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一拍驚堂木:“將周八斤帶下去,重枷重鎖,嚴加單獨看管!”


    稍後,邢長風來報,果然在隔壁牢房的草堆裏發現了一枚銀針!


    接下來,秦默依次單獨將其他幾個千騎衛士帶進來,都問同一個問題:周八斤懂不懂醫術。


    幾個千騎衛士眾口一辭:“此人在江湖上賣過膏藥,當過郎中。會接骨、把脈,也弄得一手好針灸。昨天幾個被打傷斷了手腳的兄弟,就是他幫著接的骨。”


    秦默叫這些人在供辭上畫押,再將周八斤叫了進來對他慢慢的說道:“周八斤你極力的掩飾自己不懂醫術,不認得針灸銀針。


    但是你的同伴兄弟的供辭,都證明了你是在撒謊!事到如今,我看你還是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周八斤殊死抵抗:“我沒殺人,招無可招!”


    秦默一拍驚堂木:“來人,給我鞭笞三十!”


    “是!”


    幾個衙役將周八斤拖翻在地,掀去褲子,拿起竹板在他地大屁股上,劈劈叭叭的打了起來。


    那種被削製油浸過的竹板,堅韌無比,打得狠了,足以將屁股上的皮肉都抽下一層來。


    周八斤緊咬牙關一聲不吭,打得一直直抽搐,也抵死不招。


    一陣鞭子打過了,周八斤額頭上冷汗直流,喘著粗氣。


    秦默說道:“周八斤你招,還是不招?你要知道,本官現在對你用刑,是完全符合律法的。你別想著事後找誰來跟我算賬,就是將狀子遞到了皇帝那裏,本官也是正理。


    所以我勸你,為了少受點皮肉之苦,還是說了吧。爭取將功折罪,本官或許還能從輕發落。”


    周八斤疼得厲害,怒氣也上來了,大聲罵道:“狗官!老子就是沒有殺人!你濫用私刑想讓我屈打成招,門兒也沒有!”


    秦默大怒:“大膽,竟敢辱罵本官,藐視王法!來人,給我拖起來,脊杖二十,打!”


    幾名衙役將周八斤從地上拖起,‘嘶啦’一聲扒開背上的衣物,狠狠的打了起來。


    周八斤被打得一陣搖頭晃腦,叫苦連天。


    秦默道:“招,還是不招?”


    周八斤吐了一口長氣:“招,我招……是我幹的!”


    秦默擺了擺手,示意衙役不要再打了。不料,“啪”的一聲,他身後地衙役一棒正中周八斤的後腦勺!


    周八斤頓時雙眼一瞪,轟然倒在地上。


    秦默驚怒地對那衙役喝道:“你幹什麽?”


    那名衙役嚇得扔到大棒趴到地上:“小人……小人打得起勁。沒看到大人的手勢,一時……忘了停下來!”


    秦默、馮年喜和裴頌行都跑到周八斤身邊將他托起來一看,鼻息全無,翻了白眼——死了!


    馮年喜聲音顫抖地說道:“大……大人,死了!……”


    秦默心裏陡然升起幾個驚歎號——這下麻煩了!


    看來,這名衙役根本就是故意的!


    裴頌行吞了一口唾沫,低聲道:“大人,施刑過度使人犯致死,按大周律,當職官員一律罷官,行流放三年,遠達二千五百裏,不予銅贖……”


    秦默冷冷的看了裴頌行一眼:“本官知道《永徽律》中,正是如此記載的。沒想到,裴大人讀得還真是挺熟,一下就背出來了。”


    裴頌行置若罔聞?自顧站了起來坐到一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悠閑自得。


    馮年喜擦著額頭冷汗:“大人,現在怎麽辦?”


    秦默緩緩站起身來心裏想道:明白了,看來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設好了的圈套,而且是衝著我來的圈套!


    裴頌行、周八斤施刑的衙役,全都受人指使,目地,就是為了眼前的這刻——陷害我!


