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向來拿她沒轍,阿木隻能在心底暗暗歎氣。


    “你嚐嚐看,這鹵汁豆幹很好吃呢。”羅敷把一塊豆幹舉到阿木唇邊,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剛才已經吃飽了。”阿木不為所動。


    “真的很好吃喔。”羅敷繼續說服,“這可是‘鄭鼎豐’的招牌,你試試看嘛!”


    看著她紅潤的小臉,阿木屈服了。


    “是不是很好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嗯。”確實很好吃,齒頰間留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你看,前麵有賣鍋巴的。”


    羅敷順手把手裏的豆幹塞到阿木懷中,輕提羅裙跑到小販麵前。


    “鍋巴?”阿木挑眉。


    “鍋巴就是煮米飯時,在鍋底結成微焦的那層米幹,鍋巴有米飯的焦香,又脆又香。”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沒吃過。


    “還有楊梅蜜餞!”她最喜歡吃楊梅蜜餞了。


    “姑娘喜歡吃楊梅?”小販笑問。


    “是呀!不知你的好不好吃?”羅敷輕輕拈起一枚放進嘴中,“好甜。”


    她也拈一個放進阿木的嘴中,輕笑著說:“最好的楊梅蜜餞,是把各樣藥材,用蜜煉製過,滾在楊梅上,外用薄荷、橘葉包裹,能生津止渴、去惡味。怎麽樣,不錯吧?”


    太甜了!阿木皺眉,忍著沒有把楊梅吐出來。


    羅敷看出他不太喜歡吃甜,便向小販買了些鍋巴,遞到阿木手上,“這是湖鎮特有的糯米鍋巴,試試看。”


    阿木吃了一塊,細細品味一番後緩緩說道:“和燒焦米飯的味道差不多。”不過加了些佐料,有了些別的味道罷了,這話阿木聰明地沒有說出來。


    “隻吃零嘴對身體不好,車上還剩了些食物,我們迴去吃一些吧。”一路下來,她買的盡是些零嘴,他手上已經拎了好多東西了。


    “再一下下好不好?我還要買個東西,我娘也很愛吃的。”不買些東西迴去孝敬娘親,一定會被罵的。


    “怕被罵就應該趕快迴去。”阿木怎會不了解她?


    “人家難得出來一趟,當然要好好逛逛才劃算嘛!”


    “要買什麽?”


    “‘綠荷坊’的粉蒸肉,我娘最愛吃了。不遠的,前麵拐個彎便到了。”娘親若是見了,一定會開心地抱著她猛親。


    “你在這等,我去買,前麵的人太多了。”阿木把手中的東西堆放在羅敷腳下。


    人確實挺多的,再說她的腳也有些酸了。


    羅敷點點頭,叮嚀道:“千萬別買已經冷掉的,一定要買鍋中剛煮好的,要記得喔!”


    “你站在這千萬別亂跑。”他也反過來叮囑她。


    “知道啦。”他以為她是五歲的小孩呀?“快去吧,我等你!”她推他。


    阿木邊走邊迴頭,好像很不放心的樣子


    “讓開!讓開!快點讓開!”


    突然兩匹快馬飛奔過街市,馬上的官差用長棍驅趕路邊擁擠的行人。


    羅敷連忙拎起腳邊的東西,移到一個較隱蔽的地方。


    “哎呀,阿木忘記拿錢了!她捏著錢包向阿木追去。


    “蘇州知府大人車駕,閑人走避!”


    兩隊騎馬的官兵在前開道,一頂官轎緊隨其後,湖鎮的鎮長騎著一匹大白馬緊跟在轎側。


    大街上的老百姓被趕得四處逃竄,商家也趕緊關上大門,生怕惹禍上身。


    阿木見情勢混亂也顧不上買東西,轉身便向來路奔迴。


    他心跳得飛快,總有不祥的預感。


    “阿木……”羅敷大叫,連連向阿木揮手。


    人群在她身邊不停衝撞,她好幾次差點踉蹌倒地。


    阿木看得心驚肉跳,加快速度向她奔去,眼看著就要近了——


    不知是誰在背後推了她一把,羅敷向前踉蹌好幾步,撲倒在地上,東西也散了一地。


    “羅敷!”阿木大吼。


    不要!那匹來迴奔跑驅趕路人的駿馬,眼看著就要踏上羅敷的身體……


    他血紅著眼睛,極力向她奔去。


    羅敷跪坐在大街中央,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危險,驚駭地愣在原地動彈不得。


    “嚇!”


