截然不同,那些內容,他也全數做得到,她的要求並不多,但莫名的,他竟然猶豫了。


    「王爺不是不想休妻了吧?」丁荷晴撇了撇嘴,她快失去耐心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但對一個優柔寡斷的王爺暗笑,絕對不在其中。


    「你催什麽呢?王爺總得考慮一下,你要房子又要銀子,還提出出族這種驚世駭俗的條件,王爺幫了你,也不知會不會招來罵名?」李芳儀就是看不慣她迫不及待要被休的樣子,騙誰呢?這根本是裝的,為了維持自尊跟麵子!


    丁荷晴看著趾高氣揚的她,語氣平靜地道:「為夫婿出頭,真是辛苦你了,隻能說祝你心想事成,不必做小伏低的過日子。」


    朱靖注視著丁荷晴的那雙眼睛,如黑夜中的點點星辰,璀亮而沉靜,就像是……突地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詫異的瞪大眼,是她嗎?!


    丁荷晴抬頭對上他那雙瞠視驚愕的黑陣,喔喔,不好,可不能功虧一簣,她馬上神情一變,露出一個再單純天真不過的笑顏,「請王爺簽名。」


    朱靖再定視,那雙純淨明眸含著盈盈笑意,何來的沉靜?


    他蹙眉苦笑,他傻了?他被困在鬼魅森林時,丁荷晴就在寧王府,兩地相隔兩、三日的車程,何況,那名女子跟他被困在森林內半個月,據何誠報告,李芳儀沒幾天就會來找丁荷晴的碴,她跟她怎麽會是同一人?!


    他毫不猶豫的拿起狼毫,蘸墨在紙上簽了名。


    丁荷晴暗暗在心中鬆了一大口氣,她自由了!


    「荷晴謝謝王爺,那些條件辦齊前,我跟兩個丫鬟暫時搬到西廂客房小住,主院還是還給王爺吧。」


    說完這些話,她將休書跟那張重要附約拿起來,再恭恭敬敬的朝「前夫」行個端莊的大禮後,轉過身,完全沒半分留戀的往門口走去。


    「王爺,征戰這一年,臣妾吃得少睡不好,心心念念的都是要為王爺祈福,擔心戰場生死一線,臣妾甚至向菩薩許願,隻要能保王爺一切平安,臣妾願意折壽……」李芳儀討好的溫軟嗓音傳來。


    丁荷晴同情她,這或許就是古代女子的宿命,以夫為天,沒有自己。


    朱靖直勾勾的看著丁荷晴走路的方式,確定她沒有內力,那就不可能是他心中的那一個她,那個她會輕功,可以在森林中飛高竄低。


    然而,為什麽他心裏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濃濃不安?


    而這頭,丁荷晴心中一片清朗的帶著兩個淚如雨下的丫鬟到了西廂客房。


    「王妃為什麽不求王爺嘛?王妃以後怎麽嫁人呢?嗚嗚嗚……」瑩星哭得好慘,滿臉淚痕,連鼻涕都流出來了。


    「王妃為什麽要出族?王妃……不是,小姐日後連個靠山都沒有,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鈴月也好難過,但她比瑩星理智。


    「我有我的考量。」丁荷晴不想解釋太多。


    這樁被強迫的婚事,根本就沒有幸福可言,但不管是撫養她長大、天天吃齋念佛的奶奶,還是她的生父、後娘,甚至那些兄弟姊妹,沒有人開口拒絕這門親事,皇上賜婚又如何?


    寧王戰死,原主就成了寡婦,若是洞房有了入門喜,孩子就是遺腹子,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後半生就是守著孩子走完這一生。


    太悲哀了,傻傻的被安排了這樣的人生,原身還覺得很幸福,調養身子要為寧王留後,單純善良得令人心酸。


    她替原身抱不平,替原身感到難過,那些所謂的親人,一個都不值得再有關係,她一定要出族,拒絕人生再被安排。


    瑩星哭到眼睛腫得像核桃,才抽抽噎噎的拭去淚水,「小姐要搬來這裏,我去把衣服整理整理,那個……小姐,你放心,我這輩子都跟著小姐,不會讓小姐孤單一個人的。」


    「很好,你去忙吧。」丁荷晴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可忽視的沉靜氣質。


    「好,那鈴月……」瑩星聲音沙啞,突然覺得自己太沒用了,瞧瞧主子,被休了,連一滴眼淚也沒有,甚至還笑得出來。


    「你先去整理,我想跟主子說些話。」鈴月也覺得自己太丟人了,她拭幹淚水,正視著靜靜看著窗外的主子。


    瑩星點了點頭,先行離開。


    鈴月吸了口長氣後,走到門前,先將房門關上,再走來走去的將幾個窗戶也關上,連丁荷晴麵前的那扇窗也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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