    怪不得,武懿宗那個死龜奴,不阻止我前來審理此案,原來他的目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獄中鬧出人命,引我去查,然後好趁機將我陷害!


    秦默心裏忍不住大罵,他媽的死龜奴,好陰險,好歹毒的手段!老子又沒挖你家祖墳,犯得著這麽害我麽?


    可是事到如今,光罵也解決不了問題了。


    秦默感覺自己從一開始,就太掉以輕心了,因為著急為李嗣業和紫笛二人洗冤,忘了審時度勢一番,才落入了這樣地奸計陷阱,還真是低級錯誤!


    正巧此時,李重俊哀聲歎氣搖頭晃腦的迴了公堂,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驚了一驚,跑到秦默身邊,問他是怎麽迴事。


    秦默說道:“殿下,一時解釋不清楚了。請你就近帶些人來,將今日公堂上的所有人,全部幫我押到禦史台去。”


    “行,沒問題。”


    李重俊馬上拍板,“別的沒有,殺人放火的大頭兵,隨時一叫一大片。”


    說罷就朝外跑去。


    秦默又對馮年新說道:“馮大人,剛才的堂審經過,全都記下了麽?”


    “都記下了,一直記到這名衙役,一杖打翻了周八斤。”


    秦默道:“將此條記上,讓在場的所有人,簽字陣押作證。”


    這時,剛才出去沒多久的李重俊帶了一隊人馬跑了進來,大聲道:“南衙受禦史大人委托,將今日在堂所有人,全都帶去禦史台!”


    其中地幾個禦醫看似有些害怕了,慌張張的道:“大人,我們願意簽字畫押作證……這禦史台,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武則天手上創辦的禦史台,且是好進的地方?那裏折磨人的手段,可比縣衙這種地方強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任你是鐵骨镔錚錚的漢子,進去了大多寧願去死也不願再被折磨,或是馬上招供了事。


    雖然近年來,武則天迫於朝臣和百姓的輿論壓力,殺了一些酷吏平民憤,禦史從囂張的頂點,有了衰敗的頹勢,但那些個刑具、刑罰,還是都有的!照樣能將人整得寧死不要活。


    秦默一臉寒霜,凜凜道:“既然不想去禦史台,那好,都在這份堂審筆錄上簽字畫押,為本官作證。但是,你!……”


    秦默將那個施刑的衙役從地上拖起來,使勁一把扔到南衙衛士麵前:“非去不可!”


    其實秦默心裏清楚得很,他一個小小的衙役,挺多是個打手工具小角色,真正的背後黑手,肯定是武懿宗。


    然後,這個素來以稟公辦事著稱的長安縣令裴頌行,也是同謀!


    隻是,這種事情就算自己心裏再清楚,旁人也再怎麽清楚,沒有證據,也不能把人怎麽樣。


    秦默隻好先抓住了眼前的要點,將這個至關重要的衙役抓起來再說。


    這時,馮年新已經拿著堂審筆錄,讓衙役們簽上了字,裴頌行倒也不敢推讓,也在上麵簽了字。


    秦默心情抑鬱,沉聲道:“走吧裴大人,到了禦史台,我們再來說話!在場所有人,全部帶走!”


    “啊?”


    眾衙役叫道,“大人,我們已經畫押做證了啊,不用去了吧?”


    秦默瞟了裴頌行一眼,冷冷的低聲道:“這是為你們的性命著想,不想沒命的,都跟我去禦史台。本官保證,隻要你們不胡作非為,一定不為難你們。”


    李重俊手下的南衙士兵,將這些衙役們,齊齊的扣了起來,雖然沒有捆綁,但也繳掉了兵器。


    現在,他們不是跟著李重俊來鬧事的,而是替禦史、替朝廷辦公差,這些十二衛裏抽調前來京城戌衛的府兵,平日裏戰場上殺人的魔王,此時個個驕悍不已,將那些衙役個個治得服服帖帖,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那個施刑的衙役,更是被捆得像一隻棕子了,兩個士兵左右架著,根本再也動彈不得。


    裴頌行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裏,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秦默轉頭看向裴頌行:“裴大人,既是同堂審理此案的官員,也與我到禦史台走一趟吧!”


