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葉昭榆瞳孔微微放大,仰頭怔怔的看著他,隻聽對方不急不緩道:


    “他破一城,你便給朕收一城,十人換一城,你失一城,朕便殺十人,阿榆,記住剛剛場下人的死狀,朕的手中可不留無用之人。”


    葉昭榆一下癱坐在地,十指緊緊攥著裙擺,抬眸看著他,雙目赤紅。


    “你早就算到了今日,留下我和他們,不過是想用我們去堵西域的殺局,你還真是機關算盡,將所有人利用個徹底!”


    難怪他一直不肯殺她,原來是想將她用在此處!


    盛帝輕笑一聲,威嚴十足的眼眸中盈滿謀算與從容。


    “這本來是朕留的後手,可你既然真將他放了迴去,讓他殺進了中原,那你便親自再給朕打迴去,朕手中的人,可供阿榆討迴數十城池,阿榆自己掂量。”


    他原本便做了最壞的打算。


    北幽兵馬早在上次被西域打散了,此次與他們聯手,戰力輸出還得靠中原。


    若中間出了差池,北幽與召楚必定不敵,扛下西域戰火的還是中原。


    因此,阿榆便成了他手中最大的底牌,她一人,便抵千軍。


    他不會用她去做無用的威脅,逼死一個摩那婁詰,又不會逼退整個血狼軍。


    反而會將整個西域激怒,引得他們瘋狂報複。


    可隻要她帶兵出擊,退的便不隻有摩那婁詰,還有整個大漠鐵騎,不怕收複不了失地,攔不住西域君主。


    屆時,隻要北幽擺脫阿坦勒的阻擊,召楚再次被說動,西域離敗北也不遠了。


    所以,他不會殺光她的族人。


    那可是他能攥住盛安的唯一繩索,他不會愚蠢到將它斬斷。


    先前的威脅,不過是為了釣出她的底牌。


    現在才是真正發揮他們價值的時候,用他們作為盛安身上的風箏線。


    他能將她放出去,也能將她收迴來。


    一陣長風吹拂,瞬間帶來一股濃厚的血腥氣,盛帝抬手理了理袖擺,垂眸看著癱坐在地的人,輕歎一聲。


    “阿榆莫要忘了,你是中原之人,今外敵來犯,人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你身為定安侯府之人,領兵禦敵再好不過,阿榆覺得呢?”


    聞言,葉昭榆撐著地麵起身,兩眼悲喜盡無,一身素白衣裙被風吹起,好似將要乘風而去。


    她抬眸看著他,眼中枯涸,哈哈大笑起來,隨後轉身朝著台下走去,一步一笑。


    “我有的選嗎,蕭徜,你予我的每一條路,都是絕路……”


    她傷過,痛過,逃過,死過,可始終跑不出他的陰影。


    上天降她苦厄,讓她一步一求,卻不得善了。


    命運次次將她推置危崖,在她周身落滿灰燼之時,給她峰迴路轉,然後再將她推向更深的深淵,她在淵中無盡徘徊,期待下一次的峰迴路轉。


    可下一次,需要從頭再走一次由無數場痛苦與絕望疊加起的荊棘路,那些荊棘,如尖刀,如冰錐,如寒刃……


    宣和二十一年,夏末,西域君主領兵來犯,短短數日,西境之地,焦土一片。


    而後陛下下旨,特遣盛安郡主前往西境,領兵禦敵,戴罪立功。


    此令一出,整個盛京為之動蕩。


    盛安郡主與西域君主的事早已傳遍四海,如今這般,當真是相愛相殺。


    大盛的將軍不在少數,可陛下偏要在此時讓盛安領兵禦敵,不就是在懲罰她的通敵叛國。


    果然,這懲罰雖遲但到,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去挑戰天家威儀。


    葉小侯爺去堵了南坻的怒火,永嘉公主去平了召楚的憤恨,如今盛安將去填西域的殺局。


    還真是,因果循環,身自當之,無誰替者。


    令下後三日,盛安領著三千玄甲衛,奔赴邊關。


    她走之後,烏雲蔽日,滿城落雨,風月皆悲。


    盛帝背手站在摘星樓台,一身玄衣冠服隨風招展,隔著重重雨簾望著天邊。


    心裏竟有一絲不舍,卻也想看看,他放出的風箏,飛的多高,飛的多遠。


    隻是,飛的再高,再遠,隻要輕輕一扯,名為盛安的風箏便會迴到他的手中。


    殊不知,他將她放出的那一刻,便再也收不迴來。


    驟雨忽急,狂風潑骨,一人站在城樓,撐傘而立,鬆青色的衣擺被大雨沾濕,泛著幽幽冷意。


    他的目光靜靜落在遠處漸行漸遠的黑影上,握著傘柄的手不斷收緊,耳邊迴蕩著她臨行前的話語。


    “裴朝,我要去邊關了,我再次迴到盛京的那天,定是帶兵踏破宮門的那天。”


    她那樣淩厲,肅殺,與傲氣,好似此去,真的隻為帶兵而來,踏破這腐朽的王權。


    但,他信了。


    這是他第二次送她離開,也期待著她的歸來。


    “駕!”


    四周風雨大作,一隊人揚鞭策馬,向西奔襲,馬蹄急踏,瞬間濺起數朵飛花。


    不遠處的路口,一人戴著鬥笠立馬荒野,右手挽著韁繩,看著一隊人迎麵而來,立即驅馬將路讓開。


    側身而過的那一刻,瞬間抬眸與策馬而來的女子對上,兩人深深看了一眼對方,又在雨中匆匆而過。


    等人走後,那人摘了鬥笠,露出一張冷豔至極的臉,眼角淚痣被雨水沾濕,越發清冷攝人。


    她迴頭看著人群離去的方向,抬手朝著前方抱拳,音色寂然。


    “恭送姑娘,末將定不負姑娘所托。”


    三日前,姑娘借著拜別侯爺的由頭迴了一趟侯府,與她見了一麵。


    姑娘說,計劃有變,蕭徜用族人的命來威脅她領兵西征,營救太子與族人的任務隻能落在她的身上。


    她此去,兩月的時間,足夠她們將已經偷偷挖了兩月的暗道挖到死牢。


    那是定安侯府剛被下獄時,姑娘便命她們從原來的密道開始向著死牢挖。


    在蕭徜的眼皮子底下,她們若硬碰硬,肯定不敵,但她們可以玩一手金蟬脫殼。


    隻要太子與族人被救出,背後牽製她的絲線便也斷了。


    那時,葉問荊應該也將所有懷遠軍召迴到她身邊,她會直接擁太子為王,隨後與西域結盟,合力討伐蕭徜。


    所以,現在隻有一個字。


    等。


    等葉小侯爺將人聚齊,等姑娘穩住西境局勢,等她們救出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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