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出這個牛棚,老太太早想把這些話說給許寧均聽,好好的小姑娘幹嘛非得惦記鄉下娃娃。


    “知道了,奶奶。”


    深夜,程川將土裏的東西挖出來。


    裏麵有不少金銀首飾,還有大塊的金子,玉鐲子。


    他著實吃了一驚,知道家裏曾經當過地主,不知道曾這般富有。


    奶奶說當掉,但一下頭當掉這麽多,難免遭人注意。


    他不敢迴去,幹脆在樹林裏待了一宿。


    等清晨天剛蒙蒙亮就去縣城,到集市上將幾塊金子當掉。


    三個金磚和一個金元寶,他暫時當掉了一個金磚和金元寶,換了二百五十塊錢。


    程川數數錢,收好。


    他問過了,蓋個簡單的房子四五百就成,稍微好一點就五百五。


    奶奶說娶她要三金,彩禮,還要宴席。


    他現在手裏的錢遠遠不夠。


    手裏老舊的盒子已經看不出曾經的顏色,被埋在土裏,上麵的花紋也模糊不清。


    不知道奶奶將這些東西埋了多久。


    程川盯著裏麵那個亮亮的手鐲許久,想送給她。


    小時候第一次去縣裏,他經過一家國營飯店。


    飯店裏有台電視機,電視播放著,男人給女人寄信,裏麵放著個發卡。


    他看到女人拆開的時候,那樣的喜悅,嬌羞的笑著,來迴讀著那封信。


    被身邊的人打趣,女人紅著臉跑迴房間。


    他也想給她送禮物。


    腦海裏滿滿當當被她的笑臉填滿,心裏也沉甸甸的,程川摸摸心口,不禁彎了唇。


    時間不早了,他現在要是不迴去上工,肯定會被懷疑。


    程川匆匆將東西放進懷裏,迴去之前他還有個地方要去。


    “川哥,你說認真的?”


    眼前人點頭,小虎擦幹淨手,兩人走到胡同深處,“行。那我迴去和師傅說。川哥,你為什麽突然同意幫我們殺豬?”


    小虎實在好奇,川哥當時可是說什麽都不願意。


    他迴去一想,川哥確實沒有必要淌這趟渾水。


    投機倒把是要吃牢飯的,師傅認識那個倒爺,兩人是兄弟。


    他和師傅的關係不必說,和親爹一樣,完全信任。


    可川哥和他們都不搭嘎,不信任他們,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幹很正常。


    程川沒解釋,言簡意賅,“什麽時候去?”


    “每天早上四點,我們剛開始從養豬的村民手裏買豬,現在在山上搞了個豬場,今晚我帶你走一趟。”


    “一天殺兩到三頭豬,隻負責殺,按豬肉的各個部分切好就成,那個倒爺有自行車,他能帶到黑市裏。”


    小虎壓低聲音,像這樣他們已經幹了快半個月了。


    天天從村民手裏買豬不現實,還容易被發現,師傅幹脆在山上弄了個小豬場。


    母豬生小崽子,再養大,這樣就有源源不斷的豬肉供應了。


    既然都幹這種事了,也不怕再搞大一點。


    “川哥,你能幫我們就再好不過了。還是按照之前說的,大家一起分成。隻是你恐怕得出些錢,正好要買豬飼料了。”


    小虎知道程川手裏沒有錢,也有點為難,剛要開口說以後再補。


    程川拿出十張大團結遞過去,“夠不夠?”


    “你從哪...........行,夠了夠了,川哥你迴去小心點,晚上我來找你。”


    小虎沒接著說,有些事該問,有些事不該。


    川哥突然同意幫忙,一定有原因。


    不願說,就算了。


    程川點頭,趕著時間迴去。


    從牛車上下來,他加快步子,正好是上工的時間,沒耽擱。


    汗水滴入土地,緊實的肌肉鼓起,田裏大家都埋著頭,一望無際的天空照常湛藍。


    他揮舞鐮刀的時候抬頭,望向她的方向。


    片刻愣神,她是他永遠熱烈奔赴的歸屬。


    想娶她,想試試,想努力一下,想宵想天上的雲朵。


    那頭家裏,許寧均剛起來,打著哈欠倒了杯熱水喝著。


    走出去,順便伸了個懶腰,唿吸清晨的新鮮空氣。


    她閑成這樣,地裏忙的跟狗一樣的知青個個眼紅牙癢。


    都是知青,憑什麽許寧均的命就比他們好。


    “看她我真來氣。”


    王青青諷刺的歪嘴,“你有她那樣勾引男人的本事嗎?沒有還指望啥。”


    “喲,好大的酸味,你們聞到沒?”


