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載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


    室內幽暗無比,借著微弱月光,恰能看見一人含眸站在窗前,背手而立,一身黑衣肅殺無比,三千青絲被黑色發帶高高束起,寒風一吹,飄揚十足。


    窗外風雪愈演愈烈,寒意肆意蔓延,像是要將整個皇都葬在冬日。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一女子緩緩走來,身姿搖曳,清媚風情,抬眸看了一眼背身站在窗前的人,眼角淚痣一閃而過。


    她抬手將門關上,隨後一斂朱袖,緩步走了過去,衣裙翩躚,嫵媚又清冷。


    “姑娘。”


    葉昭榆淡淡嗯了一聲,整個人陷在幽沉的夜色中,端肅又沉寂。


    窗外風雪漫過雙眼,寒蝶棲於發上,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良久後開口。


    “如今盛京,局勢如何?”


    丹娘緩步走到案前坐下,眉眼低垂,身姿翩然,抬手取過火折子打開,伸手將桌案上的蠟燭點燃。


    暖黃色的光瞬間傾瀉而出,頓時將整個室內照亮,寒意驅趕,暖意盈門,多了幾分活人氣。


    她一邊拿起鐵嵌夾過幾塊木炭丟入將滅不滅的火爐中,一邊不急不緩道:


    “四海之亂剛剛結束,各處都在休養生息,京中自是忙的不可開交,為各地恢複生計奔走,但也並無大事發生,不過……”


    她話鋒一轉,拿著鐵嵌的手一頓,抬眸看著窗前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沉聲道:


    “自黎州之圍一解,各地倒是有不少聲音傳入京城,說姑娘手下有一猛將,為您戰無不勝,為您所向披靡。”


    葉昭榆抱臂斜靠在窗前,任憑風雪吹透全身,馬尾高揚,肆意無比。


    聞言,迴頭看她一眼,微微挑眉。


    “哦?是又如何?”


    丹娘愣了一下,朱袖被風吹起,翩然欲舞,她直直看著倚在窗前的人。


    半年之久未見,她,好像比從前多了幾分鋒芒與力量。


    單單一問,便不自覺的帶了幾分壓迫感。


    不過也對,戰場上拚殺過的人,又怎能沒點血性和鋒芒呢。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飄雪,就幾息的功夫,便已雪滿皇都,隨後抬手將窗扇合上。


    看著身邊的人,這才發覺,曾經半大的小姑娘,如今已經與她齊平,心裏既欣慰又心疼。


    隨後斂了斂情緒,緩緩開口,“姑娘勿要掉以輕心,傳聞,姑娘的那員猛將,乃西域的君王,這對您十分不利。”


    葉昭榆走到案前坐下,抬手拂去肩上落雪,蜷了蜷凍僵了的手指,懶懶開口。


    “傳聞的不錯,他的結局也一並傳迴盛京了?”


    丹娘抬手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眸光流轉,音色低緩。


    “傳聞,他兵逢絕路,不入歸途,淹沒在了紛飛的戰火中。”


    “那西域君主呢?”


    “西域君主自然安在王庭。”


    葉昭榆輕笑一聲,拿起茶盞轉了轉,眼中扯出一抹譏誚。


    “那他們還在吠什麽,該死的已經死了,該活的還好好活著,有本事親自去王庭問問,看看西域君主來沒來過中原!”


    本就死無對證,任憑他們怎麽蹦躂,隻要西域君主不認,誰說的話都不好使。


    “正是如此,才沒人敢公然指認定安侯府與西域有染,不過這件事依舊傳上了朝堂,怕是翻過年關,陛下會親自來問姑娘。”


    葉昭榆喝了一口茶,眸光波動,阿爹從未與她提起此事。


    想是怕她難過,索性不提,也好讓她安心養病。


    自黎州歸來,她未曾踏出侯府半步,就連舅舅為她補辦的生辰宴,她都未曾親自出席,外界的傳聞自是傳不到她耳朵裏來。


    阿爹將她保護的很好,以至於連隻言片語她都未曾聽到。


    她歎了一口氣,垂眸看著被風吹的東倒西歪的火苗,輕聲開口。


    “去,將散播謠言的人都找出來,看看他們背後是誰在指使。”


    除了那個從黎州逃了的黑袍老者,她找不出第二個知道謝歸秘密的人。


    這謠言的傳出,自是與他有關。


    “是。”


    丹娘看著半闔著雙眸沉思的人,躊躇片刻,沉聲開口。


    “姑娘此前讓我們找的人,線索太少,並不能甄別具體是誰?”


    此前她從黎州傳迴一張黑袍老者的畫像,讓她們在盛京找人。


    可那人除了身形與著裝,並無半點外貌顯示。


    她們將整個盛京都翻了一遍,身形符合的大有人在,可一查底細,皆為清白,不知道姑娘要找的人到底是誰。


    葉昭榆視線微壓,握著茶盞的手微微用力,隨後鬆了手,沉聲道:


    “那些謠言便是從他嘴裏傳出,你們可從這方麵下手,將可疑的人盯好,我一個一個去認。”


    對於他,她不介意花費時間,將整個盛京翻過來也好,反正得找到他,弄死。


    飛雪融融,連翩瑟瑟,天地間一片素白,整個盛京沉睡在料峭冬寒之中。


    室內爐火越燒越旺,熱意將寒氣逼至一角,四周暖意充盈。


    葉昭榆身體慢慢迴暖,眉眼舒展,整個人透著幾分倦怠。


    像是在冬日裏曬著太陽的貓,矜貴慵懶到了極致。


    她抬手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淚光閃爍,嬌俏十足,含糊開口。


    “唔,最近太子表哥在做什麽?”


    丹娘看了一眼一臉困倦的人,起身走過去坐下,抬手將人撥向自己,淡聲道:


    “半年前,太子殿下便將暗探放出,暗查刑部,如今好似有了消息。”


    葉昭榆靠在溫軟的肩上,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後的雛菊,清淡中帶著苦澀。


    她閉著眼睛聞了聞,喃喃出聲,“太子表哥查到了什麽?”


    丹娘側頭瞥她一眼,抬手將她壓在臉下的馬尾撥開,語調平緩。


    “太子殿下設聽信閣,暗信樓與暗探組織,為了避免消息泄露,彼此之間都是獨立的,並且有等級壓製,隻有必要時才會互相聯係,我的暗信樓管不到暗探那幫人的身上。”


    言外之意便是,她隻查到太子派暗探去了嶺南,卻不知因何之故。


    葉昭榆咧嘴一笑,太子表哥果然不是個吃素的。


    竟然還有丹娘查不到的東西。


    她無所謂的笑笑,“無礙,太子表哥若比我們先找到線索,那將最後一個幕後黑手揪出便指日可待。”


    不過,時隔半年,要在偌大的嶺南找消息,沒有個把月,可不會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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