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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將破例,今年冬日,行冬試。冬日天冷,趕上不好的年頭,大雪冰雹一並落,加上各地試場條件不完善,說不得會凍死幾人。據說,這法子是謝儒上書提出來的,其言:“豈不聞磨其筋骨,煉其體膚,怎談寒冷。讀書若是讀的忘記了吃苦,怎知寒窗十年,為的是什麽。”


    為的是什麽?十有八九會說:“為那至高權勢,為那不愁吃喝,為黃白金銀……。”


    終究,南國的讀書人承平太久,即便遠在乾龍數十年前發生的戰事,也絲毫未波及南都。在他們看來,這天下最安穩之地,大約就是南都了罷!


    吃過晚餐,夏弦告辭迴家,到了明日,會有人領自己去那廝殺不斷的世界,三國英豪征戰不止,又該是怎樣的熱血年代?雖然想的多,但學生們夏弦一直記掛在心上,他們的功課需提前布置好。


    一夜奮戰,將學生的功課都安排在紙上,貼在院子裏大桃樹上,明天一早他們看到就明白自己該做什麽。安排完一切,他沉沉睡去。


    南都的官員起的很早,卯時上朝,不用聞雞就需起。加上梳洗和趕到宮門的時間,還要起的更早,卯時相當於現代的五六點,起的更早就是四點多鍾,夏弦如今不同以往,氣節在身,源源不斷的補充他消耗,就算起的早了些,也不會有精力不濟的感覺。


    他趕到宮門口時候,已經有大群的官員在等候。一個個神采飛揚,其中也有幾人麵色難看,包括一位紫袍大員,他在燈火下顯的不安,大約是犯了什麽事,或者某些失意,周遭人紛紛離開有數步遠,仿若看到瘟神一般。夏弦就想到了那位被謝管家敲打的那位鄭常兄。


    如他所料,耳邊聽到有人招唿其中一位紫袍大員:“鄭常兄……。”


    後麵竊竊私語,不知道商議什麽,大體該是如何應對別人落井下石吧!南都的官場吃人不吐骨頭,牆倒眾人推做起來大家都得心應手。


    夏弦沒認識的人,站在一旁等待,也沒有人會去看他這個小小的綠袍官員,一個小小八品,呃!不管你是八品九品,還是七品,無所謂,都是那些紫袍大員眼中可以秒殺的對象。


    到得卯時,宮門緩緩打開,鐵甲衛士冷峻,毫不鬆懈的查詢他們官印,再有熟識者觀察有無生麵孔。清晨大家的注意力總不那麽集中,這時候才更該做好巡查,否則混了人進去,弄出大亂子,大家腦袋通通不保。


    夏弦也跟在人群後麵,他身份低,又是生手,排在最末尾,輪到他的時候官員都已走光,零零散散,幾個綠衣服的官員各自看看苦笑。到自己工作的部門還需要一點時間,隻能小跑著去了,想起平日上個茅廁都恨不得駕馬車代步,走上幾百米,一想就犯懶。


    夏弦卻精力充沛,大清早的跑步,也算是鍛煉身體。他遞上官印,士兵卻沒有放行:“這位主事,你到一邊等著。”


    登時夏弦身邊的人立刻避他遠一些,“這人隻怕犯了什麽事,還是莫要靠近他的好。”。沒看到前麵嗎?


    夏弦到城門內部等候,一眼看去,就見紫袍大員鄭常焦躁不安的站在一角,他搓搓手,又歎口氣,來迴走動,隻把人的眼睛也看花了。看到夏弦來,他疑惑道:“我怎生沒見過你?”。


    原來他是把夏弦誤認為自己一夥的,如今受了自己牽連,會受到處罰,夏弦拱拱手:“在下夏弦。和大人第一次見麵。”


    “你便是那個夏問之?”鄭常上下打量夏弦。


    夏弦也看這位據說犯了事的大官。鄭常很年輕,方才城門口紫袍大員中,他這樣年紀的幾乎沒有。他看起來四十歲上下,標準的讀書人麵孔身板,有些柔弱的樣子。


    鄭常歎道:“想我鄭常五十餘歲,一生不曾害過誰,得罪誰,不過提了個出征大乾的建議,就被排擠,鬧的金殿不得安寧。,沒想到最終,落到了這地步。”


    他哀怨一臉,沒成想所謂的“犯事”,指的是他提了個出征大乾的建議,夏弦有些糊塗,昨夜所見的謝儒,那老頭可是絕對的主戰派,否則又怎麽會花費大力氣,重現三國戰場,讓人進去磨練。


