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陽光明媚,春天的氣息已經灑在了冀州大地上。


    黃巾軍強打精神,自廣宗城內緩緩而出。


    令人奇怪的是,黃巾軍竟然手中握著武器,雖然看起來精神不佳,可卻沒有被解除武裝。


    朱儁皺眉,袁紹防備,皇甫嵩隻得低聲對兩人道:“既然要讓敵軍降而複叛,怎麽也要給他們些底氣。”


    “可是……”朱儁握著刀柄,盯著在黃巾陣中探頭探腦四下觀看的白加。


    皇甫嵩眼神製止他的異動,靜靜的看著前方行進的大軍。


    趙雲帶著青龍軍縱馬而出,引起黃巾軍一陣騷動。


    周倉大喊:“安靜!安靜!是趙將軍。”


    趙雲對前方黃巾軍喊道:“既然諸位已經歸降,自然就要保證你們活著走入太行山。奉我師傅命令,每位黃巾降卒,領取糧食一袋,裏麵有三日口糧。不得多取,不得搶奪。”


    轟~


    整個黃巾陣列喧嘩起來。


    “哇~糧食~我們有糧食了!”有人直接歡唿起來,隻是其中還夾雜著喜極而泣的哭聲。


    官軍陣中董卓撇撇嘴,嘟囔道:“怪不得投降,斷糧了啊。這次被白加白白撿到了大便宜。”


    旁邊的曹操也來圍觀黃巾軍遷徙,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恐怕並非如此。要知道,城中百姓可還是肉食。”


    董卓胡子顫動,看向不遠處矮小的曹操,“吃人能吃幾天?”


    曹操卻一聲歎息,“唉,就算是這三十萬人,互相吃,也能吃個把月了吧?”


    他們平靜的探討著“吃人”的話題,可董卓卻沒有否認。顯然在這個時代,在人們極度饑餓的時候,吃人並不是多麽不可接受的事情。


    黃巾軍的歡喜和哭泣讓白加心裏沒來由的一空,是不是我不該給他們要口糧?這萬一感激我了咋辦?


    不過想想自己的封官許願,到時候黃巾軍感覺自己被欺騙了,那估計還是一片罵聲。


    嗯,撐住,我還有機會。


    三十萬黃巾軍背上糧食開始北上太行,趙雲率領一千青龍騎兵銜尾跟隨,張合高覽帶領三千兵馬墜在後方。


    廣宗城內早已經為之一空,甚至連百姓也所剩無幾。作為黃巾大本營,廣宗城內不是黃巾軍的倒是少數。


    官軍分出一部進城駐紮,其餘人則是在三位中郎將的率領下的相距五裏跟隨。


    黃巾軍實在太多,行軍速度緩慢。在向著太行山的方向,整個隊伍變成了一個長長的隊列。


    嚴政所在的大方被放在了最後,張梁給他的命令是“嚴防官軍襲擊”。


    嚴政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邊緣化了,可看到張梁也跟在最後,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當天埋鍋造飯的時候,白加再次聽到了黃巾軍的哭聲,其中還有歡唿聲。


    那袋米給的實在是太實在了,竟然沒有偷工減料。


    白加不明白皇甫嵩這是什麽操作。雖然說是三天的量,可這其中可供偷工減料的地方還很多,他居然沒有偷工減料。


    皇甫嵩那邊也有人提出了疑問,可皇甫嵩隻是輕飄飄一句話:“按照招討使的命令執行,他是欽差,代表皇上,出了問題,你們負責嗎?”


    白加在北上,傳旨太監也在北上。隻是傳旨太監乘坐車馬,難得出來一次,一路上少不得見到城池就要進去住一下。黃河夜渡不太安全,難免為了小命著想,再多等一天。


    等終於趕到了廣宗城外,結果大軍開拔離開,少不得還要進這個黃巾曾經盤踞的廣宗城參觀參觀。


    洛陽之中,現在也是風起雲湧,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可一切似乎都不過是在須臾之間。


    張讓看著跪在堂下的左豐,目光冷冽:“說說吧,到底你吞了咱家多少好處?”


