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丟在日本一家孤兒院的棄嬰,一張薄薄的紙上隻寫了她的出生年月日,是個中日混血的孩子,還有一個她早已遺忘的中文名字,但她從五歲開始,就被帶進隱密的國家特工營,她沒有名字,隻有代號,接受忍者的各種調教,刀劍、幻術、毒藥、暗器等幾近生不如死的殘酷訓練整整十年,她的心誌及體能都超乎常人,也開始執行忍者任務。


    她所屬的組織以保衛國家安全為第一要務,負責執行竊密、暗殺、偵察等等的任務,但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組織,一旦失敗,也不會有人替她收屍,所以每一次出勤,她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也從未有人擋在她身前護衛她。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跪著的兩名丫鬟身上,她們擔心害怕卻沒逃開,護衛動作明顯。


    思及此,腦海中有更多原身的記憶湧上,她叫丁荷晴,是景寧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母親難產離世,侯府老夫人將她養在身邊,接著她父親續弦,因此與老夫人不和,老夫人便帶著她到別莊,這一住就是十幾年,直到皇上賜婚,老夫人才帶著她迴到侯府,待到她出閣,即返迴別莊,稱塵緣已了,不再見外客。


    她的兩個貼身丫鬟,鈴月相貌清秀,心思靈巧,瑩星雖然莽撞駑鈍,卻極為忠心,三人情如姊妹,不過兩個丫鬟被教得很好,維持主仆的分際,克盡本分,從未逾矩。


    老夫人曾說過,若說這兩個丫頭有什麽不好的,就是少了大戶人家一等丫頭那分不卑不亢的氣勢,但這氣勢需要環境養成,在單純的別莊裏是養不起來的。


    紫一迅速的消化這些記憶,很清楚自己從今爾後有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身分,她成了丁荷晴。


    再抬頭,她看著李芳儀的眼神已然不同。


    李芳儀微微蹙眉,她早就派人暗中調查過丁荷晴的事,明明是一個天真單純、善良可欺的人,此時又怎麽會有一雙冷豔的眼神?


    丁荷晴麵色清冷的道:「鈴月,瑩星,站起來,退到我後麵。」


    聞言,兩人皆是一愣,飛快的迴頭仰看,在看到主子沒有溫度的眼眸時,又是一呆,動也沒動。


    丁荷晴瞥見兩人的眼神,暗暗做了一個深唿吸,收斂己身的冷峻氣息,轉而看向李芳儀,語氣仍舊平靜地道:「側妃既然喊我一聲姊姊,怎麽不知該屈膝行禮?更甭提言行間充滿高傲,這是不是放肆?是不是也該杖刑百下?」


    李芳儀先是一怔,隨即又冷笑,「是,雖然王爺未入姊姊新房,但確實是拜了堂的,論輩分,妹妹是該行禮,可是王爺也發話,一旦功成名就,休妻就是他要的賞賜,姊姊說說,我就算放肆又怎麽了?你不過是個下堂妻而已。」


    鈴月跟瑩星臉色煞白,紅腫的雙頰更為明顯,但她們不敢插話,隻是憂心忡忡的看著主子。


    「放肆又怎麽了?」丁荷晴重複她的話,然後笑了,這一笑是千嬌百媚,她越過兩個跪地的丫鬟,一步步的走近李芳儀,「既然他尚未功成名就,我就仍是他的正妃,就有資格管你這個側妃。」


    她眼神一冷,右手揚起,啪的一聲,李芳儀眼前一黑,臉兒一偏,嘴角滲出血絲。


    她捂著紅腫發痛的臉頰,不敢置信的瞪著丁荷晴,玉瑜和玉妍驚到目瞪口呆,瑩星跟鈴月也是嚇傻了。


    「你竟敢打我?!」李芳儀兇惡的揚聲怒罵,「你當真以為你是王妃?你根本是個笑話,是京城的大笑話!」


    丁荷晴明眸一眯,看著她臉上殷紅的五指印,「是不是笑話是我的事,但我身後那兩個丫鬟是我的人,日後,誰敢再動我的人,我就動誰,明白了?」


    「你、你、你—」李芳儀不是不想撂狠話,而是眼前這雙明眸突然森寒凜凜,她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丁荷晴的目光隨即落到她身後那兩個神情驚慌的粉衣丫鬟身上,同時間,她腦海中原身的記憶不時湧上,有些很跳躍,有些很片斷,她知道她勢必得花一段時間消化重組,但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們兩個,立刻去把王府最大的管事給我找來。」