    況且,這位鄭常兄五十歲已經是大夫,算是難得的天才人物。平均下來,南都大夫的年齡,都在百歲上下,他五十歲,真的很年輕了。


    夏弦忽然想起什麽,嘴角帶笑道:“這位大人,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鄭常一愣,道:“夏文絕莫非知道些什麽消息?在下鄭常,癡長你幾歲,不用叫大人,唿我一聲鄭兄即可。”


    禍兮福之所伏,興許這一次未必就是扒下紫袍,趕出南都,興許,有什麽禍中福事也未必。得了這一句,鄭常不再擺身份,不惜折節下交,交好一個小小的綠袍芝麻官,連夏文絕那樣的稱唿都叫了出來,要知道,以官職稱唿,算得是一種敬稱。


    夏弦搖搖頭,笑而不語。


    這廝有可能是被謝儒看重,借著這由頭,要送入曆史曆練,倒是一件好事。


    看到夏弦笑,鄭常不知怎麽的就放鬆下來,隻是道:“鄭常身居刑部尚書,若是不死,必有厚報。”


    夏弦笑著迴禮,“你就算不死,也會被扒下紫袍,降職。縱然厚報也不會有多麽厚。”。敢提出兵大乾,那就是不審時事,昨夜和謝儒長談後夏弦已經知曉,南國國力日弱,此消彼長,大乾卻是越來越強,南國出兵,就是雞蛋碰石頭。


    你敢提出出戰,簡直是傻了,就算謝儒看重你戰力和天賦,也不會讓你身居要職。就是不知,刑部尚書一職,你是怎麽爬上去的,是不是南中平那小子腦袋被門擠了。


    任人不明其力,量才不合其位,已經是亡國之像。看起來英明的天子,隻怕未必就和他表現出來的一樣,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何況,你還是個大夫,大夫,刑部尚書一職,位置太高了。後麵不知道有沒有大學士,正看你屁股呢!


    很快查驗已經結束,有士兵上前,指著夏弦和鄭常道:“兩位大人隨我來。”


    雖然鄭常有幾分把握,認為是福不是禍,但也免不了忐忑,他跟在夏弦身後道:“夏秀士,可知是去哪裏?”。


    夏弦笑道“也許是,也許不是,鄭兄,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你和我去一個地方。咱們走便是,到了目的地自然知曉。”


    鄭常畢竟官職比夏弦要高,夏弦算是迴答過,不好追問,悶著頭跟隨士兵前走。又放鬆心情,和夏弦談天說地起來,兩人說說笑笑,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士兵也不管他們,隻顧帶路。


    走了一路,路過吏部司,路過後麵的刑部,轉了大圈,最後到達的地方就是丞相府。此地的丞相府可不是昨夜夏弦所去,而是丞相的辦公地點,代表不是一個人,而是南國的權力中心。


    縱然南中平,也不能撼動丞相權勢分毫。當然,他也不去爭搶,這個丞相,絲毫不貪戀權勢,若不是祖上於他有大恩情,他未必會留下為南國效力。如何留下他才是南中平該考慮的,而不是如何削弱丞相的權力。


    丞相府修的金碧輝煌,雕龍畫鳳,無數剛進宮的官員流水般出入,遠遠就能看到人身上騰起的汗水氣息,鄭常沒少來過丞相府,小聲對夏弦道:“咱們走的是後門。”


    這名聲聽起來就不怎麽好,走後門?這個詞語意思大歪啊!


    兩人跟著士兵到達一個小門,敲敲門,後麵早有人接應:“是夏文絕和鄭尚書來了嗎?”。


    “大人,兩位大人我已帶到。”


    士兵應一句,站在門口不動,也不抬頭。門後走來一人,身著銀甲,在黑暗的清晨,這身銀甲反射火光,將黑暗照耀的少了些。


    夏弦知道,丞相府向來有重兵守衛,謝儒軍政大權集於一身,這位將軍,大約就是兵部的高官。開府(獨立的辦公體係),的丞相府謝儒並不居住,他住在外城,那裏和這裏就是兩個天地了。據說當年聖上要將丞相府設在他所居之地,被謝儒拒絕了。


    伴君如伴虎,大約他老人家也是為了安聖上之心,特意將丞相府設立在皇城之中吧!這般讀書,怎麽就好生難?怎麽就不能安安靜靜的,一路為聖?又不免歎息,孔夫子都還在魯國擔任過中都宰呢!何況我等凡夫俗子?自古得到和失去就是平衡,哪有完美無缺?既然想得到力量,總要先付出力量造福百姓。


    夏弦想著這些,跟隨來接應的那位將軍就往前走去,他抬起頭,看到那將軍一口大白牙,齜牙咧嘴的笑,隨著他笑,戰場上廝殺的氣息撲麵而來,那人看著夏弦說出一句話:“夏秀士,咱們可有些日子沒見麵了。”


    夏弦大驚,抬頭看去,這人是個熟人。乾龍故人相見,一時間又是疑惑,又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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