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爸手裏拿著一條棍子從屋裏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傻笑著說些瘋言瘋語,神態瘋癲癡傻。


    他來到村口的那條小路邊蹲著,拿著木棍子挑逗著地上的沙子,然後把沙子握在手裏拋來拋去。


    癡笑的眸眼看著對麵的木架子,上麵擺著幾個圓形狀的簸箕,不知道曬著些什麽。


    他把手上的沙子『嗖』地拋向對麵那些圓形狀的簸箕上,然後又低著頭傻笑,嘴裏自言自語地說一會又笑一會。


    林武良的媳婦從屋子裏走出來,碰巧看見他往她家的簸箕上拋沙子,頓時怒火中燒,手叉著肥腰指著他破口大罵。


    「你這個瘋子,往我的簸箕上扔什麽?」


    林爸爸暴怒地站起來,帶著些許的惶恐,手裏緊緊地握著那條木棍,驚慌不安地走來走去,繃著紅紅的臉怒吼。


    「你們又想來害我了!我不怕你們的,不怕你們的!」


    他緊緊地握著木棍,就像一隻被獵槍驚嚇的雄鷹,在原地不停地打轉,生怕別人會對他不利,眼裏夾雜著驚懼與害怕。


    林武良的媳婦扯著喉嚨,指著他,粗暴地大聲咒罵:「雜種!你這個雜種,誰去害你這個雜種啊!雜種!整天裝瘋子來罵人,雜種!」


    想起這個裝瘋賣傻的雜種,總是點名道姓地說她家裏藏著人害他,她就怒火中燒,忍無可忍了!


    林爸爸的臉透著黑紅的紫,整張臉緊繃著,眸眼裏透著驚恐與害怕,眼神閃閃縮縮,突然往她站著的方向衝出兩三步,握著棍子呈保護狀。


    他怒目圓睜,大聲喝道:「你們一直都想來害我,我不怕你們的!」


    林武良的媳婦嚇了一驚,慌忙跑迴屋裏,一邊拿扁擔一邊大聲叫:「武良,那個瘋子來打人了,快拿傢夥,咱們跟他拚了!」


    林武良長得道貌岸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手裏拿著精緻的菸鬥抽著煙,聽了妻子的話,心中突地升起一團火。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家裏藏著人,你們一直都想來害我!」


    此時屋外又傳來林爸爸的叫罵,林武良想起往日他無緣無故地被這個瘋子罵,如今還來打人了,他擱下菸鬥就去拿扁擔。


    他媳婦從屋裏沖了出來,舉起手上的扁擔就往林爸爸的身上打去,嘴裏還不停地怒罵。


    「今天我不打死你這個雜種,我就不姓徐!」


    林爸爸似乎沒想到她真的打,根本就來不及還擊,隻是舉著棍子抵擋著揮過來的扁擔,用力地將林武良媳婦推開,嘴裏也不停地喝罵。


    「打就打,我不怕你們的!」


    林武良尾隨著妻子衝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地配合著妻子,將手上的扁擔舉得高高的,用盡全身的力氣往林爸爸的身上使勁打,下手毫不留情。


    林爸爸的腰部受了重重的一擊,搖晃著身子往後倒退了數步,瞪著眼睛怒視著他,舉起木棍就揮過去,兩個大男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林武良怒氣沖沖,大聲地罵道:「我到底是那裏招惹你了?啊!那麽多人你不罵,無緣無故地罵我,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畜生不可!」


    他有身份,有地位,十裏八鄉無人不識,在鎮裏赫赫有名。


    幾十年來沒有被人罵過,隻有這個瘋子,從不把他放在眼內。


    「我也曾與你稱兄道弟,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讓你隻記我的仇!今天我就打死你!」


