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什麽事情都想到了。」路軻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你們兩個人……」


    路顯揚聽得心中動容。


    但就在此時,門背後兩人的對話卻戛然而止。


    接著他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誰在外麵?」


    路顯揚瞬間心跳如擂鼓。不知為何,這短短的四個字,卻令他感到極大的威懾力。


    一隻蒼白的手猛地拉開房門。


    路顯揚愣住了。


    他沒想到valis會變成這樣。


    valis在他心目中向來是天神般的男人。但此時他幾乎可以稱得上不修邊幅,這張臉英俊而疲憊,瘦得驚人,目光都是枯澀和凝滯的,像是被風幹的琥珀。


    他聞到一種菸草混著酒精的濃鬱氣味,這味道幾乎令路顯揚想要咳嗽。可以想見對方過去這幾天都過著怎樣的日子。他吃了一驚。他從未想過valis也會有這樣……走下神壇的一天,從未想過他也會像個凡人一樣,表現出痛苦和沉淪。


    但即使如此,此刻站在他麵前的valis,依然足夠嚴厲和鋒利。某種上位者的威儀,自然而然從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身上透露出來。


    他果然比在遊戲裏要可怕得多。


    路顯揚嘴唇嚅嚅,有些遲鈍地如此想。


    而在他身後的路軻則說:「好了,現在有第三個人知道了。讓我的傻弟弟先進來吧。」


    路顯揚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路軻安撫地說:「行了我知道了。剛才如果不是你站在門口,而是另一個人,係統早就發出警報了。」


    路顯揚:「qaq哥。」


    他遲疑地走進了路軻的辦公室,又傻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卻沒再聽到valis對自己說一句話。


    他心下惴惴不安,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也要給自己來個記憶消除。


    接著他迴過頭。


    這時他才發現valis根本不在乎自己。他獨自坐在房間的另一端,旁若無人地戴上了vr眼鏡。


    路顯揚:「?」


    路軻:「別管他,快來幫我收拾東西啊。」


    路顯揚:「啊?」


    路軻:「啊什麽啊,你哥這不是被降職了,明天就要換辦公室嗎。」


    路顯揚小聲道:「那哥,他、他在幹嘛啊……」


    路軻冷笑一聲:「守株待兔呢。」


    valis說:「我在等她。」


    他戴著vr眼鏡,卻依然能夠準確地伸手出去,為自己點一根煙。


    路顯揚永遠都記得那一幕。


    夕陽從窗玻璃裏映照進來,落在他身上。他蒼白的指尖夾著一支短短的菸頭,也被塗上一層金沙般的顏色。這個英俊而瘦削的男人坐在煙霧之中。vr眼鏡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但路顯揚很清楚,他的眼中一定也充滿了懷念與熱望。在日落之前……渴望日光。


    *


    換辦公室之後,路軻藉口那地方實在太小,不符合他合夥人的身價,改為在家辦公。實際上路顯揚知道他隻是藉機躲避與valis見麵,免得再次承受對方的怒火。


    「你不知道。」路軻說,「他天天掛在遊戲裏等他老婆上線呢。隻要拿玫一天不出現,世界就一天不會太平。哎,更年期的男人真可怕。」


    說著他就打開終端,並且發現蔣睫再一次把自己拉黑了。


    路軻:「……」


    路顯揚想對他說,管好你自己吧,你難道比他好很多嗎?!


    他說不出口。他隻能每天在家也戰戰兢兢,生怕被更年期的哥哥暴打。


    並且仰頭長嘆,為什麽他總是活在生物鏈的底層,嗚嗚嗚。


    幾天之後,他看到新聞,得知alien更新了遊戲版本。


    全世界都為之震動。


    這時候的路家兄弟恰好都坐在飯桌前。路軻平靜地夾了一筷子菜,轉頭問路顯揚:「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路顯揚:「你要復職了?你們要大賺一筆了?」


    路軻慈愛地看著他:「我的傻弟弟啊。」


    「不,是他終於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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