    趙雅用手在鼻子前扇扇風,“你怎麽不說自己沒人家漂亮,沒人家能幹,沒人家聰明呢。”


    “你說什麽!”


    王青青丟下手裏的鐮刀,被身邊幾人勸下,紛紛打圓場。


    趙雅切了聲,忙自己的,不再浪費口舌。


    就算不為了許寧均,她也看不慣王青青。


    在人家麵前跟條狗似的,背地裏逼逼歪歪。


    倘若王青青在許寧均麵前半分有現在半分硬氣,她也不至於看不起她。


    下午,許寧均去田裏,給程川送水,也順便摸摸狗狗。


    “你想我沒,想我沒,想我沒?”


    秋天哪來的蜜蜂,在身邊繞著圈圈,程川借著喝水遮擋唇角的笑意。


    他沒迴答,許寧均憤憤的哼了聲,踩了下他的腳報複。


    反正迴去也沒事做,她索性坐到樹蔭下,等著和他一起迴去。


    靠山吃山,許寧均在山裏四處搜刮的過程中找到棵板栗樹,看著也快成熟了。


    等完全熟了讓川川打板栗吃,可以烤著吃,還可以燒雞。


    不不不,這個念頭剛出來,許寧均趕緊搖頭。


    那三隻雞崽是用來下蛋的,不能吃不能不能吃。


    她在心裏默念,雞仔越長越大,她看著它們的目光也‘邪惡’了幾分。


    不如去吃周國正的雞吧,反正他還在城裏,不知道。


    晚上迴去的時候,她看到了老熟人,“說曹操曹操到,人啊真是不能背地裏說小話。”


    周國正坐在桌邊嗑瓜子,“你說我什麽了?虧我迴來還給你們帶禮物了,迴家連碗熱飯都吃不上啊。”


    他故作心痛的拿出禮物,“巧克力,沒見過吧。”


    吳小花和程川是真沒見過,許寧均見怪不怪。


    “是甜的哎,但為什麽有苦苦的味道,不會是壞了吧?”


    吳小花已經等不及跑過去,掰下塊嚐了嚐,連連吧唧嘴。


    奇怪的又咬了口,原來這就是巧克力的味道。


    她也吃上了傳說中的巧克力,真稀奇。


    程川慢慢伸手摸向懷裏的東西,他沒想到周國正今天會迴來,還帶了禮物。


    巧克力..........很貴吧。


    懷裏的鐲子突然拿不出手,他買不起那樣貴重的東西送給她。


    周國正敲了下桌麵,“寧寧,我特地去給你買的,你不嚐一下,就太不給麵子了。”


    “這一半都被你吃完了,你還好意思說特地為我買的。”


    許寧均嫌棄的掰了點巧克力吃,確實好久沒吃到了,從重生後就再沒吃過。


    周國正一笑,觀察了下她的神色。


    她似乎還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也對,她爸媽可能不想她知道,沒說。


    天下的父母興許都是這樣的,報喜不報憂。


    這樣他倒也能喘口氣,剛剛還有點擔心。


    這樣扭曲的友誼能多維係一天,是一天吧。


    到晚飯時,身邊人都沒怎麽說話,一直安靜的吃著碗裏。


    許寧均疑惑的歪歪頭,“怎麽了?”


    程川抬起視線,“嗯?”


    “我以為你在想什麽呢,今天出什麽事了嗎?”


    “沒。”


    真是茶壺煮餃子,倒不出。


    許寧均無奈的哦了聲,悶葫蘆喜怒哀樂一個都不放臉上,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在和木頭說話。


    吃完飯,大家圍在一起說了會兒話,時間不早了,許寧均實在忍不下午。


    拽住程川的手腕,將他拉到房間裏,門關上,“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懷裏的鐲子熱的發燙,程川幾次想要送給她,都沒能拿出手。


    少年本來雀躍期盼的心,被旁人的禮物一瞬打入穀底。


    “這個...........”


    程川咬咬牙還是拿出鐲子,“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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