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影臉上的笑容斂去幾分,正色道,“我是他的心理醫生,很清楚他現在的情況,帶我去見他。”


    最近這些天,陸彥廷“治療”結束後,都會送辭影迴家。


    作為司機的管家,自然已經知道了,廷少爺每天中午去見的那位心理醫生,就是柯辭影。


    不過......這位柯小少爺應該隻是治療陸彥廷嗓子發不出聲的問題,恐怕並不知道間歇性精神病的事吧。


    “很抱歉,林醫生說......”


    “老閆,讓他進來吧。”


    裏麵傳來一個清亮的嗓音,走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青年男人,十分有禮貌地朝辭影伸出手。


    “您好,我是陸先生的主治醫生,林冬旭。”


    辭影簡單握了個手,“你好。”


    林冬旭花了兩秒鍾,默默觀察著眼前的柯家小少爺。


    收迴手的時候,露出柔和的笑容,“陸先生和我提起過您,他不願告訴您自己的病,不過我想,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辭影點了點頭,也暗自打量著眼前的人。


    心理醫生是個統稱,柯辭影隻是在心理諮詢和疏導這種比較淺顯的領域。


    而眼前的,是真正臨床的專業精神科醫生。


    “柯先生請隨我來。”林冬旭優雅地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帶路,步伐沉穩,不急不緩。


    從聲音,到舉止,都讓人有種如沐春風,心曠神怡的安寧感。


    雖然原劇情裏沒有這麽一號人,但辭影感覺得出來,這位醫生值得信任。


    至少,陸彥廷應該很信任他。


    辭影緊跟在林冬旭身後,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林醫生。”


    不僅是帶他去見陸彥廷,更是謝謝他,在他沒穿進來的這段時間,照顧好他的愛人。


    林冬旭難得地沒有迴應,默然走到一個向下延伸的樓梯處,才轉過身看向辭影,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微笑,“不用謝我,我並沒有照顧好他。”


    辭影愣了一瞬,林冬旭又繼續說道:


    “我能給他的,隻有痛苦。”


    兩人經由樓梯向下,進入一個地下空間。


    這裏像是一個酒窖,昏暗,不見天日。


    最裏麵有一個房間,牆壁像是重新裝修過,和空間裏其他牆麵不一樣。


    門緊閉著,外麵放著一台檢測儀器,屏幕上跳動著數據和波形圖。


    辭影走到桌前,翻看著放在桌麵的一本記錄。


    裏麵詳細記錄著陸彥廷每次發病的日期和時間,持續的時長,以及劇烈程度。


    原主雖然患病,但因為長期服用藥物抑製,發病次數不多,少有的幾次也是因為假少爺故意刺激。


    而他的愛人,從患病到現在的八個月,總共發病六十七次。


    前期基本上兩到三天就會發病一次。後麵好一些的時候,大部分時候保持在每周發病一次的頻率。


    偶爾還有突發的情況。


    每次發病的時間並不穩定,少則幾個小時,最長的一次,花了整整一天。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發病,隻持續了不到一個小時。而那之後的半個多月,都沒又發病。


    直到今天。


    辭影放下記錄本,瞥見一旁的用藥記錄,拿起來打開翻了翻。


    用藥並沒有異常,按理說不應該這麽頻繁發病才對。


    好看的眉眼輕輕蹙起,一個輕柔的嗓音解答了他的疑惑。


    “他沒有吃過任何藥。”


    辭影聞言有些驚訝地迴過頭。


    林冬旭從他手上拿過記錄本,在最新的一條記錄下方,寫下一行新的醫囑。


    “這個,是給陸家人看的。”林冬旭寫完,將本子放迴桌上,抬頭看向辭影。


    “精神疾病類藥物,難免會使人神智低迷,降低大腦神經細胞活性,從而引起一些並發症。精神萎靡,健忘,厭食,等等”


    “陸先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患病之初,他就辭退了陸家給他安排的私人醫生,找到了我。”


    “他拒絕服用任何藥物,選擇靠約束帶硬抗病症頻繁的發作。這很危險,沒有藥物抑製,發作起來傷害性極強。”


    “好在,陸先生有著超常的意誌力,即使瀕臨發作,也能盡力控製自己,直到被固定好,並未造成嚴重的事故。”


    說著,林冬旭的目光轉向一旁的牆壁。


    “這是用隔音材質打造的。絕對的安靜有利於他從躁狂中恢複。”


    辭影伸手觸碰黑色的牆壁,原來他的愛人一直在用這樣的方式,對抗病魔。


    原來最開始見到他時那副病懨懨的樣子,並非是服藥所致,而是頻繁地長時間被關在這裏,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貧血。


    “柯先生,恕我直言,您不是一名合格的心理醫生。”


    合格的心理醫生,是不會在治療期間與患者產生任何情感牽扯的。


    愛情,親情,友情。


    都會讓雙方產生主觀偏差,導致患者過度依賴,亦或是醫者無法進行客觀判斷。


    林冬旭轉過頭,臉上依舊是潤物細無聲的淺淺笑容。


    “但,您是他唯一的藥。”


    林冬旭抬手,一邊在門鎖上輸入密碼,一邊繼續說道:


    “躁狂症發作對於患者而言是極度痛苦的。而這種時候被約束帶束縛,更是加倍的折磨。”


    在打開門之前,林冬旭又最後看向辭影,像是在最終確認著什麽,停頓了三秒後,才說道:


    “如我剛才所說,我能給他的,隻有痛苦。而您能給他的,才是希望。”


    哢噠。


    門被打開,昏暗的光芒照進漆黑的房間。


    隱約可以看見黑暗之中,模糊的身影在一張床上,劇烈掙紮抖動。


    急促而紊亂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辭影走進去後。


    林冬旭打開了房間裏靠牆的弱光燈,然後關上了門,轉身看向跟著他們一起下來的管家。


    “老閆,去準備些包紮的東西吧。”


    管家有些詫異地看向林冬旭,見對方再次肯定地點頭,便去準備了。


    昏暗的房間裏。


    辭影透過微弱的淡藍色熒光,勉強看清被束縛在床上的愛人。


    堅韌材質製成的約束環扣在他的手腕腳腕,腰間和膝蓋分別橫綁著一條寬一些也厚一些的約束帶。


    額頭和下巴,被兩條約束帶固定,以防他撞擊頭部。


    嘴裏,還咬著咬膠,避免咬上嘴唇或者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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