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一下,鬆開,又吹了一下。曲珍還是沒有動靜,靈犀老師卻隻是飛快的感受了一下曲珍的唿吸,然後跪立了起來,用雙手交疊著直直朝著曲珍的心髒處按了下去。一下接著一下,滿車廂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緊隨著靈犀老師,那不停地重複著的按壓動作,心都揪在一起。


    他們都不知道靈犀老師在幹什麽,但是,他們知道,她正在努力地搶救著曲珍的生命。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整整三十下,曲珍卻還是沒有反應……靈犀又接著吹了兩次氣,然後開始了新一輪的按壓……又是三十次。車廂裏的氣溫仿似越來越低,而曲珍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靈犀做完第三輪吹氣,正要開始按壓時,曲珍卻突然悶哼了一聲,靈犀大喜!趕緊拍著曲珍的肩膀喊著她的名字,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緊緊地盯著曲珍。


    一秒,兩秒,三秒……


    曲珍的眼睛,終於不負眾望,重新張開了。


    她有些茫然,隻覺得胸口悶痛,頭昏昏地,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看到她最愛的靈犀老師正跪在她麵前,一張臉蒼白的厲害。


    「靈犀老師……」曲珍輕聲喊著她的名字。


    靈犀懸在半空的心,轟然落地,她長長的籲出一口氣,癱坐在旁邊,洛桑趕緊扶住她,懷中的她雙手有些顫抖,看著她毫無血色,沁滿汗水的臉頰;看著她如釋重負,隱隱含淚的眼睛。感激,崇敬,震撼,心疼,後怕,還有濃濃的愛意,各種複雜的情愫交織在一起,讓洛桑也不住地全身顫抖著。


    她剛才做的那些,他雖然也不太懂,但他知道……她救了曲珍的命,更挽救了技藝園原本會有的一場大的風波。洛桑輕輕閉了閉眼睛,滿腦子都是她剛才從車上不顧一切向前奔跑的那個背影,還有她拚力搶救曲珍時的蒼白的臉頰……


    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刻在了自己的心裏。


    曲珍已經被孩子們扶著坐了起來,她什麽也不記得,隻記得自己在暈倒前覺得有些喘不上氣,有些頭暈,而現在,她那些感覺都沒有了,隻覺得胸口悶痛的厲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經離死亡有多近。


    靈犀稍微休息了一下,感覺到洛桑情緒的激動,坐起來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想要給他些安定的力量。她纖柔的手似有魔力,瞬間撫平了洛桑慌亂的心,「沒事了,洛桑。現在怎麽辦?要送曲珍去醫院嗎?」


    曲珍一聽,卻急了:「我不要去醫院!靈犀老師,我沒事!我現在沒有不舒服,我不要去醫院。我想迴學校了。我要迴學校!」


    靈犀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不願意去醫院,又看洛桑也是滿臉憂色,卻沒有強製讓曲珍必須要去醫院,猜測大概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她隻好先不提,隻是仔細查看了一下曲珍的臉色和唇色,現在確實已經完全恢復了,指甲也有了血色不再泛白,沉默了半晌,這才說道,那先迴學校,在這車上呆著也不是辦法。


    洛桑下去準備去開車,正要轉身扶靈犀也下去,靈犀卻說曲珍最好就先原地坐一下,不要這麽快移動,所以她堅持在卡車上坐著陪著曲珍。洛桑看學校就在前方不遠處,隻好答應了。


    兩輛車一前一後繼續向學校駛去,縱使擁著此時依然安好的曲珍,可每個人心裏卻仍是沉甸甸地……


    第41章 貧困


    不一會兒,一行人就都抵達了學校,巴吉和丹增才讓老師早早就等在學校門口了。雖然曲珍此時除了胸口被靈犀按的有些痛,別的已經完全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巴吉卻還是將曲珍從卡車上背到了宿舍,讓她先躺在床上。


    而洛桑也將靈犀從卡車上抱了下來,她剛才飛快的跑,又爬卡車,用了力,現在腓骨和腳腕處又開始疼的有些厲害,洛桑擔憂極了,想幫靈犀看看傷口,靈犀卻把他拉住,問道:「洛桑,告訴我,為什麽曲珍不願意去醫院檢查?」


    洛桑先將靈犀扶著坐在一邊,這才跟她詳細解釋了一下,原來曲珍的爸爸,早年就是死在了甘孜縣醫院的手術台上,而且曲珍家裏很貧困,當年高昂的手術費和住院費,是曲珍的媽媽賣光了家裏所有的氂牛,還借了洛桑家裏的錢,這才支付了的。


    可沒想到,如此的破釜沉舟,她的爸爸還是沒有能從手術台上下來。曲珍和媽媽悲痛之餘,日子卻還是得過。洛桑爸爸很善良,跟曲珍媽媽說不需要還錢了,又看他們一家已經分毫不剩,到了連青稞麵都買不起的地步,難以果腹,簡直沒法再繼續生活下去,還送了一對懷著崽的氂牛給她們。


    曲珍媽媽和曲珍這才熬過了那一劫,對洛桑一家千恩萬謝。


    曲珍在希望小學的時候就每天幫忙打掃衛生,有什麽活都搶著幹,長大後來了技藝園這邊更是什麽都搶著做。


    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這些年每年靠著那對氂牛下崽,一次都沒有冬宰過,仔細餵養著,平日裏都省吃儉用,日子雖然艱難,但至少還能過得去,是斷斷不願意再去醫院,生怕欠了更多錢或者人情。


    路靈犀聽了,心被撕扯的生疼,的確,這些雪區的貧困家庭的孩子們去一次醫院,如果沒什麽事,還好,一旦查出有什麽問題,哪怕是我們平時眼中的小問題,都可能讓他們傾家蕩產。


    畢竟,毫不誇張的說,我們普通一個月幾千塊的收入,在這裏,就夠這些貧困村中的貧困戶一家人過幾年了。曲珍家裏曾經一整年的收入,也隻有區區不足200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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