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者怔愣了一瞬,哆哆嗦嗦地爬起身。他不知道辭影為什麽問這個,但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接過辭影手中的咒鏈,轉身麵向站在一旁的式神。


    咒鏈的頂端是一個帶著機關的抓鉤,輕輕一旋就能收縮。


    長者握著頂端,刺進式神的一側琵琶骨,轉動機關,抓鉤從後方打開,牢牢扣進皮肉。


    忽然,一股穿胸的劇痛從體內升起,整個世界好像驟然震蕩了一下,再看清眼前時,那式神身上完好無損。


    他顫抖地低下頭,瞳孔驟縮。


    那咒鏈,竟赫然出現在他的身體裏。


    “怎……怎麽……咳咳!”


    長者吐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辭影。


    少年雙手抱在胸前,一臉悠然地欣賞著,嘴裏淡淡吐出幾個字,“繼續呀~”


    瞪圓的眼珠子爆出幾道血絲,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控製著他的手,又拿起一根咒鏈。


    不……不要……


    他的靈魂拚命地搖著頭抗拒,身體卻還是不受控製。


    他疼到發瘋,卻叫不出聲,也說不出話,隻是像往常一樣,幹淨利落地將咒鏈刺進了另一側琵琶骨。


    直到五根咒鏈從他身體裏一一穿過,將他整個人虛懸著,控製著身體的力量才消失。


    “啊啊啊啊——!!”


    憋了許久的慘叫聲一下子爆發出來,拖長的尾音漸漸沙啞。


    看著法陣中央淒慘呻吟著的人。


    淺金色的眸子眨了眨,總感覺哪裏好像不太對。


    辭影微微挪動目光,落在一旁的式神身上。


    “不對呀~之前被困在這裏的式神可從來不會發出聲音的。”


    說話間,那長輩尚未反應過來,舌根像是被扯了出去,一股腥甜流入喉間,整個喉嚨像是被炭灼燒一般。


    他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恐懼地看著眼前的瘋子。


    想說些什麽,卻是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


    地麵鐫刻著的法陣啟動,亮起微弱的光芒。


    【任務一:讓傷害原主的人付出代價,進度更新提示:26%】


    【宿主,可是他身體裏沒多少靈力,一會會兒就抽完了。】


    [沒有靈力就抽點別的,總能抽出些什麽的~]


    辭影走到一旁被縛著的式神麵前,畫出一個複雜的符咒打進他的身體。


    一陣金色的光芒在式神體內迸發。


    額間複雜的契印一點一點,慢慢消失。


    最終隻剩下最簡單最原始的印記。


    和茗汜額間的一樣。


    辭影無法解除其他除妖師和式神之間的契約。


    但他這段時間花了些心思,研究出了能消除契約裏額外添加的那些禁咒的方法。


    從禁錮中解脫的式神,恢複了自由的意識,爆發出巨大的妖力衝破了契約。


    最早的式神契約,本就是以雙方意願為基礎的。式神若對主人產生了不滿,隨時可以選擇脫離。


    ……


    三天後。


    一直反鎖著的密修室石門終於打開。


    黎家的人剛一進去,就被一隻發了狂的妖祟打傷。


    辭影拿著五千萬的月薪,抱著替人消災的心態,紆尊降貴地幫他們收服了這隻妖祟。


    至於那個黎家的長輩,早就已經屍骨無存,徒留一地斑駁血跡了。


    這件事在黎家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隻是派了幾個除妖師來查,卻沒查出個名堂來,便也擱置在一旁了。


    幾天後。


    黎家徹底檢查過密修室,確認沒有什麽問題後,又派了一人帶著式神進去。


    同樣的事情又上演了一遍,依舊是毫無追查痕跡。


    這樣接二連三幾次之後,便沒有人敢再靠近密修室了。


    書房裏。


    黎青昀靠坐在椅子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麵,心裏煩悶不已。


    最近的事都太反常了。


    先是阿言忽然變得有些呆傻,成天就知道在院子裏和花花草草玩。他就教訓了兩句,居然還跟他玩起失蹤,到現在都沒迴來。


    後是族裏好幾個除妖師,帶著式神進懲戒室後,第二天都莫名被發現吊在懲戒室裏,身上還都是觸目驚心的鞭痕。


    各種版本的謠言開始在族裏擴散,有的說是黎家被妖詛咒了,隻要傷害式神,就會被反彈到自己身上。


    有的說是之前反噬時留下的後遺症。


    搞得族裏人心惶惶。


    而現在,密修室也出了問題。


    這可是黎家的命脈,絕對不能有閃失。


    他頭疼地抬手扶額,下意識地對著手下說了句,“去,叫阿遙過……”


    剛說到一半,又頓住了。


    幾個手下麵麵相覷,都不敢說話。


    自從那次以後,沒有人敢在家主麵前提這個名字。


    黎青昀無力地垂下手,有些發愣地看向整潔擺放在一個玻璃框裏的玉佩。


    以往遇到棘手的事,常常是交給阿遙去處理的。


    可現在,阿遙不在了。


    是他親口下令,派人去殺了他的兒子。


    ——


    又過了半個月。


    因為密修室無法使用,大家的靈力得不到補充,開始漸漸消散。


    開始陸續有除妖師破罐子破摔地帶著式神,冒險進了密修室,無一例外地沒再出來。


    也有些原本就比較搖擺懦弱的,索性遣離了自己的式神,以免靈力不知什麽時候消失後,契約解除,被化作妖祟的式神報複。


    一天,辭影吃飽喝足,又被吃飽喝足後。


    靜靜地趴在茗汜身邊,仔細打量著熟睡的妖王。


    異色的瞳眸被藏在惺忪的眼皮下,修長的睫羽微微翹起挺立著,隨著偶爾的眼動輕輕抖顫,縷縷黑氣若有若無地在他的身上縈繞。


    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愛人睡著的樣子。


    畢竟在這之前,每次他都被折騰到直接昏睡。而等他醒來的時候,妖狐已經在嫻熟地給他揉腰。


    辭影不知道茗汜究竟有沒有睡過覺。


    但他知道,茗汜身為妖王,肩負著吸收陰暗氣息的使命。


    以前大概都是在深夜,他熟睡時出去做這件事的。


    而這段時間,就連白天也沒閑著,每天往返於黎家和那些妖祟聚居的野外。


    他的愛人累壞了。


    辭影微微撐起身子,探過頭,有些心疼地親吻著愛人的額間。


    目光垂下,伸出手,指尖撫上妖狐的胸膛,殘留在那裏的黑氣瞬間退開,一點也沒傷到白皙的手指。


    他輕輕翹起一絲唇角,低低地笑了一聲。


    “茗汜,即使有一天,你失控了,也不會傷害我。”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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