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和月牙兒來到堂屋時,菜已經擺到了炕桌上,就等著他們過來開席了。


    小荷看月牙兒除了眼睛有些紅腫,別的倒是沒有什麽,也就放心了。想來剛才柳葉故意氣她的話,她並沒有往心裏去。


    月牙兒笑著挨著小荷坐在了炕上,小荷夾了一塊兒排骨放在了月牙兒碗裏,自己也夾了一塊兒。這丫頭後晌沒見到陸恆,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做飯也做得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今天的菜味道會怎樣。


    男人們的那桌等陸恆一坐上炕,開始喝起了酒。他們不知道今天灶房發生的事情。


    陸老漢高興的給陸恆倒了一碗酒,說道:「小子,今天是大年夜,說啥你也得陪我們老哥幾個喝點酒高興高興。」


    「好」陸恆接過了酒碗,今天他高興喝點就喝點吧!


    「好,這才像個男子漢嗎?」方老爹滿意的說,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不喝酒沒個爺們樣,跟個繡花枕頭似的,男人怎麽能不喝酒呢。


    月牙兒最後留下的兩罐子用野草莓做的果酒,本來想過年喝的,早些日子被薛明誠給討走了。女人們實在沒什麽可以喝的,就用野菊花煮了些茶,權當是喝酒了,給孩子們準備的是酸酸甜甜的桑葚水。


    李氏夾了一個小酥肉說道:「這大半年過得就跟做夢似的,還想著就剩俺娘三個,這日子不好過呢。沒成想這麽快就過上了好日子。」想起來不免有些傷感,搖搖頭險些落下淚淚。


    許嬸兒嘆了口氣說:「可不是嗎?想當初俺家可是翻箱倒櫃的才湊了一兩銀子,要是擱現在,啥事兒都不是事兒。」「這大過年的,就別提那些傷心事了。」小荷打斷她們的話說道。


    「不提了,不提了,再也不會提了。」李氏搖搖頭,是啊!這日子起來越了,不提了,以後不再想這些了,再怎麽傷心也挽不迴他們三個人了。提起他們,隻會徒增大家的悲傷。雖然他們夫妻兩個稱不上是琴瑟和鳴,這二十多年來也相敬如賓,和和睦睦的。這冷不丁家裏一下少了幾口人,李氏也總是過不來這個勁兒,難免時常會想起他們。


    月牙兒笑著說道:「咱能過上好日子,還得感謝幫忙過咱的人,今年淨遇到貴人了。如果不是割蜂蜜遇到陸恆,咱也不會時常能吃上肉。還有方老爹,咱啥時候去鎮上,人家都二話不說趕馬車帶咱去。還有薛繼賢夫妻兩個,要不是遇到他們,咱也掙不上酒樓的分紅。還有薛明誠,如果不是他,咱的桑葚幹、果酒、鹹菜也賣不了好價錢。還有劉員外,如果不是他,咱的暖袖筒和手套也不會這麽好賣。」


    「可不是嘛!」


    「就是,多虧了他們了。要不全靠咱兩家人,想過今天這麽好的日子難啊!」許嬸點頭說道。


    月牙兒看小荷一聽薛明誠明顯有些失落,忙說道:「說起薛明誠,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這都快到成親的日子了,他也不來個信,應該過了年就來了吧!」


    小荷搖了搖頭說道:「大家族過年事多,哪能那麽快就迴來呢。」


    「不著急,鎮上的宅子他年前都安置好了,就等著娶你了。再說他一個人從京城過來,騎快馬三天也就到了。」


    張桂花接著話說道:「是啊!別著急,這麽大的事兒他可是比咱急。再說當初他想娶小荷的迫切勁兒,大夥兒可是都見著了。」


    小荷一聽羞得低下了頭,仿佛他那天醉酒的話還在耳邊索繞。


    那天他醉了,可是說了很多讓人耳熱的情話。他說:「小荷,幾年前我就夢到過你了。我還一直以為是天上的仙子,我這輩子也不會遇到的。沒想到還真讓我遇到你了,雖然,雖然你不是我第一個娶的女子,但是我敢肯定是會是我最後一次娶的女子。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妻子。」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家裏人會不會同意他娶自己。如果不同意,不知道他會怎麽做。過幾天他會如期而來和她完婚嗎?她已經準備好了她所能準備的一切,就等著他的花轎了。


    幾個孩子不想跟大人們一桌,又嫌炕上太熱,他們就在堂屋的正廳裏擺了一桌。幹吃著菜太沒意思了,柱子就提議讓大家背三字經。他說第一句,飛飛、小寶,傻蛋兒一人一句在後麵接,接不上的罰喝一碗涼水。飛飛和小寶一聽,都十分爽快的答應了,傻蛋兒一看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也應了下來。