    左豐已經被打的麵目全非,身上還有許多地方順著破裂的衣衫滲血。


    他顫抖的叩首道:“沒有啊,老祖宗,我可一點都沒敢克扣啊。”


    張讓舉起手中的一張紙頁,冷笑道:“那為何這管寧言之鑿鑿?難道是他冤枉了你嗎?”


    左豐哭了,“老祖宗,他們文人說話不可信,放屁都帶三個響的,您可得信我啊!”


    張讓雙目微眯,他不相信左豐,可也不相信管寧。


    他放下紙頁,雙目審視左豐半晌,這才緩緩道:“交給你個任務,需要你的膽識,敢去嗎?”


    左豐連忙叩頭,“老祖宗您吩咐,小的絕無二話。”


    張讓微微點頭,“嗯,記得,你答應了我。”


    他緩緩起身,取出手邊的另一張紙頁走到左豐身邊,“迴去把遺書謄抄一份,然後去趙忠門前自殺。”


    “啊?!”左豐癱坐在地上,“老……老祖宗,趙常侍跟您同氣連枝……”


    張讓雙目微眯,“趙忠跟我同氣連枝?嗬嗬,嗬嗬嗬~”


    張讓輕蔑一笑,“他在皇上麵前,那是為咱家求情嗎?他那是知道皇上心軟,所以才給咱家求情。”


    大將軍和袁家同時發動,滿朝文武竟然同時猛烈彈劾張讓。


    文臣說他謀反,武臣說他貪腐,而這些到處散發的紙頁更是言之鑿鑿,甚至列出了張讓貪腐的清單。


    其中光白加送給他的財貨就超過數億錢,他張讓的府邸內甚至傳說有上百億錢的金銀財寶。


    至於說他造反,張讓反而不怕,難道皇帝還真能殺了他不成?


    所以,他去皇帝麵前哭了,哭的天子劉宏心軟。


    就在這個時候,趙忠出麵求情。


    趙忠的原話是:“張常侍勞苦功高,但群議洶洶。張常侍不會謀反,因為他疼惜皇上。可不查不足以平息物議,懇請皇上派遣可信之人,稍稍查抄張常侍府邸即可。”


    稍稍查抄?!


    嗬嗬,真要置他張讓於死地何其難也!


    可查抄府邸,這豈是能隨意查抄的?所以張讓認為,趙忠這是要掃他的麵子,要讓他張讓丟人。


    堂堂大權獨攬的大宦官,怎麽可以被人抄家呢?


    此時,郭勝在一旁進言道:“其實也不必全部查抄,隻要稍稍抄出一些財貨充入皇帝內庫,就當是張常侍給皇上的孝敬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張讓已經無法再說什麽。皇上如果真的跟他伸手要錢,他不可能不給。但是也不能多給,因為皇帝會需索無度。


    可現在到了抄家的份兒上,抄出多少,那可就不一定了。


    趙忠也附和,“是啊,張常侍在城中三處府邸,城外還有一處莊園,不如咱們就隨意抄其中一處,也算堵塞悠悠眾口。”


    於是,皇帝意動了。


    隻是旨意還沒有下來,可也不過是在等。等第二天朝議的時候,那群大臣們再次群起而攻之,皇帝再順水推舟。


    隻有這一夜,這是屬於張讓的一夜!


    張讓雙目眯起:“揣著這封遺書,去趙忠門前自殺,就說你是趙忠派來咱家這的奸細,明白嗎?”


    左豐哭倒在地:“老祖宗,左豐想活著……”


    張讓徹底冷了下來,“活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入宮前,與你家嫂子私通,生下了一個孩子!”


    “啊!”左豐震驚抬頭。


    “你貪的那些錢都去哪了?這可不難查啊。”張讓聲音冰冷。


    左豐叩首:“老祖宗,我,我去。”


    張讓伸出冰涼的手,撫摸著左豐的頭顱,“去吧,你嫂嫂和孩子,我都會幫你養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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