    他媳婦扯著尖銳的聲音,憤怒地在旁邊煽風點火:「他就是裝瘋賣傻地來罵你,他就是對你有仇!打死他!打死他!看他還罵不罵!」


    說著舉起扁擔就往林爸爸的大腿上打,下手比他男人還要狠,扁擔不停地在她的手上起起落落,極其難聽的咒罵聲,不絕於耳。


    夫妻二人群攻夾擊,下手從不手軟。


    林爸爸難敵兩個充滿恨意的狼虎之人,身上落下無數道棍子,被逼到步步後退,卻無法還擊。


    癡傻的眸眼,在棍子頻繁落下的那一刻,似乎恢復了些許的清明。


    沒有了頑強抗爭的怒意,瘋子的蠻力也漸漸褪去,連揮出抵擋的力氣,都有些餘力不足,眸眼裏的驚懼與害怕交替,迸發著憤懣與不甘。


    村裏很快就聚集了看熱鬧的人,路過的人停下了腳步,開車的人熄了火,聽聞打架的人也湧來看好戲。


    圍觀的人,接近上百人。


    林爸爸已經被打到滾下了狹窄的溝渠,身上都是髒兮兮帶著臭味的黑泥,褊狹的溝渠使他的手腳受到了限製,無法施展。


    他吃力地支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又被卷著寒風落下的扁擔重重地壓下,血肉之軀無法抵擋硬邦邦的扁擔。


    每次用手抵擋,換來的就是骨肉斷裂般的痛,他隻能無助地抱著頭倦縮在透著熏臭的溝渠。


    他就像一隻受傷跌落的雄鷹,銳氣頓減。


    往日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嚴,在這一刻尊嚴掃地,如同垂死的老朽。


    春天的風還冷,濕漉漉的泥巴緊貼著身子,冷冷的,伴著痛感入侵到他的血肉。


    就像關在冰窯裏一樣,連著身上的痛,侵蝕著他的身心,痛感使他的身子瑟瑟發抖。


    沒有人來給他施予緩手,或是上前阻止這一場殘忍的毆打。


    哪怕站在遠處規勸一句「別打了」都沒有。


    所有人都選擇冷眼地旁觀著。


    也許,瘋子就該有這樣的下場。


    不值得憐憫或同情。


    甚至,有人恨不得他早點死。


    從此,流星村就可以安寧了。


    「他不是瘋的嗎?他們為什麽打他呀?」


    人群中有人小聲地問,隨即就有人答話。


    「聽說瘋子往他們家的簸箕扔沙子,就打起來的!」


    「才多大點事啊!至於這樣打嗎?」


    「唉,兒女都不在家,看著真是可憐!」


    又有人說。


    「他是裝瘋的!」


    「你怎麽知道?」


    「真正瘋的人,哪會做家務種菜之類的!」


    「他裝瘋圖什麽?就為了把一個好好的家,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裝一次試試?你們流星村的人,真冷血!」


    雅蘭站在人群中,含著眼淚看著這一幕,看著像狗一樣被打的林爸爸,毫無雜質的眸眼裏滿是心疼與不忍。


    她轉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然後加快腳步就往外跑。


    她跑到林四通家裏,還沒走到門口就大聲叫:「大伯,四海伯就快被武良伯打死了,您快點去救他!」


    林四通正在提著木桶準備倒水,聽到雅蘭的叫喊聲,手上的木桶從手上滑落,彈起的水花弄濕了他的衣服。


    他跑出去問:「你說誰被打了?」


    雅蘭的臉紅嘟嘟的,喘著粗氣說:「四海伯!」然後指著一個方向,說:「在那裏,您快點去救他!」


    林四通眸眼裏都是擔憂,拔腿就從家裏跑到現場,見到自己的弟弟任人毆打,卻無還手之力,咬牙切齒地心中又痛又恨。


    他正義凜然地大喝一聲:「你們住手!」


    林武良夫婦打得紅了眼,並沒有停手的意思!


    林四通轉身從旁邊的屋舍拿來一條粗長的木棍,衝到他們的麵前,將木棍往地上重重地一擊,又是一聲暴喝。


    「再不停手,我就要打你們了!」


    林武良夫婦這才怯怯地停了手,氣沖沖地走迴了家。


    林四通扔掉手上的木棍子,走上前拉起了一身泥巴,顯得極其狼狽的林爸爸,心疼地看著他這個親弟弟。


    他的眸眼裏有些潤濕,說:「我扶你迴去吧!」


    他伸出手,兄弟相扶。


    「不用!」林爸爸逞強地掙開他的手:「我自己走迴去!」


    他似乎想拾起被踩在地上的尊嚴,扶著牆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林四通在背後尾隨著他,默默地一路相送。


    林爸爸走路歪歪倒倒,步履蹣跚地走到了家門口,突然一個趔趄,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小輝就坐在那裏,視線落在倒地的爺爺身上,目光淡淡,又若無其事地移開。


    林四通嚇得一聲驚叫:「四海!」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跨越兩城的愛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晨雨希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晨雨希夢並收藏跨越兩城的愛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