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紀清風就注意到了穆知瀾手上拿著的抹布,他原本以為江知秋隻是騙他的,沒想到穆知瀾真的做起了保潔的工作。


    「你是因為工作的原因,所以躲著我的嗎?」紀清風走到他麵前,輕輕地抓住了穆知瀾的左手。


    穆知瀾戲精上身,拿著濕潤的抹布往臉上點了幾滴淚水,「是,也不隻是吧。我眼睛瞎了,一無所有,隻能淪落到來擦桌子,我怎麽好意思見你。」


    「我不在乎這些,」紀清風原本想問穆知瀾為什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但又怕扯到穆知瀾的傷口,索性放棄了這個問題,反而拉著穆知瀾坐下。


    「你不在乎我在乎,」穆知瀾把手抽了出來,「我的眼睛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紀清風直接摟住了穆知瀾:「你放心,我無論如何都會照顧好你的,你忘了我們兩個在出租屋內,學著婚禮儀式上說的話,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都不會拋棄對方。」


    那個時候,他們除了愛一無所有。


    紀清風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摘頭去尾,編成戒指戴在穆知瀾的手上。穆知瀾像模像樣地念起了結婚的誓詞,羞得紀清風直往他懷裏躲。


    無論貧窮富有,健康疾病。


    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


    電視劇裏,總覺得這句話輕飄飄的,後麵總跟著一句我願意,沒有華麗的修飾,沒有動人的辭藻,比不過那些花裏胡哨的愛情詩,拿花朵珍寶明月作隱喻,彈唱著「歲月靜好」和「滄海巫山」。多少年過後,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句話最沉重。


    穆知瀾沒想到紀清風會這麽迴答他,他緊緊抱著心愛的人。


    遮蔽雙目的美瞳提醒著穆知瀾,不許哭泣,不能被眼前的人發現自己的謊言。


    可是。


    紀清風,我到底前世做了多少孽,才能一生下來就是私生子,還沒成年生母自殺,好不容易找到了心愛的人又被強行分開,三年折磨,六年隱忍,第七年我得到了所有的東西卻唯獨沒有辦法看著你。


    可紀清風,我前世是否曾行過一善,隻有這唯一的善行,替我換來了不離不棄的你。


    第13章


    十五分鍾的時間到了,江知秋卻沒忍心進去打擾他們。


    原本江知秋是一個從來都不肯相信愛的人,他童年時父母分居,年少時又添了筆離異,愛在他的眼裏不過是母親每日背誦的台詞中,那句輕飄飄的話。他曾被強迫著背完羅密歐與朱麗葉,也曾被母親押著去看海邊的美人魚雕像,他把愛當做是藝術家編織的童話夢境,但在穆知瀾的身上,他卻看到了近乎純粹的愛的執著。


    到後來,是穆知瀾自己終止了這場談話。他在監控裏給了哥哥手勢,讓江知秋進來打斷兩個人的對話。江知秋按著他的意思走了進去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還漫不經心的打招唿。


    「清風,你來了啊?」江知秋問,「哎?小穆你也在,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是我耽誤江總的事了。」穆知瀾難忍身上的痛苦,怕紀清風看出端倪,趕緊丟下一句:「我先走了。」


    紀清風還想去追,卻被江知秋攔了下來。


    紀清風不懂他的意思:「江總,您這是......」


    隻聽江知秋嘆了口氣:「穆知瀾在我們公司也待了有一段時間了,他的脾氣我也清楚,原本過得好好的突然眼睛不行了,還被家裏人拋棄了,如今看到你事業有成,你說他心裏能不在意嗎?」


    「我不.....」


    「清風,咱們吃過一次飯,我和你妹妹也是合作夥伴,所以我跟你說幾句掏心窩的話,你要是想和小穆重新開始的話,就不要這麽急。你太著急了,會傷到他的自尊的。」


    江知秋一副老成的模樣勸著紀清風,他表麵上說著勸紀清風不要著急的話,實際上是為了讓紀清風和弟弟保持一定的距離。治療的過程要循序漸進,弟弟沒腦子,看到紀清風就控製不住。江知秋有些擔心操之過急,會得到反效果。如果想要暫時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起來還是紀清風這邊更好下手。


    「我知道了,」紀清風聽懂了這話的意思,心裏五味雜陳的。


    看他答應的不情不願,江知秋拍了下紀清風的肩膀,「你呢沒事就來這邊轉一下,給他送個飯啥的,你們兩個本身就有感情基礎,時間長了,慢慢地就能迴到曾經的感覺。」


    紀清風點了點頭。


    弟弟的事情忙完了,江知秋開始聊起了遊戲的事情。穆知瀾新開發的一款恐怖遊戲需要宣傳,聽說紀清風是做直播的,江知秋就想邀請他作為內測玩家,參與遊戲測評。


    兩個人聊了會兒工作方麵的事情,江知秋就以還有會議要開,讓紀清風離開了。


    紀清風倒也聽話,沒提出再和穆知瀾見麵的請求。


    等人走了之後,江知秋趕緊去辦公室看弟弟的情況。穆知瀾已經吃了藥,醫生也在旁邊候著。這醫生姓曹,是江知秋的母親專門給穆知瀾請的精神科醫生。穆知瀾的精神狀況全都是由這位醫生照顧。


    「曹醫生,我弟弟他怎麽樣?」


    曹醫生剛給穆知瀾做了簡單的檢查:「目前一切正常,他和紀清風接觸的時間也超過了十五分鍾,他的身體正在逐步地接受紀清風。」


    「這麽多年你總算說了次好話,」穆知瀾靠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對著哥哥,「親愛的哥哥,你有和清風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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