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這下換榮易不幹了。


    別看他平時總是一副斯斯文文跟什麽閑事都撇清關係的架勢,可到了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他還是有男兒血性的。


    讓他眼睜睜看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姑娘而不插手,根本不可能。


    隨著一聲話音落地,榮易已經擋在了胡秋景前頭,一把抓住了錢殿文的手,“說話就說話,對個姑娘動手算怎麽迴事?!”


    被榮易這麽一擋,錢殿文沒推成人,頓時生氣地喘了口氣,指著榮易的鼻子就罵:“關你屁事!”


    “你打我同事就關我的事,還有。”他頓了頓,學著胡秋景剛才的口氣問道:“你是不是在幫那個人。”


    哪怕他壓根兒不知道胡秋景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可當他看見錢殿文那有如菜色的餅臉時,他覺得就算剛才的問題是他的知識盲點那也值了。


    榮易嘴角帶笑,堅定的望著麵前已經瀕臨暴怒邊緣的錢殿文,眼瞧著他朝自己舉起了拳頭,也幾乎是同時,榮易做了一個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做的動作,順著錢殿文拳風的方向,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在他截至目前的人生裏,榮易從沒想過有天他會和碰瓷這倆字有什麽聯係,可也就是在他倒地的那刻,他在錢殿文的眼底察覺到一絲強烈的意外,胳膊肘在撞擊的那刻被杵的生疼,他卻覺得無比痛快跟值得。


    不就是比誰無賴誰更混蛋嗎?就跟誰不會是的……榮易得意地笑了笑,下一秒也真切的體會到沒經驗的缺點——他怕摔地不逼真,結果真摔的,也真疼。


    “嘶”,他忍著疼,眯眼看向錢殿文,抖著聲音說你怎麽打人。


    “我……你……”錢殿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弄懵了一秒,等反應過來時周圍早就站滿了人,那些人都是病房裏的病人或者家屬,不認不識的人在這種情況卻成了最討厭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清楚出了什麽事,這會兒卻都在那兒對自己指指點點。一群大傻子!


    錢殿文的臉脹成了絳紫色,他活這麽大一直隻有坑別人的份兒,什麽時候輪到自己被人坑了?


    “你給我起來,虧你爸還說你是受過教育的高材生,高材生就幹這種事?碰瓷是吧?行,你不是碰嗎?我也陪你一起碰。”錢殿文說幹就幹,作勢就要躺倒。他這人就這樣,從來不管身邊人咋看他,別人要是讓他不自在,他就必須加倍奉還才行。


    臉皮自認夠厚的錢殿文腰盤一矮,正要臥倒,就在這時,人群裏出現了一個身影,當他看見那個人的時候,什麽沒皮沒臉什麽無賴了,瞬間全都熄火了。


    他幹咳一聲,撐著地站起身,手足無措地來迴踅摸了幾圈,然後居然一聲不吭地離開了人群,甭管圍觀的人怎麽起哄,他都再沒出過一聲。


    “所以……這什麽情況?”榮易也被他這一係列的騷操作弄得有點懵,借著胡秋景的手勁站起來,“是出什麽事了嗎?”


    胡秋景輕輕的搖著頭,眼睛卻越過人群看向不遠處的那間病房,病房門口站了個人,身形瘦削,扶著門欄的手背繃現著幾根血管。


    見她看過去,女人的眼睛並沒有避諱,隻是淡淡的瞧了胡秋景一眼,就轉身迴了病房。


    “我不是想碰瓷,我沒耍無賴,哎,我……”在胡秋景盯著病房發呆的時候,身後的榮易卻被那些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的。


    虧了胡秋景了,他算是親曆了一把什麽叫反噬了,明明剛才那些人還站在自己這頭指責錢殿文呢,怎麽自己才站起來轉過頭又開始說自己了,人民的眼睛太雪亮了……


    解釋不清的榮易無奈之下隻好向胡秋景求助,也該慶幸吧,他才叫了兩聲,胡秋景就從發呆的狀態醒過神來,直接走到身邊,一把將他從人堆裏提溜了出去。


    一個女生這麽大的力氣放在以前榮易肯定是要好好吐槽一頓的,可這會兒,這種怪能力落在他眼裏那就是自帶blingbling閃光的才藝。


    榮易的領口被她拽著,嘴裏還不忘道謝,謝完又反手指向身後的病房:“不去看看你說的那個人了?她是錢殿文什麽人啊?”


