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12月4號,周五。


    今天代恩21歲了。


    上午,荊孝宜父親趕著命走進重點看護病房,因為荊孝宜手術完沒多久。


    換了身常服的代恩,在荊孝宜病房外坐著靜候,裏麵的談話能聽清——


    荊欲彬看著荊孝宜打著石膏的腿,心頭五味陳雜,但他硬生生把淚花吞了迴去,


    他說:“能穿骨興許是暗器傷的,不會就是韓家來尋仇了吧?”


    荊孝宜眼裏閃著淚花,臉色慘白如畫,淚水與悶泣交織成絕望,他現在眼裏哪還有之前的光?


    “我的腿廢了,至少十五年才能痊愈,我也至少十五年都不能滑板,不能滑冰!我的青春跟毀了有什麽區別?!為什麽我要像楚巨跡那樣成了瘸子?!我恨…明明韓錫該死的……他還迴來幹什麽!”


    荊孝宜不受控製地抽動左腿,眸子噙滿憤意,此刻的代恩埋著頭,又深思…跟楚巨跡一樣傷筋斷骨,這樣的報複的確駭人。


    病房內,荊欲彬強壓製荊孝宜衝動的行為,“我的兒…你這是何苦呢?”


    他當初任由兒子去任家促關係,怎麽也沒想到荊孝宜徹底招惹了韓錫這個大麻煩。


    荊欲彬捏上荊孝宜的手,送到自己臉上,急到了下限,叨叨著:“兒啊!別抽腿,抽我!”


    此話一出,代恩都不覺心頭一驚,心想真是父慈子孝啊。


    但這話管用,因為荊孝宜真的不躁了。


    荊孝宜別開猩紅的眼,一想到大好年華他要坐輪椅就心塞,現在他隻想安靜休憩。


    荊欲彬肯定是要被他兒子宣出來的…於是就順理成章地跟代恩坐在了一起…思考人生。


    荊欲彬大唿一口涼氣,自然搭話:“大妹子…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麽?”


    代恩將感情導師帶入得很徹底,她端坐著,眉眼生憂,認真迴應:“有的人為了仇,有的人為了生活,有的人為了愛,有的人,為了利……總有東西值得追求。”


    她轉眸:“大帥叔,你是為了什麽?”


    荊欲彬梳了梳發,笑得平易又近人,“我啊…大概是為了和平,奈何這個社會很現實,拉幫結派是常事,總有爪牙對向弱勢群體。”


    “是啊……”代恩將心緒沉澱,因為今天,那個叫檀山的司機,因為腦創壓,顱內出血,神經壞死,死在了手術台上。


    最後一麵也沒跟妻女見上……


    代恩捂唇悶咳了幾聲,喘得無力。


    荊欲彬以為代恩是在跟病魔作鬥爭的窮女孩兒,他拍了拍代恩的背:“你有什麽難處?”


    代恩抬眼怔怔一定睛,索性道出:“我的難處你解決不了。”


    荊欲彬急了:“好歹我也是…”【e南】兩個字沒脫出口,他又腦補了代恩的病情:


    “你得了肺結核?!”


    代恩被這話噎得嗓子疼,“不是…”


    荊欲彬將屁股挪開原位,想要拒人千裏。


    代恩無奈歎聲:“普通感冒,你離我遠點也行。”


    荊欲彬離得再遠也會打望病房,他高唿:“那你離我兒子也遠點唄。”


    代恩被這話杵到心坎,也對…代恩差點忘了,要保持距離。


    “好的叔叔。”


    她的唇咬成一條直線,自覺走開了。


    ……


    清園肆內。


    檀粟被靳微雨邀約到了肆字樓,一套精美禮服赫然擺在了她眼前——有光澤,有質感的大牌子logo袋中,一條黑絲絨裙露出了一角。


    靳微雨坐在沙發上,斜勾著腿,手裏的煙支漫不經心地揮過桌上的“禮物”。


    “你從沒參加過上層任何一個形式的聚會吧?機遇可是要自己把握的…我知道,你有這份野心。”


    話很勾人,但優質的待遇更誘人。


    檀粟的眸子似乎有分界線,承受著兩份糾結,她才知道自己父親住院的消息,是代恩實名告知的。


    但在這個節骨眼,她哪裏還顧得上被她嫌棄大半輩子的親人,更不想別人知道她父母一無是處。


    眼看著躍升機會就在眼前,她當然會接受靳微雨給的東西。


    檀粟緩緩靠近,一邊克己,一邊淡定迴應:“今天有什麽行程安排?”


