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天,陸相挽主動給淩夏潯打電話。電話撥通了兩次被故意拒接。好在第三次,在鈴聲的結尾,他終於摁了接聽鍵。


    陸相挽沒什麽好寒暄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掛了電話,所以她開口第一句就是她的意圖。


    “你說的事我有主意了。你要是現在有空,我們就在花溪別墅裏見一麵。”


    她的話嚴肅。就像偌大的石頭突然立在那頂天立地的,擋得淩夏潯啞笑和不得不在意。


    “薄太太相邀。淩某當然有空了。”


    他會去。


    陸相挽能有個什麽主意?諒是隻用猜,他也知道她絕對殺不了人。要他去,隻是或者拖延談判或者拒絕威脅而已。


    但他也會去,說不定還能有什麽變機,他左右又不虧。


    陸相挽聽到他同意來,心稍稍放下了一半,可還有一半懸著,她沒有把握他會答應她。


    “那半個小時之後。我在花園裏等你。”


    她掛了電話。


    在淩夏潯來之前,她已經等了三個小時。淩夏潯站在她背後,看見她穿著普通的白色大衣坐在花園的小茶幾麵前。


    走近才看見茶幾桌上有一白瓶裏裝了四五種顏色的花,和幾盤甜口的糕點,這些糕點還都是淩夏潯曾經吃過的。


    這算不算是收買人心。


    他越過她身邊在她麵前坐下。


    “這算賄賂嗎?”


    “薄太太。”


    他最近在她這格外不順。‘薄太太’三個字就是他對她最好的嘲諷。既然她不殺他,偏袒他,那薄太太就是給她和她的愛情最好的冠冕。他毫不吝嗇稱讚他們伉儷情深的愛情。


    “嗬。”


    淩夏潯眼角全是諷刺。


    陸相挽平靜地搖搖頭。


    “如果這個點你經常來,你就會知道,這張茶幾上通常都能擺著幾塊這些吃食。”


    這些通通不重要。淩夏潯沒空在這裏掰扯這些有的沒的。他隻想知道有沒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要殺了他。


    他顯得毫無耐性。


    “薄太太約我來說話。我倒想聽聽,薄太太想說什麽?”


    他的眼神陰狠,嘴角微微咧著。目光炯炯看著陸相挽的眼睛,逼視她看著他。


    陸相挽臉上溫柔的神情頃刻消失。她的眉眼神情慢慢變得嚴肅,像是冒著氣泡的溫泉水失了溫度變成了僵硬的冰。


    她此刻的心裏也很緊張。


    “我可以殺他。”


    淩夏潯眉眼一鬆,然後微微皺起,陸相挽觀察他的表情,他臉上竟然沒有片刻的得意,隻是手擱在椅背上握拳撐著腦袋靜靜坐著。


    陸相挽有點意外。


    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嗎?還是她的計策早就被他識破了。他現在隻不過是來看笑話戳穿她的?


    她得冷靜說出下半句。


    “但不可以是現在。”


    “你給我一年半的時間。”


    一年半的時間可不短啊。淩夏潯倒沒想到她有膽子這麽獅子大開口。他徑直已經看出來她到底想玩什麽把戲。


    他的眉眼鬆開,咧著嘴笑著。從椅子靠背猛地起身,胳膊肘倚著扶手歪歪地坐著,伸手拿起花瓶裏的水仙花枝在手裏把玩,一副混不吝又鬆弛的樣子。


    他低頭看著那花。


    “哦?”


    “薄太太。”


    “你這是在和我拖延?”


    他抬頭瞬間,手上的花枝在他的大拇指下已經被摁斷,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陸相挽垂眸去看,那花早就耷拉著腦袋垂在淩夏潯的虎口上。


    陸相挽現在被動。


    他捏死她比捏死一支水仙花還容易。他這在示威威脅,表示不滿。


    陸相挽得冷靜。


    “不是。”


    “我肚子裏的孩子再有一個禮拜就滿五個月。我必須得確保這個孩子可以平安生下來。過了周歲,我會立馬送這個孩子去a國扶養在我姐姐名下。”


    陸相挽看見淩夏潯皺著眉毛垂眸看著她的肚子。他眼裏好像列陣著幾把刀。他現在說不定在想立刻殺了她腹中的孩子。


    陸相挽猜對了。


    淩夏潯此時此刻真覺得這孩子就是個累贅。他眸中在謀劃怎麽意外殺了這個孩子。


    陸相挽伸手護著自己的小腹。她的手出現在他的視野裏。他眉眼一挑好像被人發現了秘密,再聽見她的聲音就慢慢抬眸。


    “淩董。”


    “我生了三個孩子,臨了到最後總得保全一個吧。給我一年時間喂養照顧我的孩子,人之常情,也不算太多吧?”