    「我們……」


    被點名的玉妍、玉瑜互看一眼,再吞咽了口口水,對上丁荷晴那雙沒有溫度的清亮眸子,身子不由得瑟瑟發抖,吭也不敢吭一聲,嚇到壓根忘了要先請示自家主子,急急的轉身就跑了。


    李芳儀倒抽一口氣,猛地一迴頭,見兩個丫鬟拔腿快跑,她氣得咬牙切齒,迴頭朝丁荷晴怒道:「你這個下堂妻竟敢指使我的丫鬟!」


    「再開口,我直接拔了你的舌頭。」


    她心口一窒,怔怔的瞪著丁荷晴,不敢再開口,那雙冷漠雙眸,那不帶任何情緒的冷絕嗓音,告訴她,她不是開玩笑的!


    可她不懂,據她所知,丁荷晴明明單純可欺,怎麽現在卻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沒多久,玉妍、玉瑜去而複返,身旁還跟著一名看來就精明幹練的中年男子,他一襲黑袍,眼神睿智。


    何誠上前拱手,先後向王妃及側妃躬身行禮,再向王妃介紹自己,「小的何誠,是寧王府的大總管,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他半躬著身,微微垂眸,但犀利目光早已掃過兩名相貌皆出色的主子。


    寧王在出征前早已交代,府中兩個女主子要怎麽鬥都隨她們,隻要不出人命就好,他自己對趾高氣揚的李芳儀早已看不慣,對剛進門的王妃也沒好感,她是皇後及內閣首輔劉閣老等擁戴大皇子為太子的一派,趁著皇上臥病在床,使計頒布賜婚聖旨,硬塞給寧王的妻子,而寧王刻意不進洞房,已有休妻的打算。


    丁荷晴直視著何誠,見他垂眉斂目,態度看似恭敬。但身為殺手,她識人敏銳,很快就看出他不喜歡她!她冷冷一笑,「何總管免禮,我隻想問,王爺出門征戰,我是否就是府中最大的主子?」


    「是的,王妃。」何誠點頭。


    「那便好,馬上找個大夫過來看看她們的傷。」她下了第一道指示。


    何誠一愣,看向站在另一旁的兩名丫鬟。


    「王妃,不用,真的不用……」瑩星、鈴月嚇壞了,她們是奴才啊,陪嫁過來,老夫人也耳提麵命許多次,就算她們會受委屈,但絕不能給主子添麻煩。


    「丁荷……」李芳儀覺得荒謬,正要上前開口怒斥,卻在對上她那雙含著危險的眼眸時,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閉口了。


    丁荷晴再看向何誠時,眼中隻有沉靜,「去吧。」


    他拱手退下,心裏卻相當疑惑,他本以為被找過來後,王妃會先抱怨王爺的不告而別或是發表什麽長篇大論,沒想到竟是替兩名丫鬟找大夫?


    不得不說,不管此舉是否虛假,他對她都高看了一些。


    何誠真的找來大夫看了兩個丫鬟的傷,再恭敬的問了丁荷晴,確定沒有其他吩咐後才離開。


    此刻,在雅致又不失奢華的廳堂內,驚魂未定的鈴月跟瑩星,手上拿著價值不菲的冰鎮消炎藥膏,仍有一種置身夢中的不真實感。


    還是聽到主子開口要她們抹藥,兩人才驀然迴神,替彼此上藥,原本火辣辣疼著的臉頰,抹上清涼的膏藥後,疼痛頓時舒緩。


    她們敷好藥,再齊齊看向氣定神閑喝著茶水的主子,主子頭上華麗的鳳冠已取下,她身上仍是那襲昂貴嫁衣,隻是,這主子變得好陌生,尤其剛剛與側妃的應對,讓她們迷惘駭然又不知所措。


    丁荷晴擅長察言觀色,透過原身的記憶,她知道原身就是隻單純的小白兔,偏偏她這名新住戶是個來自現代的忍者,煞氣及殺氣過人,不過,由於忍者也有變臉訓練,得以出任各種任務,她也曾扮過風騷的妓女……


    不必迴想,那些日子太遙遠了。


    她在心裏跟自己對話後,放鬆臉部肌肉,朝兩個嚇壞的小丫鬟微微一笑,黑白明眸綻放純淨光芒,這是原身最常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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