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小天使站在高台上,眼眶泛紅,指尖劃過冰冷的玄鐵架,感受著上麵殘存的氣息。


    那個不死人沒有騙他。


    哥哥真的在這裏,被……


    高台之下。


    辭影和桑銘緩緩步行在小鎮荒涼的街道上。


    滿目瘡痍之中,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死亡之氣。


    辭影沉下眼眸,感受著周圍的惡息。


    “這裏,曾爆發過一場極度惡劣的瘟疫。”


    他睨向一旁角落裏的腐屍,“大概,三年前。”


    幾乎......和拉爾的哥哥被焚燒的時間吻合。


    二者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辭影微微蹙起眉,思忖著,也沒聽說惡魔死後會招致災禍啊。


    可若是教會的手筆,又是為了遮掩什麽呢?


    撲簌撲簌。


    一隻有些病懨懨的小鳥,踉蹌著落在了桑銘的肩上。


    桑銘側目,伸手輕輕點上小鳥的頭。


    原本虛弱的鳥兒仿佛煥發新生,充滿了活力,歡快地飛舞在桑銘周圍,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辭影看著這一幕,迴想起最初在海辛格爾時,六翼天使也是這樣讓那個精神錯亂的老婦人恢複了神智。


    “你可以治愈疾病?”他抱著手,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死人覺醒成天使和惡魔後,擁有的不止是一雙翅膀,似乎還有一些特殊能力。


    譬如佩達城主的記憶探查,小天使在兵甲製造的天賦,還有他自己,可以感知惡息。


    “不是治愈,是驅散。”桑銘抬起手,有些出神地看著。


    旋即,心念一動。


    原本在他周圍轉圈的小鳥,立刻像是受到驚嚇般,飛遠了。


    “嗬……那還真是……”辭影扯著嘴角笑了笑,“挺方便的啊。”


    嘖,怪不得每次在野外的時候,周圍都那麽安靜。


    “不過,目前還無法對人類使用。”桑銘收迴手,有些惋惜般輕歎。


    辭影挑了挑眉。


    目前?


    那意思就是說,以後也許可以?


    好好好……


    他已經可以想象,將來某一天老公發起病來,方圓百裏生靈勿近的畫麵了。


    兩人飛上高台。


    看著坐在地上倚靠著焚刑架的拉爾,桑銘語氣低緩地開口,“走吧。”


    這裏已經是一座死城了,他們還得趕去下一個有人煙的地方落腳。


    “桑銘大人……”拉爾站起身,“哥哥他這麽好,一定,會去天堂的吧?”


    “嗯。”桑銘其實並不確定,但還是安慰地點了點頭。


    以凡軀身死,無法再作為惡魔重迴地獄。


    而按照人類經書的說法,良善的靈魂,應該是要通往天堂的。


    拉爾抖動著嘴角,淚眼帶笑,


    “太好了,那等我們迴到天堂後,還能見到哥哥~”


    傍晚。


    三人來到瓦倫納邊境的一座小村莊,尋了一戶人家的草屋借住。


    夜晚時,六翼天使抱著他的惡魔,照例要去找個安靜的地方。


    這草屋沒個窗戶,前腳剛跨出門檻,就聽見一個含混的聲音。


    “桑銘大人?你們要去哪兒?”


    正要歇下的小天使揉著眼睛,一臉困倦地打哈欠。


    他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守在桑銘大人的門外睡覺了,隻是這裏也沒有多餘的房間,便在門口的草垛上休息。


    “你做夢呢,繼續睡。”


    朦朧之中,他聽到一個聲音這樣說著。


    哦……我在做夢啊……


    小天使沉了沉眼皮,安靜地睡著了。


    不知過去多久,耳邊傳來一陣嘈雜喧鬧。


    持續了好一會兒,他終於不堪忍受,皺著眉睜開一絲眼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遠處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火光。


    他一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困意全消,跳下草垛,往火光的方向跑去。


    來到村子北邊,他悄悄躲在一麵牆後,探出腦袋看向高聳著的焚刑台。


    上麵綁著一個在火焰中掙紮嘶吼的人,浴火的羽翼在他的身後撲扇,極為慘烈。


    焚刑架邊上,站著一個村民,是被從睡夢中拖起來負責看火的。


    這裏的人不是第一次遇到惡魔被焚燒了,早已見怪不怪。


    眼下,這守夜人正抱著手裏的幹柴,頭一點一點地打盹兒。


    沒有騎士團的人留守。


    拉爾暗暗感到一絲慶幸。


    他張開翅膀飛上高台,從腰間摸出幾乎沒怎麽用過的短劍。


    “天……天使……”守夜人聽見動靜,迷糊地睜開眼,看見那一雙白色翅膀,有些傻愣愣地笑著呢喃。


    下一刻,


    。


    守夜人兩眼一黑栽倒在地,頭上腫起了一個包。


    拉爾轉過身,拔出劍鞘,使出打鐵時的勁,斬斷了烈火中灼燒發紅的鐵鏈。


    惡魔從架子上跌落下來,渾身的火星子還未褪去,就嘶啞著開口,


    “快……跑……是陷阱……”


    話音未落。


    隻聽“咻——”的一聲。


    拉爾聞聲轉過頭,看見一枚獵魔槍的抓鉤,刺破黑夜朝他襲來。


    藍色的眸子驟然緊縮,他剛要跳開,又想起身後還未從灼燒中恢複過來的惡魔,毅然擋在前麵,緊緊握著短劍,閉上眼胡亂揮舞。


    噌!


    金屬的碰撞聲響起。


    以為是自己成功擋下了,拉爾欣喜地睜開眼眸。


    卻看見一柄熟悉的淺金色劍刃,深深插在他麵前的石地之中。


    旁邊被擊落的抓鉤,很快被連在尾端的繩索牽拉著收迴。


    “沒事吧?”桑銘和辭影飛過來,落在拉爾身旁。


    他們剛才在附近的森林裏,遠遠地看到這邊冒起了火光,就趕忙過來查看。


    “嗯,我沒事。”拉爾一邊說著,一邊收起了翅膀,彎腰攙起已經恢複了大半的惡魔。


    他低頭看向四周聚集過來的騎士,還有後方騎在馬背上,一副勝券在握的教會使者,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們,是衝著我們來的?”


    “跟你沒關係,反正不是我,就是桑銘。”辭影從地上拔出佩劍,活動了一下筋骨,“你在這兒待著別動。”


    說完,兩人跳下高台,與騎士團廝殺起來。


    騎士團後方,使者手裏握著權杖,目光於一片混亂之中,貪婪地追隨著桑銘的身影。


    雖然眼前的不死人此刻沒有展開羽翼,但剛才飛過來時,他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那個六翼天使。


    “你們......你們在做什麽?”


    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使者迴過頭,看見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向桑銘,


    “使者大人,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他是天使啊......我剛才,我剛才看見他的翅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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