    千鈞一發之際,阿木跳起身撲向羅敷,他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纖腰往懷裏帶,一手快速地從懷中抽出短刀,砍向馬蹄。


    馬兒長聲嘶鳴,撲倒在地,馬上的官兵滾落下來,跌了個狗吃屎。


    他把她緊緊擁在懷中,氣息不穩,渾身輕顫。


    “停!”官兵中領隊模樣的人揚起馬鞭,示意隊伍停下。


    “大人問前麵出了什麽事?”知府大人的近侍扯著嗓子問。


    “有亂民驚擾大人坐駕。”領隊恭敬答道。


    “大人說,還不亂棍打死等著做什麽?”


    領隊向兩邊的官兵叱道:“大人的話你們沒聽見嗎?”


    “阿木!”羅敷仰頭看他,眼中充滿憂慮。


    阿木雙眸冷凝,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他下顎抵著她的發,手暗暗握緊短刀,全身緊繃。


    忽地,“呯”的一聲,充滿力道的棍子落在他背上,阿木的身體狠狠一震。


    “不要、不要,你們不要打他。”


    羅敷哭喊著,想要從他懷中掙開雙手為他遮擋無情的棍棒,無奈他的力氣是那麽大,緊緊、緊緊地把她整個人包在懷中,不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把那兩個人拉開!”領隊大喝。


    “不要!我不要,阿木……”


    幾個官兵領命上前欲拉開兩人,羅敷哭叫著緊緊圈住阿木的腰,死也不肯鬆手。


    阿木兇狠地瞪向來者,野狼似的眼睛閃爍著玉石俱焚的厲光,緊握在手中的短刀等待著噬血的一刻。


    幾個官兵被阿木可怕的目光瞪得全身發毛,不自覺退後幾步。


    “你們還在磨菇什麽?耽誤了大人的事,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知府的近侍騎馬行到隊伍的前麵,看一眼眼前的僵局,臉上有些不耐煩。


    幾個官兵咽咽口水,又緩緩走上前。


    “阿木!”羅敷緊張地揪住他的衣襟。


    阿木握了握她的小手,她的胳膊碰觸到冰涼的刀柄,打了個冷顫。


    雙方緊張地對峙,就在官差肮髒的豬手將要碰觸到羅敷,阿木的短刀即將刺出的刹那——


    “住手,住手,大家都住手!”湖鎮的鎮長駕馬來到羅敷和阿木麵前,他從馬上下來。“官差大哥手下留情,這兩個人我都認識,他們是我鎮上的人。”


    鎮長對著官差鞠躬哈腰,又滿臉堆笑地對那位高傲的知府近侍說:“知府大人已經說了要放了這兩個人。”


    “真的?”近侍有些不相信。


    “小的不敢欺騙大人。”


    近侍駕馬迴到知府的官轎前,請示一番後,才對前麵的領隊說:“放了他們吧!”


    “你們快迴去吧。”鎮長扶起羅敷。


    “謝謝鎮長。”羅敷感激地行禮。


    “算了,算了,快迴家吧!”鎮長擺擺手。


    “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放了我們?”阿木皺起濃眉。


    他總覺得不對勁!


    “叫你迴去就迴去,問那麽多做什麽?”迥異於對待羅敷的和藹,鎮長在麵對阿木時則很不耐煩。


    阿木揪住鎮長的衣襟,“你對那個人說了什麽?”


    “喂,你這個小子想幹什麽?放手,我叫你放手,你聽見了嗎?”鎮長死命掙紮。


    羅敷嚇了一跳,“阿木,你做什麽?快放了鎮長。”


    “他迴答我的問題我就會放了他。”阿木手上又架了些力道。


    “死小子,你是不是想被亂棍打死?我是湖鎮的鎮長,羅敷是我湖鎮的人,我幫她難道錯了嗎?臭小子,你放手!”鎮長叫嚷著。


    “阿木,你想氣死我嗎?”眼見周圍的官差虎視耽耽,羅敷著急地拍打阿木的手臂,“你再不放開鎮長,我要生氣了!你這個人怎麽那麽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


    “對,你就是疑神疑鬼,別人好心你也要多想,你不是疑神疑鬼是什麽?”羅敷生氣地推了推他,“你是想被亂棍打死是不是?那好,我不管你了!”


    羅敷忽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東西,頭也不迴地走了。


    阿木提高鎮長的衣襟,冷冷警告道:“你最好記住,為了她,我會不惜一切!”


    手一鬆,鎮長狼狽地跌在地上。


    阿木追上羅敷,想要把她手中的東西接過來,羅敷卻不肯鬆手。


    “給我,你拿不動。”他想使強又怕傷到她。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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