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之都,戰鼓擂動,滿旗狼煙連營火,了上突翎滾石殺。


    無數大軍越過山陰,飛撲而來,旌旗蔽日,無人可阻。


    九天流火飛濺,四周瞬間燃起戰火,守軍看著狂風卷著塵土,萬千戰馬奔騰而來,頓時瞪大眼睛,隨後急促擊鼓示警。


    “敵襲!敵襲!全城戒備!”


    “咻”的數聲,城樓之上無數箭雨穿空而去,錚錚鐵甲巋然前行。


    淩冽如霹靂,殺聲如雷動,像是舉軍踏千山。


    北幽首領顴骨高聳,細長的眼睛微眯,抬起手中彎刀直指城樓,厲聲下令。


    “一舉拿下,攻取黎州!”


    “好!好!好!”


    北幽將士舉刀呐喊,滿臉興奮,隨後策馬飛衝,像是漫天驚雷陡然落下,天地撼動,直直朝著中原城池衝去。


    “報!北幽突襲,我方守軍不足兩萬,軍心潰散,怕是不出一日,城池失守!”副將音色倉惶,滿臉血汙,急步衝進營帳跪稟。


    將軍坐鎮營中,聞言目光一凜,“快!向臨近城池借兵,並去信京城,敵襲迅猛,望及時派兵支援!”


    “領命!”


    如血的殘陽籠罩邊關,黑雲暗湧,軍使乘馬八百裏奔襲,衝出烽火狼煙,朝著盛京方向飛馳。


    馬作的盧,迅如奔雷,躲過漫天箭雨,越過山關高崗 ,直直朝著下一個驛站奔赴。


    “八百裏加急!八百裏加急!”


    一陣狂風卷著驟雨,馬兒飛奔而來,赤旗在雨中翻卷,一人縱身下馬,大喝。


    “八百裏加急!天子令牌在此,抗者死,逆者亡!”


    話音剛落,驛站飛出一人,接過急令,跨上禦馬,瞬間疾馳而去。


    大雨滂沱,雷聲大作,古道被雨水阻斷,萬物沉寂,有人乘奔禦風,衝破雨簾,不顧一切的將急令帶出。


    天地萬物不逢絕路,他們是邊關全體士卒的最後一條出路。


    乘著風雨逆流而上,道阻悠長,是千山關隘,是驚濤逐浪,還是……漫天箭雨!


    軍使瞳孔猛然一縮,挽繩勒馬,漆黑的瞳孔中映出滿天飛衝而來的羽箭。


    禦馬頓時發出一陣淒厲的嘶鳴,下一秒,一人一馬瞬間被箭雨淹沒。


    “哐當”一聲,染滿鮮血的令牌滾在地上,軍使嘴角鮮血不斷溢出,帶血的手緊緊攥著腰間赤旗,至死未曾瞑目。


    白色錦靴踏著枯枝,緩緩從林中走出,微微抬手,林中弓箭手頓時收了弓。


    他抬眸掃了一眼消亡在箭雨中的人馬,彎唇笑了笑,“八百裏加急也救不了急了,黎州不亡,消息便傳不迴京。”


    黑袍老者緊緊皺著眉頭,看著地上帶血的令牌,緩緩開口,音色嘶啞。


    “劫殺八百裏軍使,延誤邊關戰情,哪一件都是死罪。”


    “哈哈哈哈,本殿早已是戴罪之身,又怎會怕多這一條?”


    蕭如頊自顧自的笑了起來,眼中布滿冷意。


    死罪?


    隻要盛安一死,定安侯府一亡,他的勢力便能送他登上儲君之位,等他做了天下共主,又有誰敢來定他的罪。


    黑袍老者渾濁的眼眸閉了閉,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殿下,儲君不該是這樣的啊。


    “北幽八萬大軍奇襲邊關,不久後,南坻大軍也將至,本殿會在黎州之外攔著所有向外求救的消息。


    他們便隻能做困獸之鬥,屆時,就算有西域君主在,黎州與她,也必亡。”


    蕭如頊想著如今的事態皆向他料定的方向發展,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黑袍老者歎息一聲,幽幽開口,“殿下,凡事勿要做的太絕,我們……”


    “本殿做的太絕?是她先將事做絕的!本殿的母妃生來便尊貴無比,一入宮便被冊封為宸妃,位份僅次於皇後,本可榮寵一生,可最終卻落的九族俱滅,慘死刑場的下場,你說是誰做的太絕!”


    蕭如頊眼尾泛紅,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眼底滿是洶湧的恨意,咬牙切齒道,“是她先毀了我的依仗,我就要她以血還血,肝膽俱裂!


    她一死,下一個死的便是蕭如曄,我沒了寧國公府,他沒了定安侯府,我倒要看看,是他厲害,還是本殿厲害!”


    黑袍老者一驚,他,他終究是意指太子!


    蕭如頊閉著眼睛平息怒火,隨後將手一鬆,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袍,扯著嘴角笑了笑,音色幽冷。


    “你覺得本殿不敢殺你?便想來左右本殿的思想?嗯?”


    老者連忙低頭,音色嘶啞,“不敢。”


    蕭如頊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敢?本殿看你敢的很,不過,本殿的局早已布完,棋子皆動,如今隻需隔岸觀火,你就算想阻止,也晚了。”


    黑袍老者緩緩閉上眼睛,殿下終究是有恃無恐,想一條路走到黑,從未想過迴頭。


    蕭如頊看他一眼,抬腳往迴走,音色冷厲,“你別忘了,你為何來黎州。”


    “不敢忘。”


    桃花沉落青竹傘,暮雨凝煙碧玉簪。


    雨落街頭,沾濕了綠羅裙,青山挽著煦風,遲暮撫著幽壑,漁船收落晚煙。


    葉昭榆抱臂斜倚在窗前,淡金色衣裙飄散,姿容如玉,神韻脫俗。


    微雨沾濕她的長睫,清淺的目光穿過瀟瀟暮雨,落在隨天遠去的連綿青山上。


    “在看什麽?”


    身後落下一道清越的音色,帶著古琴的悠揚韻味,熨帖十足。


    葉昭榆搖了搖頭,收迴目光,“在想事情。”


    摩那婁詰抬眸看了一眼在雨中穿行的黑影,目光幽深,緩緩開口,“半月有餘了,阿隼還未迴來。”


    葉昭榆抬眸看了一眼天上的雄鷹。


    他們每一隻長的都很相似,可他還是能一眼認出誰是誰,還為每一隻雄鷹都取了名字。


    阿隼便是陪著她的信鴿飛往盛京的雄鷹。


    如今半月有餘,跨行千裏,近日便是返迴的時間,可到如今都不見身影。


    怕是,“我的信未曾出過黎州。”


    摩那婁詰看著在空中盤旋的雄鷹,輕歎一聲,隨後垂眸看她一眼,音色低沉,“郡主可有對策?”


    葉昭榆頓時朝他咧嘴一笑,微微揚起下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隻要我想,無論身在中原何地,我的信都能傳入盛京。”


    懷遠軍遍布大江南北,丹娘坐鎮京城,無論何時,她都可以假借他們之手,將信傳迴京城。


    再借丹娘之手將痕跡抹去,一切便都是太子信網所為,他們不會沾染任何風雪。


    這條信路像是藏於深海,無人窺其真顏,又如荒原枯木,從不逢春,死寂的像是未曾存在一般。


    用他們傳信,無人阻攔,直達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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