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勸不走?」許流深毫不意外,以古人的信息流通速度,若說短時間內就有諸多人團結一致的上門請願,委實是假了些。


    「好言相勸也不靈,我把許相的手書都拿出來了也不行,老夫都納悶兒這幫子人是不是成心的。」褚縣令無心一句,恰是說到了點子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無妨,褚伯伯,我迴趟相府寬慰一下父親,再派人給請願百姓送些茶水點心來,他們願意跪,那就跪著,隻要不鬧出人命就好。」


    「這怎麽行?天子腳下……」褚縣令話一出口覺得不妥,如今太子監國,那四捨五入也就是太子妃腳下了。


    「我倒是覺著太子妃所言有幾分道理,我去叫城中醫館出些人手來,有耗暈的直接抬去救治。」千陽這次出乎意料的站了許流深。


    褚縣令眯眼撚了把鬍子尖,「千陽的意思是……」


    「這波百姓,來的蹊蹺。」千陽直言不諱,「我叫幾個外麵弟兄混進去探探,這邊有勞大人應付著,屬下馬上開始查案,盡快平息這事情。」


    「好,你自管張羅查案的事。」


    「褚大人,我還有個不情之請,」許流深朝他屈膝,嚇得褚縣令趕緊躬身,「使不得使不得,太子妃折煞老夫了!」


    「褚大人公正廉明,受得起阿深一拜,」她說得誠懇,「求二位大人同意,我想與千捕頭一同去劉姑娘家看看,保證隻看,不說。」


    千陽挑眉,「太子妃怎知我先要去劉姑娘家?」


    「褚大人說劉姑娘品行敦厚,質在高潔,我哥卻說是劉姑娘百般撩撥,人既然是直接從巷口被帶到了衙門,便不存在冒名頂替的可能,既然兩種說辭大相逕庭,自然先要去她家中一探,看是否生了變故。」


    許流深邏輯縝密,這在千陽的意料之外,想她提的對請願百姓的處理方式,確是能幫的上忙的。


    「於理,太子妃該要避嫌的。」


    許流深像哥哥那樣朝她拱手,「千捕頭,我哥哥賭上父親及三代清譽,我就敢押上這太子妃的榮寵,求個為哥哥洗刷冤屈的機會。」


    千陽不懼她的身份,直直打量她的眼睛,不那麽純真,卻十分篤定。


    「好,但太子妃需得換上男裝扮作我的手下,且不得當麵與劉姑娘爭執。」


    「千捕頭痛快,待我迴去府裏打點一番,一會兒見。」許流深拜別二人,匆匆往宰相府去了。


    一到府裏,氣氛好像不對。


    下人們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見大小姐迴來仿佛得見救星似的。


    「爹呢?」她問。


    「老爺在書房,大小姐您快、快去勸勸老爺吧。」


    「生這麽大氣?」


    竟把小丫頭嚇得抖抖嗖嗖的。


    「不光是大少爺的事,」丫鬟艱難的開口,「大小姐怕是還不知道吧,老爺被人參了一本,停職了。」


    什麽?!


    許流深以為自己聽錯了!


    「宮裏一早兒就來傳旨,說先前被太子治罪的陳大人和林大人,已經對治水貪腐一事供認不諱,還、還供出了老爺,說老爺全都知情,且拿的是大頭……」丫鬟瞧著許流深的臉色,話都沒音了。


    「然後呢?」


    「然後就,就暫停了老爺在朝中的一切職務……」


    「誰下的旨?」她冷聲問。


    看著丫鬟欲言又止的樣子,也無需再問了。


    狗東西。


    站在書房裏,許流深覺得父親蒼老了許多。


    好像不論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都還沒這樣仔細的看過父親。


    「阿塵怎麽樣?」他一開口,卻不是為自己叫屈。


    「哥他還好,我都打點過了。」


    「身為宰相豈能徇私,為父……別無他法。」


    許流深心口酸酸的,「父親大義,阿深曉得。」


    「哥哥也曉得。」


    「可有轉機?」


    許知守這一問,倒叫她慚愧不已,父親根本就不信哥哥會做下那事。


    「哥保證他沒做過,案子還在查。」


    「保證?他拿什麽保證,叫人設計抓了現行。」


    「他……他說拿您和許家三代為相之清譽保證……」


    「他倒是敢說!」許知守哼了聲。


    「爹怎麽知道哥是叫人設計了?」許流深問父親。


    「原本氣了半宿,」許知守嘆氣,「可早上聖旨一來,我便想明白,這是有人要起勢了。」


    「什麽人?岑家?」許流深隻想到這個可能性。


    「是,也不全是。」許知守說的模稜兩可,「阿深,你且迴去東宮好生待著,橫豎不敢有人把主意打到那裏,不用擔心爹,空口無憑的指證還傷不到爹什麽,爹也經得起查。」


    「那為什麽要停了您的職?」她一想就來氣,下意識的覺得就是他氣不過,想順勢叫她低頭。


    「太子殿下不這麽做來安撫群臣,還能如何呢?」許知守反問,「再過三日太子迴來,定會著人徹查清楚的。」


    「那可未必。」許流深心虛道。


    「上次鬧了烏龍,為父倒是瞧得真切,那小子滿心滿眼都是你。」


    許流深:……


    「所以不必擔心爹,反而是要顧好自己安危,記住了嗎?」許知守嚴肅道,「上次那個丫鬟,我猜已經兇多吉少了吧。」


    「是,我陷了她一通汙名後罰她去內務府洗刷恭桶,想不到還是沒能留她一命。」許流深對父親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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