    “好啊。”


    裴頌行還是那副老樣子,老表情,“本官樂意奉陪。”


    秦默冷笑道:“那麽,請吧,裴大人!”


    秦默和李重俊,拉著一票人剛剛離開縣衙沒幾步,也不知道從哪嘩啦一下就冒出一大票人馬,個個騎著高頭大馬,手持長槍,披堅帶甲全副武裝,將秦默等人團團圍在了核心。


    李重俊大怒:“大膽!哪裏來的蝦兵蟹將,竟敢攔本王的路!想造反不成!”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衛王殿下。”


    一群騎兵身後,傳來一個陰側側的聲音,武懿宗騎著一匹馬,晃蕩著馬鞭,走了進來,“怪不的氣頭這麽旺,原來是南衙大將軍,真是失敬,失敬呀!”


    李重俊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是你?不好好的在北衙護衛皇宮,跑到長安縣來做甚?本王正在協助秦大人辦差,你無禮阻擋,莫非想造反不成?”


    “嚇,造反?好大的帽子!”


    武懿宗提高了聲音,尖叫一般,“我看,造反的是你們,你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皇室衛率的人也敢肆意毒打,將人活活打死!我看,你根本就是存心藐視王法,藐視朝廷,藐視皇帝!”


    秦默一直不動聲色的看著李重俊和武懿宗兩人鬥法,此時武懿宗將屎盆子扣到了自己頭上,不由的冷笑起來:“武將軍,本官奉聖諭,正在徹查人命官司。禦史辦差,除皇帝外,外人不得過問阻撓。這個規矩,武將軍不會不懂吧?現在你公然帶兵將我圍困,莫不是想意圖不軌殺人滅口?”


    “哼,好一張刁毒的鳥嘴!”


    武懿宗叫道,“被打死的是本將屬下。本將莫非連過問的權力都沒有了麽?秦默,告訴你吧,你完蛋了!你馬上就可以滾出皇城,到嶺南研荒挖石去了,一輩子也休想再迴朝堂!”


    武懿宗囂張的一揮馬鞭:“我們走!犯不著跟這種落水狗糾纏不休,丟我們千騎的身價。”


    李重俊將牙咬的匝匝作響,低抵的恨道:“狗賊,總有一天,老子要取你項上人頭,扔去喂老鼠!”


    “算了殿下,沒必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隻會惹的自己生氣。不劃算。”


    秦默淡淡的說道,“我們還是辦正事去吧。”


    李生俊點了點頭:“說的也是,狗咬我一口,我莫非還要迴咬它一口不成?不過,鬧的本王怒了,到時候砍了它的狗頭就是。”


    秦默笑了笑,策馬朝前走去,心裏其實比李重俊更加激憤:武懿宗你個卑鄙無恥的死龜奴!今天這梁子算是結下了。我管你是什麽皇帝的親侄子!總有一天,老子饒你不得!


    秦默領著這一批人,進了皇宮,到了禦史台,免不的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但凡遇見的大小官員,紛紛側目觀望,指著被抬屍首,議論紛紛。


    相王李旦更是被嚇了一跳。涼怒交加的對秦默說道:“秦默,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將人給打死了?這……這可是千騎衛率,可不是鬧著玩的!你麻煩大了!”


    秦默悶哼了一聲:“相王放心,我犯下的事兒會自己一力承擔!此人被打死,純屬有人故意陷害我,有堂審筆錄和一眾證人作證。


    “哎!”


