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劉備一直打出漢室宗親的旗號,為了中興大漢而不斷的搖擺。


    若是放在其他時候,劉備身邊也許會匯聚很多的能人異士。


    可當中興大漢與白加的胸懷天下比起來,大漢顯得都那麽的微不足道,中興大漢也遠沒有天下人幸福來得更加崇高。


    怪不得曹操會罵白加是混蛋,他用自己的夢想締造了青龍軍,他願意為他自己的夢想放棄一切,甚至願意付出他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混蛋就混蛋在,他綁架了曹操,他用自己的夢想綁架了他的好友曹操曹孟德。


    不管曹操原來在做什麽,曹操怎麽看待功業和天下,白加都強行的要求曹操抄他的作業。


    這也是郭嘉讓曹操“蕭規曹隨”,而曹操雖然百般傲嬌,最後卻還是給了郭嘉滿意的答複,曹操告訴郭嘉,他會背誦《出師表》。


    曹操真要是就任丞相,那他可以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辦嗎?他可以真的廢除掉白加的政策嗎?


    也許可以,但那時候白加麾下的勢力就會動蕩,而白加也相信曹操不會這樣。


    魯肅消化完這一切,看著低頭吃飯的曹操,他心中覺得這個滿腹才華、雄才大略的男人竟然有些可憐。


    若不是白加,曹操一定是這天下一等一的梟雄,甚至據有天下也未可知。


    可如今呢?


    當他帶著三十萬大軍匯聚虎牢關,抓住最後的機會準備放手一搏的時候,那個男人告訴他:“要江山嗎?江山給你,讓百姓過好日子就行。”


    那個叫白乘除的男人還直接向他招手,給他已經鋪好了一切的路,對他說:“你看,我都手把手的給你安排好了,你就這麽做就行。”


    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直接富有四海。


    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曹操不是,他的搖擺就是自己的夢想與建功立業之心的矛盾。


    魯肅畢恭畢敬的把書信放迴曹操案頭,小心的問道:“主公,您,如何決斷?”


    曹操喝了一口稀粥,淡然道:“與許子遠聯絡,假意攻破虎牢關,讓荊州軍與益州軍進關城。”


    曹操雙目一眯,射出一道寒光,“然後火燒關城,把他們的二十萬大軍留在虎牢關內。”


    魯肅心中一顫,卻還是問道:“主公,這是……您之前就計劃好的嗎?”


    曹操一掃魯肅,“子敬何出此言?”


    魯肅寧願相信自己錯了,可他卻從蛛絲馬跡中看到了太多。


    曹操通過南陽進兵,他還有意拖延進攻的進程,甚至故意去破壞聯盟之間的緊密合作。


    如果曹操想要急速進兵,那麽典韋、許褚就不會被留在後方,隨後再帶兵趕來。


    魯肅今天有太多事情不吐不快,於是他幹脆一抱拳,“主公,您是否從來就沒有想過與白大將軍爭鋒?”


    曹操停下去夾鹹菜的筷子,看向魯肅,疑惑道:“我有那麽毫無鬥誌嗎?”


    魯肅知道自己問的不太合理,解釋道:“主公自從南下豫州開始,一次次稱讚大將軍,且每次大將軍的消息傳來,主公總會擊節讚歎。”


    曹操搖頭,“子敬,你也坐下用膳。”


    魯肅梗著脖子沒動,曹操卻繼續道:“坐下來,咱們聊聊,有些話,做主公的終究沒辦法吐露,今日總算可以說說。”


    魯肅看著笑容帶著些蕭索的曹操,走到自己的座位,緩緩的吃起早餐來。


    “我與乘除相見,最早是在軍中,討伐黃巾。他白盔白甲霸王槍,當真是厲害,軍中第一武將。”


    曹操與魯肅拉起了家常,他自己吃喝也很慢,如同陷入了久遠的迴憶。


    “我以為殺敵建功就是保衛大漢。可他呢?為十萬黃巾求情,之後更是救下無數黃巾。”


    “後來我們授官,本以為做地方官就是保境安民與民休息,可他搞出來了青龍商會,讓他境內的百姓吃飽穿暖不說,還能有餘錢,還能讀書。”


    “我後來,學著他著書立說,也有所得。結果啊……”曹操苦笑搖頭,“他的書我看了,就把我自己的書燒了,差之遠矣,難以望其項背。”


    “我刺殺董卓,他助我逃脫。討伐董卓,他首倡義兵。天下世家之害,有識之士無人不知,可唯獨他可以舉起屠刀。”


    “我以為他是個兇狠無情的人,結果他去了荊州,他隻身鎮壓瘟疫,挽救百萬百姓。而其他人呢?避之唯恐不及。”


    “我以為,這都是他爭天下的手段。天下為二,他已占其一,據有半壁江山卻輕身犯險,直入鮮卑?正常人,都幹不出這個事情來。”


    曹操感慨,看魯肅依舊滿眼疑惑的看著他。


    曹操道:“當初,我讓他寫首詩,他寫‘周公吐哺,天下歸心’,他寫‘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大氣魄,大誌向。”


    曹操苦笑搖頭,“可以說,操之一生,都活在白乘除的陰影裏,子敬可能明白?”


    “啊?”魯肅有些失態,一直堅強豪邁的曹操,還有這樣的自卑情感嗎?


    “子午棋謀,操甚喜之。”曹操對魯肅溫和一笑,“那時操都想著,直接投在白乘除麾下算了。但是……操,不甘心啊!”


    “為何?”魯肅問完,覺得這麽說不對,問曹操為什麽不甘心,這似乎不太合適,至少有點傷人。


    曹操卻全不在意,繼續道:“當初這混蛋讓我覺得我可以與他爭雄,至少也可與他並立當世。因為他說‘天下英雄唯獨孟德與加爾’!”


    曹操仿佛是受到了欺騙,一口喝幹碗裏的稀粥,將碗重重的頓在桌麵上。


    “他那時候就想著拿捏我曹孟德了!他那時候就算好了一切,就知道我一定會這麽選擇!”


    魯肅愕然的看著氣急敗壞的曹操,連忙安撫道:“其實主公已經做的很好了。”


    “好嗎?”曹操有些氣餒,“白乘除安定草原的時候,我們在他後院起火,白乘除開辟絲路通達西域的時候,我們竟然還在內部征伐。”


    “所以……”魯肅覺得自己找到了那個答案,“所以這次出兵,主公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把荊州、益州送給大將軍。”


    曹操搖頭,“我不確定,但是我覺得,到了前線也許我會確定下來。”


    曹操為魯肅解說道:“如果我真的可以直接推翻他,那我就證明我比他強,我也可以讓百姓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有媳婦。”


    “如果我推不翻他,或者他成功迴來,那我就把把益州、荊州的二十萬大軍送給他,讓他盡快一統天下,真正給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曹操苦笑的看向魯肅,“子敬啊,孤是不是太矯情了?又佩服人家,又不甘心,又不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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