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老板總是能把人說服,總是能讓軟硬不吃的大黑真的無語。


    她當然希望二黑活下去,在陽光下堅強又霸氣的活下去,隻有她欺負別人不能別人欺負她。


    這是她人生最大的願望,也是她活著的全部意義。


    還有一點她沒說,在密門密宗之中二黑是唯一的宗女,這個宗女跟龍族的龍女差不多,甚至比龍女地位還要高。


    因為宗女在一代人當中隻有一個宗女,而同一代人之中龍族卻可以有好幾個龍女。


    大黑的定位有點跟張波孿生哥哥相似,本來她才是宗女,可陰差陽錯宗女就變成了她的妹妹。因為她早生了五天,而二黑出生的時辰則完美契合宗女的所有特征。


    所以她就成了宗女的貼身保護者,訓練者,獻祭者。


    要說上限肯定二黑要高,但是要說綜合的殺人能力,那大黑絕對更強。


    實際上如果二黑真的活不過10歲,那麽她就會自從接替她成為宗女,姐姐接替妹妹。


    這些都是她藏在心底最隱秘的秘密,她即便對唐陽羽說出實情也隻是說出二黑的那一部分而已。


    她的心思唐陽羽即便開啟讀心術餓看不透,至少現在看不透,因為大多數時候她是個冷血無心之人。


    無心之人怎麽用讀心術窺探?


    唐陽羽用大禹治水來做比喻,他要親自疏導二黑體內的殺人魔靈。


    是的,殺人魔靈是體內的靈,不是指具體的人。


    殺人誅心,二黑隨便看人一眼就能殺人,首先她自己要誅殺自己的心。二黑現在心裏還有陽光,還有喜歡,還有愛。


    所以她體內的殺人魔靈還在被大黑封印時期。


    大黑的擔心十分有道理,因為等到她長大,突然發現自己一心一意喜歡的男人竟然背叛了她,竟然娶了別的女人,喜歡了別的女人,別的女人還不止一個。


    那她體內僅存的那點陽光和喜歡就會瞬間化為烏有。


    接下來的就是大黑最擔心也最可怕的殺人魔靈蘇醒,騰空出世。


    這世界上,三界之中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攔這個殺人狂魔。


    殺人嗜血,每天都要殺人,越殺越多,越來越得心應手。


    血流成河,殺無止境。


    大黑仿佛已經看見了滿眼的猩紅,滿世界的血腥。


    因此她必須站出來阻止。


    必須,不得不跟唐陽羽說明。


    明說。


    “你說的隻是一種可能,你並不能保證一定成功,我不能信你。”大黑用了不能而不是不會,這其中的差別很大,說明她已經開始動心。


    “是啊,我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但是我能確保二黑在我身邊活的每一天都開心快樂,都不知道自己是天降煞星,殺人魔靈。”


    “這應該足夠了。”


    “龍族亂世已經到來,你沒辦法帶著二黑獨善其身,不管你工作還是不工作。”


    唐陽羽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透出深深的自信。


    其實是樂觀,他的樂觀高於自信。


    因為樂觀所以自信。


    大黑跟他不同,大黑天生是個悲觀主義者,什麽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因為她和妹妹是殺人的人,殺人的人最後一定會被人殺。


    結局早已注定。


    她和妹妹的宿命就是悲劇。


    “我不能信你。”大黑沒有反駁,她不屑反駁,隻是重複了剛才那句來表明自己的強硬,絕不退讓。


    “二黑才9歲,9歲的小孩子會懂得男女之愛麽?她隻是喜歡,隻是一出生就缺少父愛,也缺少兄長之愛。她說長大了就嫁給我,實際上的意思是她一輩子都不要跟我分開。”


    “核心是一輩子都在一起,那麽我是哥哥,她是妹妹,也不過分,對吧?兄妹之情要比夫妻之情還要牢固,因為兄妹之情維係的基礎是血緣關係。”


    “我跟她之間並無血緣關係,但是隨著接觸的深入沒有血緣關係也會變得跟有血緣關係一樣。你沒發現她現在長的跟我已經有六分像?”


    “兄妹是什麽?她是小妹妹,長兄如父。這個關係就足以保證她長大了也不會恨我,不會暴走,不會墮入魔道。”


    “你最好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因為我跟你說的是人情,而你從小到大根本不懂人情。二黑為什麽討厭你?因為你身上沒有人味。”


    唐陽羽很有耐心,步步為營。


    這並不是他提前計劃好的,因為他並不知道大黑到底作何反應,都是隨機應變。不過他的眼睛幹淨而明亮,他挺真誠,是用心在跟大黑溝通。


    “哼,任憑你怎麽說,任憑你對二黑怎麽好或者怎麽壞,我還是會背叛你,會殺死你。這世上沒有這樣的傻子,明知道會被背叛和殺死還會選擇相信那人。”大黑食古不化,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迴的。


