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笑著說:“也好,官府不去管時,咱們出手,也將這江湖的醃臢掃淨些!”


    他是覺得,既然都走到衛州了,何妨再多走幾步,去孟州將那“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娘兩個吃人的惡賊給結果了。


    此時尚且還是夏末秋初,天氣仍舊炎熱,又行了數日,漸近孟州城時,果然看到遠處路邊的山嶺下,有一個大土坡。


    那坡上立著一棵四五個人抱不住的大樹,枝葉繁茂,樹身纏繞著許多枯藤,樹根露出半截來,猙獰扭曲,仿佛胡亂搭在一起的血管一般。


    樹下有十多間草屋,傍著一條小溪,一棵柳樹上挑出個杏色的酒簾兒來。


    有個婦人端著一盆汙血,走到那大樹下,潑在樹根處,看到王倫一行人三輛馬車、十多匹馬兒上得坡來,便迎著笑,說:“客官,歇腳了去。我這店中有上好的酒肉,還有好大饅頭!”


    這婦人正是“母夜叉”孫二娘,她插著一頭黃燦燦的釵環,鬢邊別了幾朵野花,穿一件綠紗衫,係一條鮮紅生絹裙,敞開了胸脯,白花花的晃眼。


    王倫便笑著說:“也好,就去歇一歇!”


    劉唐也嗬嗬笑了起來,盯著孫二娘看了一迴,說:“饅頭好,且上些又大又白的熱饅頭來!”


    這卻是在坡下時,王倫的交代,若能用言語惹得孫二娘和張青發怒,正好發作。總之,他們就是來挑事兒的!


    孫二娘心中暗想:好你個赤麵漢,敢來調戲老娘?她見王倫人多,一時也沒決定是否下手。


    一行人下了馬,落了車,在堂下坐得滿滿當當。孫二娘就招唿店小二上酒切肉,又端來五六籠饅頭。


    王倫拿過一個饅頭,拍開來,便叫了起來:“酒家,這饅頭是狗肉做的,還是人肉做的?”


    孫二娘笑嘻嘻地說:“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裏有人肉的饅頭?向來我家饅頭,積祖都是黃牛的!”


    那邊魯智深端起碗來喝了一口酒,“噗”地吐了一地,怒到:“這般寡淡,也敢說是好酒?”


    卞祥等人也都嚐了一口,都叫了起來:“這是甚麽酒!且去換來!”


    孫二娘已經積了些怒氣,便笑著說:“有些十分香美的好酒,隻是渾些!”王倫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隻管換來!”


    又問:“方才見酒家潑灑汙血,是後院殺雞,還是宰牛了?”


    孫二娘眼珠子一轉,說:“殺了幾隻雞的!”


    “去做了送來吃!”


    孫二娘就去後廚吩咐,劉唐卻站起身來,跟了過來,那孫二娘問:“客官要做甚?”


    “哪裏是廁所?”


    孫二娘就喚過一個小二,給劉唐指路,這邊堂內一眾人等都不吃酒,也不吃那饅頭。


    孫二娘從廚房返來時,隻覺得怪異,便陪著笑:“客官,可是饅頭不合口味?”


    王倫不答,隻是笑著問:“酒家,你家丈夫怎地不在?”


    孫二娘笑著說:“他出外做客,不曾歸來。”又催促地說:“趕了許久的路,客官且吃著啊!”


    王倫搖搖頭,說:“若果真是黃牛肉時,也不須你來勸,我等自會吃來。隻是這卻是人肉,不如你來吃?”


    孫二娘頓時冷了臉,說:“客人百般誣陷,隻說我這店中用了人肉,豈不是壞了我的名聲,叫我如何做得生意?也罷,諸位的生意,我也不做了,請走,請走!”


    後院突然傳來幾聲慘叫,就見劉唐奔了過來,大叫:“哥哥,這家果然是個黑店!”


    王倫頓時大吼:“動手!”眾人紛紛抽出樸刀來,圍將上前。


    那孫二娘也領著幾個夥計,手中擎了刀,大叫著說:“都是江湖兒女,何苦如此相逼呢?”


    王倫冷哼一聲:“孫二娘,你在這十字坡專一殘害過路百姓行商,賣了多少人肉饅頭,我等此次前來,就是要為民除害的!”


    孫二娘大驚,知道說理已經沒用,雙刀一前一後,先朝王倫衝來。她看出來王倫是這一夥領頭的,卻是個書生模樣,若能擒下,也做個要挾。


    卻不妨魯智深提著樸刀,半路攔下。他的水磨禪杖太過於顯眼,故而放在馬車上,孫二娘便要來與這個胖頭陀放對。


    但她哪裏是魯智深的對手,交手不三五合,就被一刀斬在後背,斜斜地飛了出去。


    其他頭領早已經按照王倫事先安排好的,各自衝殺了過去,不一會兒就將酒店中的小二、夥計等全部砍殺。


    孫二娘中了一刀,還沒有死透,口中吐著血,大罵:“你…你這些狗男女,不得好死!”


    那邊劉唐已經找到了後廚殺人取肉的現場,進去看了一迴,就跑到小溪邊幹嘔了起來。


    幾個頭領依次去看了一迴,呂方和焦挺也跟著去嘔吐。魯智深大踏步走了出來,大吼:“不得好死的是你這個惡婦,殺了這許多人,吃了這許多人肉,誰能饒你?”


    含憤一刀斬下,孫二娘的頭顱骨碌碌地滾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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