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浩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自稱重雲的少年撓撓頭,臉上帶著微笑,冰藍色的眼睛深處是純粹的笑意。


    突然間,於浩意識到重雲說的是真的,並且他由衷的認為他去了那邊是活不下去來的。


    這得是多麽嚴苛的生存環境才能說得出來這種話?


    猛地,於浩想到以前自己看過的紀錄片,那種原始人生存的危機四伏的叢林,難道說他們也生活在叢林中,時刻要麵對危機四伏的野獸?


    但這個想法沒過幾秒就被掐斷,哪怕曲向邦說了不需要他,但於浩覺得自己得做點兒什麽,第一步就從打探消息開始吧。


    曲向邦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對重雲伸出手:“你好,我是曲向邦,嗯......算是這孩子的臨時監護人。”


    重雲就像是才注意到他一樣將目光落到曲向邦身上,曲向邦明顯感受到自己被非常正大光明的打量著,半晌後,重雲才笑了笑,抬手,和曲向邦的手相觸不到幾秒鍾就放開:“你好,我是重雲。那麽,您想要問什麽?”


    曲向邦觀察著這個隻到他胸口的少年,在成為政客之前,曲向邦也是在軍隊,在前線拚過的人,敏銳的觀察力和感知力讓曲向邦從殘酷的戰鬥中脫穎而出,他活下來了,於是他得到了像現在的地位。


    但是眼前這個少年,感知中隻有無盡的危險和虛無。


    還有曲向邦熟悉的,硝煙的味道。


    曲向邦近乎憐憫的看著這個個頭不高,看上去約莫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還是個孩子啊,一個踏上戰場的,年幼的孩子。


    “我想知道,”他頓了頓,“於浩這孩子要被訓練到什麽程度,才不會死。”


    “你知道的,我們對孩子總是很溺愛。”聳聳肩,曲向邦盡量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什麽程度……”重雲將一隻手放到下頜,一手叉腰,做出思考的姿勢,想了想才說,“至少要和我打成平手吧。”


    曲向邦發現重雲說話時雖然看著他,但他的眼睛裏除了於浩,別的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看不見。


    曲向邦看了眼於浩手裏的神之眼。


    將他們和普通人區分開的神之眼,將一個孩子推向戰爭的罪魁禍首。


    大抵是因為他們都擁有神之眼,所以哪怕並不屬於同一個世界,擁有神之眼的群體在他們看來都是同類。


    同類啊……


    曲向邦眼神閃了閃。


    這個詞很好聽。


    “我覺得我也可以有神之眼,不如重雲小朋友也給我個試試看?”曲向邦有些苦惱,他看向於浩,“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陪在這孩子身邊的。”


    重雲的視線在於浩和曲向邦身上轉了轉,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手一翻,一枚灰暗的空殼神之眼出現在他的手心。


    出乎預料的,神之眼的外殼在被曲向邦觸及時突然冒出一股黑霧。


    重雲皺眉,抬手,冰藍色的光芒在他手中凝聚,曲向邦隻覺得室內降了好幾度,就像是開了空調一樣冷,尤其是和神之眼相交的位置,熾熱過後緊跟著冰冷,感覺手指都要凍掉了一樣。


    手被彈開,曲向邦明顯感覺重雲看向他的視線中多了些警惕和驚疑不定。


    “你到底是什麽?神之眼怎麽會這麽排斥你?”重雲皺眉,探究的打量著曲向邦,他的手指微動,一柄冰凝結成的寒刃被他抓在手裏。


    曲向邦眉頭微挑,隨即也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好像他對自己的異樣也是一無所知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算了,於浩小朋友,一定要好好訓練啊。”


    揉了揉於浩的頭,曲向邦拿起手機打給內線,直接讓兩人住進了部隊裏,給出的理由就是部隊裏訓練的器材很多。


    “您的手……”副手在室內沒人後開口,他複雜的看著曲向邦的手,上麵還有些泛黑,帶著灼燒的痛覺。


    曲向邦定定的看著這個跟在自己身邊四十年依舊年輕的副手,疲倦的倒迴椅子裏。


    “沒事……”


    華國並不想很多人以為的那麽普通平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處在華國最頂尖位置的領導者要被注入一管黑色液體,能撐下去的就是下一任領導者,撐不下去的就迴變成一朵血腥的煙花,砰的一聲炸開,淋得人滿身血腥。


    除了領導者和他的副手,華國內部還有一個注射過這個液體的隱藏軍隊。


    說是隱藏軍隊可以,說是傀儡也可以,因為他們沒有自我意識,完全憑借著刻在血脈中的本能和評判行動。


    或者說是機器人也可以,反正他們沒什麽喜怒哀樂,甚至話都不說。


    沒人知道他們的評判標準是什麽,就像沒人知道這些黑色液體從何而來,為什麽每個競爭這個位置的人都要注射。


    沒人反抗嗎?當然有人反抗,有人質疑,但沒過幾天,這種質疑的聲音連帶著人都會被這支部隊的人帶走,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這管黑色液體帶給了他們什麽?


    曲向邦的精神力極強,甚至閉上眼後,可以形成精神觸須,但他已經很久沒睡好覺了,他被剝奪了睡眠的權利,而副手則是被剝奪了變老的權利。


    “真的好累啊。”曲向邦的聲音很輕,唯有站在他身邊,依舊年輕的副手能聽見。


    在頹廢了一段時間後,曲向邦打起精神來,企圖用工作麻痹自己,卻越來越心煩意亂。


    不得不承認,他很在意那一縷從他身體裏被驅趕出來的黑霧。


    他迫切的想知道那是什麽,大腦一直在叫囂著想要休息,身體卻怎麽都睡不著,他快被這樣的生活折磨瘋了。


    但在瘋之前,他要弄清楚自己身體裏的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曲向邦閉上眼,一縷精神觸須延展而出,在操場找到重雲後,小心翼翼又異常謹慎的將精神觸須挪過去,渴望得到一星半點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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