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傑見勢不妙,連珠炮的急道:“臣以為太子出宮未必是什麽壞事,至少可以增加閱曆。身為一個君王,當深入民間,方可知百姓疾苦。陛下豈不聞漢宣帝高材好學,鬥雞走馬,廣為交結。雖養於掖庭,卻常常出行宮外。漢宣帝正是與市井深切體會民間疾苦,方才辨別閭裏奸邪,探查吏治得失,終成一代聖君。然太子殿下天賦聰明,思維開闊,大有成祖皇帝遺風。臣以為,與其讓太子殿下久居與這深宮之中,倒不如出去增加些閱曆。”


    這番話朱世傑一口氣說了出來,弘治皇帝和蕭敬互相對望一眼,二人的臉上皆是驚訝之色。他們都沒有想到,朱世傑小小年紀竟然 會有此等不凡見識。


    朱世傑察言觀色,看到弘治皇帝被自己說動,於是趁熱打鐵:“太子殿下私自出宮不知世間邪惡,這才誤入賭場。臣可麵見太子,對其勸之一二。隻要陛下恩準太子出宮,臣定然有辦法使得殿下不藥而愈。”


    弘治皇帝冷冷的看著他,隻看得朱世傑心裏發毛。半響,弘治皇帝才緩緩點頭:“朕可以放太子出宮,然不得賽馬賭錢。還有,你若是醫治不好太子,株你九族。”


    朱世傑伸了伸舌頭:“臣領旨,臣這就去鹹陽宮瞧瞧太子殿下。”


    朱世傑離開之後,弘治皇帝歎了口氣:“唉,或許朕不該讓這小子入京的。”


    一旁的蕭敬一驚:“陛下,這小子滿口胡話且不學無術,奴婢也怕他帶壞了太子殿下。”


    弘治皇帝卻搖了搖頭:“未必,此子比照兒聰明的多。加以善誘,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且讓他陪著照兒一段時日看看。傳朕旨意,太子今日在屋頂裝瘋之事,若有敢胡言亂語者,殺無赦。”


    蕭敬又是大吃一驚:“陛下,您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是,裝瘋?”


    弘治皇帝“哼”了一聲:“八成也是世傑這小子的損主意,朕沒殺他,是因為適才他說的那番話。身為一個君王,當深入民間,方可知百姓疾苦。朕就是在這宮中待得久了,兩耳不聞宮外事。百姓們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朕隻有在奏疏裏才能看到。而奏疏中的官員都是報喜不報憂、欺上不瞞下。朕這個皇帝,在宮中也是待得太久了,讓太子在外麵曆練曆練,也不是壞事。”


    蕭敬默然,他對弘治皇帝這一番感歎是感同身受。皇宮內外,完全就是兩個不一樣的世界。


    弘治皇帝看到的,是一片歌舞升平。官員們,都是對他這個皇帝歌功頌德。實際上,百姓們真正生活是什麽樣子,弘治皇帝一無所知。


    深入民間,方可知百姓疾苦。深入民間,方可知朝政弊端。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能夠切身體會普通百姓的生活狀態,然後革除弊政,這才算得上是一個好皇帝。


    弘治皇帝又是曆史上難得的有為之君,正是朱世傑的這一番話打動了他。否則,朱世傑早就被下到天牢去了。


    鹹陽宮內,朱厚照躺著床上長籲短歎。張皇後,隻知道陪在一旁偷偷抹淚。


    劉瑾蜷縮在床邊一言不發,生怕一個不小心遭受池魚之殃。


    “啟稟皇後娘娘,南京成國公胞弟朱世傑求見太子殿下。”一名宮女進來,對著張皇後福了一福。


    張皇後一聽到朱世傑的名字便勃然大怒:“給我轟出去,聖上為何還不把此人送去詔獄嚴刑拷問!”


    張皇後當真是恨極了朱世傑,進了錦衣衛詔獄,生不如死。


    原本哼哼唧唧的朱厚照一聽登時急了,可他又不好發作,隻好狠狠地踢了腳邊的劉瑾一腳。


    劉瑾慌忙說道:“皇後娘娘息怒,太子殿下的病正是因這小子而起。俗話說解鈴還須係鈴人,說不定此人有什麽好辦法。”


    那宮女也跟著說道:“朱公子是從陛下乾清宮奉詔而來,就是為了給太子殿下瞧病的。”


    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朱厚照聞言慌忙又哼哼唧唧起來了:“哎喲喲,難受,想哭。”


    張皇後無奈:“讓他進來。”


    “臣朱世傑叩見皇後娘娘,還請娘娘暫避,臣要給太子殿下瞧病了。”


    朱世傑似乎本能的畏懼張皇後,他在張皇後麵前並不敢多言,也沒有在弘治皇帝麵前那般的放鬆。


    這不難理解,身為一個母親眼裏隻有自己的孩子。不同於弘治皇帝的理性,張皇後對他是沒有半點的好感,恨不得這個頑徒早點死了才好。


    張皇後皺了皺眉頭:“既是給太子瞧病,為何要我避開。”


    朱世傑恭恭敬敬的施禮:“娘娘恕罪,如想治愈太子殿下,皇後娘娘非得暫避不可。”


    “你!”張皇後大為的惱怒。


    劉瑾一看不妙:“皇後娘娘,且不如讓朱公子診治一番再說。若是殿下病情並無好轉,再治其罪不遲。”


    張皇後拂袖而去,臨走之時狠狠地瞪了朱世傑一眼。她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的皇後卻管不了前朝。


    畢竟大明對於外戚幹政是極為忌諱的,張皇後可以讓弘治皇帝弄死朱世傑,自己卻不能動手。


    張皇後一走,朱厚照便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世傑老兄,事情辦的如何了?”


    朱世傑“嗯”了一聲:“聖上準太子殿下出宮了。”


    朱厚照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真的?”


    朱世傑點了點頭。


    然後朱厚照就飄了,他在鹹陽宮大叫大嚷:“出獄了,自由了!啊啊啊!”


    鹹陽宮的宮人聽到太子殿下的叫喊聲無不麵麵相覷,難道說,殿下又犯病了?


    能夠自由出入宮禁了,以後再也用不著鑽狗洞出宮了。


    朱厚照覺得外麵的陽光仿佛都更為明亮了些:“世傑老兄,你真乃本宮的智囊也。放心好了,你以後有什麽事本宮罩著你。”


    “那就煩請太子殿下在皇後娘娘麵前,多多替臣美言幾句。”


    朱世傑還是擔心的,他不擔心弘治皇帝,擔心的是張皇後。


    …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好了,全都好了。”


    一名小宮女氣喘籲籲,急忙來到張皇後麵前稟報。


    張皇後大為震驚不已:“你是說,照兒這孩子的瘋、疾病沒事了?”


    小宮女興奮的滿臉通紅,不住地點著頭:“好了,太子殿下一切如常。就連太醫們都在誇讚,說那個朱公子醫術通神呢。”


    就算是太醫們醫術也是終究是有限,像是朱厚照裝瘋賣傻,就算是太醫診治出來也不敢妄下結論。最終,隻能按照醫術上記載的陽狂病來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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