    “我會交代姐姐,永遠不要讓這個孩子迴國。我姐姐不會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事。這個孩子長大了絕不會來尋你的仇。”


    她說的嚴絲合縫合情合理。但重點是這個孩子的去處嗎?絕不是。而是她絕不會下手去殺了薄時漠。


    “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陸相挽能走的最後一步就是威脅他。


    “這已經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辦法。”


    “如果我去殺薄時漠,導致我情緒波動太大,這個孩子流掉了,我會不顧一切代價和薄時漠統一戰線和你尋仇。”


    這個孩子死了。


    他們就是仇人。


    陸相挽目光炯炯。


    “嗬。”


    “你以為你能威脅我?”


    淩夏潯最討厭被人威脅。上一個威脅他的沈和禾死後連骨頭都不剩。


    陸相挽必須得撐起來自己什麽也不怕的樣子,弱者可是會被人拿捏。


    “我不能。”


    “你說的。”


    “如果你不想借我這把刀殺人,我現在還躺在薄時漠床上‘夜不能寐’。”


    “既然彼此對彼此都有要求。”


    “這就是我合作的條件。”


    她一而再再而三提醒她,現在是他也有求於她,別把架子擺太高,小心傾覆一無所有。


    “我怎麽相信你會殺了他?”


    淩夏潯試探她。


    陸相挽給不出自己一定會殺了薄時漠的理由。因為她沒打算真的有這麽一天,但是現在她得搪塞過去。


    “重要的是我動手嗎?”


    淩司如死的時候。


    也沒有鐵證證明是薄時漠動的手殺的人。如果他想要報仇,有一千一萬個理由 用她的名義逼死他。


    這怎麽不算是和淩司如一個死法。


    “陸相挽。”


    “你可別自作聰明。”


    她比他聰明。


    她的陰謀手段可比他深。


    淩夏潯第一次用欣賞的眼神看著她。


    但淩夏潯給她的高帽子她戴不起。


    “隨便就能對無辜的人把轉人生,這些下三濫的手段要是細數起來,我遠遠不及你們的十萬分之一。”


    她嘲諷他。


    眉眼彎彎也變成橫眉冷對。


    “對於我來說。”


    “我隻是在這個孩子和薄時漠兩選一的選擇題裏毫不猶豫選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僅此而已。”


    她得重述薄時漠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她得塑造她是個狠角色的表皮,給淩夏潯她為了孩子什麽都能做的錯覺,先護下她和孩字。


    時機到這裏差不多了。


    陸相挽自覺應該達到她想要的效果了。


    “淩董。”


    “您如果權衡好了,就麻煩您通知我一聲。我現在身子重就不久坐了,還請您諒解。”


    陸相挽撐著桌子起身往樓上走去。淩夏潯就這麽獨自坐在椅子上,看著陸相挽走遠的背影,揣摩陸相挽到底要做什麽。


    陸相挽是有點不一樣了。


    但論她突然有殺人的心,淩夏潯是絕不信的。陸相挽想要的這一年半的時間,變數很多,他到底是要不要等。他還在猶豫。


    荼四十六急急忙忙小跑上前報告。


    “老大。”


    “薄時漠來了。”


    淩夏潯手撐著茶幾趕忙站起來。


    “在哪?”


    “他的車停在蘇林別墅外。”


    “竟然上趕著上門送死,就不怕我立刻用炮轟了他。還真是自大。”


    “走。去會會他。”


    淩夏潯走開幾步頓住腳步。


    他的腦袋微微右轉。


    然後咧起唇角。


    “把桌上的東西打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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