    靳微雨眯了眯眼,輕笑:“下午,華府大堂有拍賣活動。”


    ……


    談後,檀粟換上了那身禮服,在臉上完了妝就戴著太陽鏡跟鍾型帽,去往了醫院。


    中午,檀粟張望著也沒見代恩身影,悻悻下,在醫生之間打聽昨晚車禍送來的患者。


    她攔截了一個路過醫生,“那個叫檀山的人情況怎樣了?”


    醫生,“你是說昨晚從高橋路府城河車禍現場送來的那個?”


    檀粟略微抿唇:“嗯。”


    醫生,“死了,才被送去太平間。”


    檀粟怔怔垂目,手不自覺摳緊單肩包,跑到樓梯口蹲下身,消化剛才的消息。


    那個醫生追問:“你是死者家屬嗎?”


    檀粟啞著聲音迴:“是。”


    醫生,“領了死亡證明,可以取錢了,死者留下了遺產,去辦相關證明吧。”


    而後她走了程序,才取出了父親留下的一萬八,這一刻她的淚再也兜不住了,就算哭泣,她也要找個隱蔽的角落發泄。


    ……


    另一邊,代恩掛了號打著點滴,跟林炎臣在室外小道上邊走邊閑聊著——


    林炎臣講了昨晚車禍過程,他在車滾入水麵時,自己從車窗翻了出來,幸免於難…這時候的司機已經負了重傷,奄奄一息。


    在最後關頭,檀山還求林炎臣幫他脫險,忙活了大半天,人才脫離車,但那人第一時間就是遞信給林炎臣,畢竟司機的狀況他自己也明白。


    怕撐不到跟女兒道明白的時候。


    林炎臣忘不了檀山血汙糊臉的模樣,他眼眶深陷,嘴唇幹燥而蒼白,一頭落半的發幹枯而毛躁。


    憔悴的臉布滿皺紋,如同枯老的樹皮。


    林炎臣準備醞釀情緒時,不遠處有人比他先哭上了…還是一個聲音雄渾的中年人。


    “嗚嗚嗚……”


    代恩走向聲源,隻見荊欲彬蹲縮在地,他將病房裏的負麵情緒帶了出來。


    兒子腿骨一傷,後勁太大,荊欲彬哭自己的無奈,無奈於將這事公之於眾也會對荊孝宜行動帶來不便。


    代恩自然不忍,於是決定朝他搭腔:“荊…荊先生。”


    荊欲彬聳著身子,一個猛迴頭:“是你啊…你叫我什麽?!”


    代恩放舒心,開始坦白講:“您好,我叫代恩,聽…韓庚提起過你。”


    此話一出,荊欲彬被雷擊中,他大為震驚——原來這個病怏怏的苗子就是荊孝宜小情人!


    關鍵是她還從韓庚嘴裏聽到了自己名字!


    荊欲彬蓄起微妙的表情,掃了眼代恩,“沒想到…我兒子早病得不輕。”


    “嗯???”代恩一個歪頭,不明所以地瞪眼。


    荊欲彬用袖口,蹭了把眼淚,走了過來,帶著圓滑的語調,“走,你去孝宜病房跟他聊聊天,放鬆、大膽!無顧慮,最好是把我忽略掉。”


    他衝代恩眨了眨眼,那是一抹期許,試探代恩會想什麽法子逗荊孝宜開心。


    林炎臣指向自己,閃著無辜的眼:“我呢?”


    荊先生眸光一閃,笑著塞話:“你來逗我。”


    代恩的瞳孔再次一震,真是子隨父,說話一個比一個得勁,她不得不佩服荊先生的反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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