    什麽人?情人!胡秋景沒好氣的嘟囔了一聲,那兩個難聽的字卻終究沒說出口。


    “倒是你,沒看出來,什麽時候學會的碰瓷啊?”等離開了病房進了電梯間,她這才轉迴身問。


    這一問,就把榮易的臉問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怎麽就有那個反應了,現在想想,真挺丟人的。


    咕噥了半天始終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本以為胡秋景肯定會趁火打劫好好笑話笑話他的,可讓榮易意外的是,背對自己站著的姑娘隻是輕輕笑了下,然後和他說了聲“謝謝”。


    “不、不客氣。”


    “我沒想到你會幫我,還是那麽幫我的。”胡秋景笑著點了點鞋尖,忽然迴頭看向榮易:“剛才那招你從哪兒學的,不是我親眼看見,我怎麽也不會相信那是你會做出來的事,說說說說,跟誰學的?”


    胡秋景一副不八卦出個所以然誓不罷休的樣兒,逼得榮易直接退到了角落,電梯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加上還有外人,弄得榮易想發飆也沒富餘的空間發揮,隻能紅著臉低低說了句我這還不是近墨者黑。


    “你說的墨不會是我吧?”胡秋景豎起眉毛,剜了他一眼,那樣子估計又有什麽難聽的話要出口,就在榮易準備好接話的時候,姓胡的姑娘突然嘟囔一聲轉迴了頭,“算了,看在你拔刀相助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


    也可以計較啊,榮易笑笑,學著她的樣子把眼睛落在電梯的金屬門上,門的反光性差,人臉映在上麵模模糊糊的亂成了一團。他抻了抻散開的袖口,說:“病房裏的那個人,是和你有什麽過節嗎?”


    榮易這人腦子聰明,人情世故上卻容易慢半拍,剛才在樓上的時候他還不覺得,這會兒想想,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個小胡似乎對那個人的敵意比錢殿文還大。


    “所以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嗎?”


    突然打起直球來的榮易讓胡秋景有點招架不住,整個人繃緊了幾秒鍾後,就像受了什麽打擊似的,她突然泄氣地垮了肩膀,剛好電梯門在這時打開,她看了眼外麵撲閃進來的陽光,歎著氣走出去,“那個人,她是我師父的老婆。”


    “師父?你師父不是……”


    沒等榮易把話說完,胡秋景就把他的話茬打斷了,“知道你想說啥,我說的這個師父是我才進廠的時候帶我的師父,姓賈的!”


    賈?榮易的腦子恍惚了一下,他怎麽不記得廠裏有哪位師父姓賈了?


    胡秋景看出了他的疑惑,搓著衣角朝前走,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去年,廠裏出了一次事故,師父就是在那次事故裏沒的。”


    啊,這……被她這麽一說,榮易也有了印象,他記得那時候自己才畢業,正忙著入職的事,一次和家裏通電話就聽見老媽在那兒和老爸吵架,內容好像就是關於那次事故。


    看見胡秋景情緒低落,榮易也收起了之前準備插科打諢的架勢,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麵:“我記得好像是煉鋼時出的事……”


    融化到接近沸點的鐵汁沾上一點都夠人嗆,更別提是整個人掉進鐵汁裏了。


    榮易記得自己當時聽說這件事,也和老爸好好吵了一架,然而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離那件事過去的一年之後,自己還會聽見這件事,而且還是從那位賈師傅的徒弟口中聽到的。


    “所以……”斟酌了半天用詞,他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師娘是和你師父的死有什麽關係嗎?”不然為什麽胡秋景看那個女人的眼神會是那樣的。


    她?胡秋景哼了一聲,再開口就是不善,“我師父的死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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