    唐陽羽不急,一點都不著急,頓了頓,“因為我也是必死之人,絕不會善終,所以被你殺死總比被敵人殺死強。”


    大黑再次被震撼,或者說內心深處再次被說服。


    因為唐陽羽說的有道理。


    是真理。


    殺手的真理,殺人的人的真理。


    換成她,如果必須要死,那麽她也更願意死在唐陽羽手裏,盡管她嘴上會說被誰殺死都無所謂,都是死,一樣。


    實際上肯定不是那麽迴事。


    因為死跟死,死在敵人手裏跟死在身邊人手裏的結局完全不一樣。


    殺人的人太清楚被殺死的不同方法意味著什麽。


    她不說話了,別人不說話代表默認,默許,她不說話則是反抗和不屑。


    不屑鬥嘴。


    她隻要到時候出手殺人就行。


    她在等待時機。


    她現在就可以殺死老板。


    老板並不是隻有一個,這個殺死了還有下一個,下一個殺死了還有下下一個。如今這個社會最不缺就是老板和商人。


    唐陽羽也不說話,跟大黑對陣必須要做到動靜結合。不說話的時候一個字都沒有,大黑不說話他也不說,而且要比大黑還更加沉默與孤傲。


    大黑說的時候他也說,每一個字都說中大黑的心事,攻心為上。


    這法子就叫以攻對攻。


    這法子光明正大,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卻很少很少。


    說話不難,沉默卻很難,太難了。


    沉默能讓一個人正常人很快瘋掉。


    對於大黑來說這場戰爭她已經輸了,但是代價要盡量小才行,她不會從頭輸到尾,何況她是輸給自己的宗女妹妹,而不是眼前的老板。


    眼前的老板再能說,口吐蓮花又怎麽樣?


    她充耳不聞把他當空氣當小醜就行了。


    這是他最擅長的,她做的很好,沒人能超越她。


    一個小時後,唐陽羽抬手看看手表,“天晚了,你迴去睡覺吧。”


    大黑還是不走,也不說話,要是對麵是個一般人早就被她氣瘋了,搞崩潰了。因為跟她根本沒辦法交流和溝通。


    她就是個啞巴,隻會殺人,不講道理不聽道理的啞巴。


    這種人最恨人。


    她怎麽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因為她是殺人的人。


    在生命麵前,一切都變得渺小不堪。


    她收割別人的生命,她就是對的,因為她是殺人的人,是強者,王者。


    她不走還是反抗,意思是你不撤銷對我的命令,你不讓別人做密門宗頭領,我就不走。我隻是答應妹妹不走,繼續留下來工作,但是絕沒說留下來就得成為頭領。


    她的理由還是那氣死人不償命的三個字:我不想。


    這個上帝來了都沒辦法,隻能放棄。


    唐陽羽不會放棄,不是不能放棄,而是不會。


    眼前的大黑是對他最好的一次考驗和磨練,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他連自己唐門內部的事都搞不定還要出去征服天下麽?


    還能麽?


    當然不能。


    而且自古以來強者王者之師通常都不是被外麵強大的敵人打敗,而是禍起蕭牆,亡於內亂。


    這不行。


    四支特戰隊之中大黑最難搞定,是最大的難題,比醉貓比都殘都要難搞定。


    楚伊那邊最容易,他這個弟弟說出來她就不會拒絕。


    他眼前建立自己的特戰大隊麵臨三座大山,他先爬最難的一座。


    最難的一座爬過去了剩下的就好辦了。


    最難的一座爬不過去那麽後麵的山也就不用怕了。


    連張波同學都知道密門宗是他的第一選擇,第一戰力,他又何嚐不知道?


    唐門要有唐門的威風,要有唐門的氣質,要有唐門的霸氣。


    他要打出去的第一張牌就是密門宗。


    他不會改變。


    他不是真的在說服大黑,而是在一步步的征服。


    看誰先崩潰,看誰先放棄。


    從時間上來說對他很不利,因為大黑有的是時間,她不在乎唐門怎麽樣也不在乎龍族怎麽樣,甚至不在乎老板怎麽樣。


    她內心唯一在乎的就是二黑。


    在她看來老板死了,對二黑反而更好。


    二黑就能立刻從他的陰影中走出來,就能跟她一起迴到以前的日子。


    她等著他死。


    或者在必要的時候先將其殺死。


    兩人都在尋找機會,尋找一個最佳機會,提前出手就會落了下風。


    那不行。


    夜裏9點了。


    正常人該睡了。


    他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就好像時間不會對他們產生任何影響一樣,反正大黑絕對有信心跟老板耗上一整晚,一晚不行就兩晚。


    反正老板肯定會先開口。


    因為他明天還有明天的事。


    突然外麵傳來一個稚嫩又堅定的聲音,“我來做頭領,不需要大黑,我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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