    柱子大聲說道:「人之初」


    「性本善」


    「性相近,」


    「習,習,習?」傻蛋兒撓撓頭,說了好幾個習,也沒有答出來。他以前聽他們讀過感覺挺簡單的,也跟著學了些,怎麽關鍵的時候就忘了呢。


    「哈哈!你真笨,連這個都不會,快喝快喝。」柱子大笑著從旁邊事先準備好的水桶裏,舀了一大碗涼水放在了傻蛋兒前麵。


    傻蛋兒喝完水不住的咳嗽。


    許老大在裏間屋裏一聽樂了,兒子好樣的,大過年的還想著讀書的事兒。好,好。


    「習相近」


    「苟不教」


    「性及遷」


    「……」到傻蛋兒這兒又停了下來。


    「傻蛋兒就是傻,這麽簡單都不會。喝,繼續喝。」說著又舀了一大碗水放在了傻蛋兒麵前。


    飛飛忙攔住了他,說道:「不行,不能喝了,這厭大冬天的喝涼水,準喝出病來。你說的咱們三個學過,他沒有學過,不算數的,這不是欺負人嘛!」


    「嘿,你沒學過怎麽不早說啊!不玩了,沒勁。」


    傻蛋兒一看因為他,掃了大家的興,心裏很過意不去。忙說:「喝,我喝。」


    「喝啥呀!」飛飛搶過水碗,把水倒進了水桶裏。


    傻蛋兒奶奶看自己的孫子總被人欺負說他傻,心裏


    很不是滋味。其實自己的孫子名字叫傻蛋兒,但是他一點兒都不傻。


    傻蛋兒奶奶放下筷子,看著李氏說:「他大娘,家裏就數你識字最多了,你能不能給俺家傻蛋兒起個名字。」


    「這個,大娘,我是個沒有福氣的人,我看不如明天讓劉老太爺給起個名字,明天是年初一討個吉利。」


    月牙兒一聽,高興的說道:「你們說叫王新怎麽樣,明天就是新年了。一切從新開始,以前的不管好壞都過去了。」


    李氏訓斥她道:「你這丫頭,起名字都是有名望的長輩給起的,你湊什麽熱鬧。」


    傻蛋兒奶奶聽了,笑著說:「好,好,從新開始。俺蛋兒就叫新了。王新多好啊!可是比傻蛋兒強太多了。」說著喊道:「蛋兒啊!快來,孩子你有名字了,以後就叫新了,王新。」


    「王新」


    「王新」柱子和小寶喊著傻蛋兒,傻蛋兒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以後他也有大號了。


    女人和孩子們都吃完了飯,陸老漢他們的酒還在興頭上。


    張桂花說道:「我這就去下餃子,咱吃過了,就坐炕上嗑瓜子嘮嗑。」


    李氏攔著她說道:「妹啊!你坐下來歇歇吧!都剛吃了那麽好菜都不餓,等他們喝完了酒,一塊兒下餃子吧!也省得再燒兩迴火了。」


    「是啊!來,坐著歇會兒吧!」許嬸兒說著拉著她上了炕上坐著。


    陸恆喝完了酒,就去了屋外。屋裏實在是太熱了。再加上喝下去的酒,使他熱的難受,就出去透透風。


    月牙兒見陸恆都出去一盞茶的工夫了還沒迴來,想來他是去睡了,想問他要不要先吃點餃子再去睡。


    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忙過去問他可是有什麽事兒。走近一看,隻見他抓了一把雪在臉上擦。


    「怎麽了?」


    「沒事,就是喝了點酒,太熱了。」陸恆扔了手裏的雪,抱住了月牙兒。


    月牙兒感覺他有些搖晃,想是喝的有點多了。抱著他的腰說道:「我扶你迴屋吧!」


    「好!」說著正要低頭去吻月牙兒。


    「哐哐哐」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月牙兒放開陸恆,正要去開門。


    陸恆把她護在了身後。這大年夜的誰會過來,再說自己家又沒有什麽親人。


    陸恆一打開院門,看到院外的一人一馬。都吃了一驚,薛明誠,他怎麽這時候來了?門外的人一身的雪,衣服、頭髮、眉毛都結了冰。這一身的狼狽,比陸恆傍晚迴來時還慘。


    「小荷在這兒嗎!」薛明誠沙啞著嗓子問道。


    「在呢!快進來吧!」月牙兒忙拉開陸恆給他讓了路。


    小荷正要去喊月牙兒迴屋,打門一看院外站著的人好像是薛明誠。忙跑了過去,一看來人正是薛明誠。也不顧旁邊的月牙兒和陸恆,直接撲到了薛明誠的懷裏。


    月牙兒驚的張大了嘴,這也太不避嫌了吧!忙拉著陸恆去了他的房間,想讓他去床上躺著。這傢夥本來就不喝酒,今天還喝多了。


    薛明誠抱著小荷,他這一路日夜兼程的趕了過來真是又冷又累又餓。本想到鎮上休息一夜,明天再過來的。當他趕到宅子門口時,看著自己去了也是一個人。於是就調轉馬頭直接來到了小荷家,看她家沒有一絲光亮。想是夜已深了,也許她們早已歇息了。


    轉頭看到陸恆家院裏透出的燈光,還有幾個大老爺門的大嗓門。薛明誠明白自己來對了,家裏的變故和這一路的風雪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急需一處溫暖的地方接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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