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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下郡,郡城三裏外,百花莊。


    百花莊裏沒有一百種花,但花的數量卻有千百株。花香四溢,百花莊外半裏地不散。莊內一片花海,種類繁多,四季皆有花開,皆有凋謝。


    花叢中有一亭,亭中一美婦人、一俏姑娘。


    那小姑娘依偎在婦人旁,神色間滿是歡快之意,粉唇吐出一串串鈴音。美婦人雙手輕輕握著小姑娘的小手,微笑應話。隻是她那不見歲月的容顏上,隱隱有著憂慮。


    距花亭不遠的樓閣內,一美髯中年人站在欄杆旁。他看著花亭中的美婦人和少女,一手背腰,一手提著小巧的紫砂茶壺,聽著身後一少年的報告,不時在紫砂茶壺的小嘴兒上嘬一口。


    少年身材穩健,麵相忠厚。他站在中年人身後,身體站得筆直,但腦袋微低,顯著恭敬之意。他不是誰,正是從青州學府迴到柳下郡的歐陽靖。


    “靖兒,那小子真的進境那麽快,他真有那麽高的天賦?”中年人聽完了歐陽靖的訴話,輕皺著眉頭。其實他已經在許多情報信箋中看到過這樣的報告了,隻是親耳聽到歐陽靖的訴說,他心中卻更顯吃驚。


    “家主,柳天生的天賦比我們估計的恐怕隻高不低!現在青州學府中,隻有新生武比第一人的實力與柳天生相當。不過我覺得柳天生隱藏了他的真正實力,若完全發揮出來,學府學員無一人可敵!”歐陽靖的語氣裏沒有多少感情,淡淡道,“柳天英多次計劃刺殺,但至今沒有一次成功過。反而讓柳天生一次次成長起來,儼然有不可阻擋之勢。我懷疑,柳天生身上可能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大秘密!”


    “身懷大秘密嗎?”中年人目光悠遠,輕歎道,“唉,我和無鋒這次都看走眼了,沒想到一個初始魔眼容量隻有兩刻度的人居然有成大氣候之勢!早知如此,就不該縱容柳天英去打壓他!”


    “家主,就算我們那時想阻攔柳天英,隻怕也攔不住。”歐陽靖說道,“柳天英背後的那股勢力太強大了,不是我們這些小家族能撼動的。那些人能扶持歐陽家和柳家成為與三大家族並列的大家族,也能翻手將我們滅殺了!為了柳天生一個天才卻得罪這樣的勢力,不值!”


    “你說的沒錯,柳天生終究隻是一個天才而已,不成特級魔卡師,他就永遠沒法跟柳天英比!”中年人說道,“錯不在柳天英打壓他,而是我太放容豔兒了,以至於她對柳天生情根深種,最後造成了這種局麵!”


    “家主是慈父!”


    “慈父?”中年人自嘲地搖搖頭,“不,我比天下所有的父親都狠心!”


    歐陽靖不答話了,隻是低著頭,靜默。


    良久,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似乎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從衣服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遞給歐陽靖,說道:“這是忘情丹,你交給夫人,我無顏見她!”


    歐陽靖神色一動,恭敬地將瓷瓶接過。忘情丹,一丹斷七情!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動用這東西了。隻要歐陽豔服下這枚丹藥,不僅會忘卻對柳天生的情感,甚至於與至親之人的親情也會變得淡漠起來。家主做出這樣的決定,心中隻怕是十分不好過吧!


    中年人的麵上倒沒有表現出難過之色,如一波無風死水,平靜得異常。他轉身,一麵走下樓閣,一麵說道:“告訴夫人,我去六合郡辦事了,半月後迴來!”


    “是!”歐陽靖看著中年人離去,依舊直直地站著,不坐,不走,似一木頭。


    ……


    傍晚時分,美婦人上了閣樓來,那俏姑娘卻不在她身邊。


    “夫人!”歐陽靖從木頭變迴了活人。


    “靖兒,你還在這兒啊。”美婦人溫婉一笑,在樓閣中掃視一圈,疑惑道,“靖兒,老爺呢?”


    歐陽靖答道:“夫人,家主去六合郡辦事了,半個月後才能迴來。”


    美婦人眉頭微蹙,說道:“豔兒才迴來,他怎麽這時候要出去辦事?”


    “靖兒不知。”歐陽靖走上前,將手中的瓷瓶遞給美婦人,說道,“夫人,這是家主讓靖兒交給您的。”


    美婦人接過瓷瓶看了看,疑惑道:“這是什麽?”


    “忘情丹!”


    “什麽?!”美婦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神情淒苦,泣道,“他……他真的這麽狠心?!”


    歐陽靖歎了口氣,說道:“夫人,家主這麽做,是為了家族的未來!”


    “家族家族,是啊,他是家主,什麽事都想著家族,我們母女在他心中又算得了什麽?”美婦人哀怨欲泣,再鐵石心腸的人見著她,也不禁要生起同情之意。


    歐陽靖自然很是同情,但他卻不知要如何去安慰這美婦人了。他捏了捏拳頭,朝美婦人彎了彎腰,說道:“夫人,靖兒告退!”


    樓閣中隻剩了哀泣的美婦人,她雙手緊捏著瓷瓶,手指內白外紅,顫抖不已。


    風吹進了樓閣。風冷,人心更冷!


    不知何時,樓下傳來少女的唿喊——


    “娘,你在上麵嗎?”


    美婦人渾身一顫,趕緊將瓷瓶收入衣服裏,抹去眼角的淚痕。她整了整麵容,應了少女一聲,緩緩下了樓閣。


    見到少女那純真麵容的一刹那,美婦人心頭一片柔和和堅毅,下定了決心——


    “豔兒,娘絕不會讓你變成無情無性的冰人,那不是人!”


    ……


    柳下郡郡城內,柳府一書房中。


    麵色嚴峻,神情冷酷的柳無鋒聽完了一個柳家子弟的匯報,眼神中有了一絲複雜之色。


    將那子弟揮退,柳無鋒在書房中來迴踱步數次,走到書桌前,提筆,在鋪開的宣紙上灑開墨跡。


    “錯了!錯了!錯了……”


    筆走,宣紙上重複出現“錯了”二字。每寫一字,柳無鋒眼中就有悔意和狠意在交鋒。當墨跡即將將宣紙鋪滿,柳無鋒霍然眼神冷如刀,手中筆殺伐,劈出最後二字——


    “沒錯!”


    手用勁,筆碎斷。柳無鋒轉頭看向窗外,冷冷自語:“家族要崛起,必有犧牲!你是天才,我為你自豪,但你不該投胎在柳家!一山不容二虎,雙龍必要爭珠!”


    窗外,風更冷了!


    (感謝補天雕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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