    李旦長歎一口氣,“秦默啊秦默,你還是太年輕,太單純了一點。事情若都是黑白分明的那麽簡單,也就沒有那麽多的紛爭和麻煩了。


    我言盡如此,也不好多說。總之,你自己一切小心為上,當忍則忍,當讓則讓,迫不的已的時候,人家給你個褲襠,也要鑽過去。


    小不忍則亂大謀,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人家韓信不是還受過跨下之辱麽……


    算了算了,扯的太遠了。這件事情,本王幫不了你什麽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李旦搖了搖頭,歎口氣,自顧迴到他的書房裏,關上了大門。


    秦默也沒心情去怪這條習慣裝逼的老狐狸了,心裏盤算著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雖然種種證據表明,自己是清白被人陷害的,但是,正如李旦所說,事實往往並不是黑白分明那麽簡單。


    曆史中,不同樣有些人幹些指鹿為馬,指鼠為鴨的事情嗎……


    越是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越能發生在玩弄權術的人群之間……


    那些衙役們,已經被押進了禦史天牢裏。馮年新、李重俊、裴頌行,還有一票禦史台的官員,都靜靜的坐著,時不時的瞧秦默一眼,看樣子,都在等他想辦法,看他能做出什麽決定。


    秦默深吸一口氣,吐出兩個字:進宮。


    秦默剛剛走出禦史台,太明宮裏已經派人來傳旨了。


    一個小太監跑到秦默麵前:“秦大人,陛下命你即刻進宮見駕。陛下在長安殿,請隨小人前去。”


    秦默心裏暗暗道:死龜奴,好快的手腳。這麽快就到皇帝那裏告了刁狀了!


    長安殿禦書房裏,武則天麵帶怒色,將一份折子往秦默麵前的地上一扔:“你自己看看吧!這是數百名千騎衛士,聯名上奏的折子。說你濫用私刑,無故將人毆打致死,要朕替他們主持公道。”


    秦默瞧了一眼站在一旁冷笑的武懿宗,撿起折子,略看了幾眼,拱手迴道:“迴陛下,關於此人受刑突然暴死一事,其中另有緣由。


    微臣的堂審筆錄中,已經有了詳細記載,也有證人簽字畫押做為旁證。


    整件事情當中,微臣都是被人陷害,還請陛下明鑒!”


    “筆錄何在,取來我看。”


    秦默拿出筆錄,雙手呈上。


    上官婉兒上前幾步接過,遞到了武則天麵前。


    武則天看了幾眼,靜了半晌,開口說道:“如此說來,倒是那個衙役錯手施刑,將人打死。雖然如此,你身為當堂審官員。也連逃罪責。


    秦默正想爭辯幾句,看到上官婉兒朝他使勁遞眼神,又迴想李旦的話,生生的將話咽了下去,忍氣吞氣的道:“微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武則天頓了一頓,道:“此事,就不用鬧到明天早朝之上了,免的傳了出去,影響我皇室衛率的威信。


    這件事情,武懿宗,秦默,你們二人各有失職之罪,迴去要好好反省。秦默,念你查獲了兇殺案件,也算有功,抵去一部份過錯,現免去你禦史之職,官降一品,任五品左衛率副率將軍,司主率事。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另外,罰銅百貫,撫慰死者家屬。那個打死千騎衛士的衙差,即刻處斬,同堂上審的衙役,和長安縣縣令裴頌行,每人罰半年俸祿。”


    秦默也不想多說了,事情明擺著。


    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他來的。幸好自己還算支了幾招,現在隻是免去禦史之職,也算是留的青山在了。


    與其現在傻不拉幾的在武則天火頭上抗爭,不如先退一步,求個海闊天空,以後再慢慢找武懿宗算賬,於是拱手道:“謝陛下開恩……”


    武懿宗馬上叫道:“陛下,秦默用刑過度,將人致死。按律當罷官流放,最少三年,二千五百裏外。


    如此判罰,恐難令千騎衛士們心服,到時怕是要激起眾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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