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是活罪難免的,今次情形,能做的便就是站隊。


    可是站隊,又該站在哪一方?


    他們的主子終於明晰,竟然是大興的太子殿下!然而此時太子殿下手中拎著的,卻是大興的皇帝!


    宮門就在他們身後,有人問身邊人:「怎麽辦,我們現在究竟怎麽做?」


    「老子看過外頭的金鬍渣子,十萬有餘,怕是精銳!」


    「光憑著宮裏頭的這些人,能打嗎?」


    「宮裏頭就已經打過一仗了,你看那死的死傷的傷。」


    「方才城外不是還有使暗器的?」


    「暗器能藏多少?總有用完的時候。」


    「你看這些重甲,暗器頂個屁用?!」


    「走吧!老們本來就不談義信,如今還廢什麽話去!投了金鬍渣子,搞不好還能混個頭做!」


    「開宮門!」仰桓又喊了一聲。


    遠處宮門邊的人已經開始動作,蔣岑頭疼欲裂,呸出一口血來,齊樹是時過來一把托住他:「門主!」


    「他們要開宮門了!攔住!死都要攔住!陛下不能被劫走!」


    「門主!」


    「去!」


    宮門緩緩打開來,眼見著仰桓即將要出去,蔣岑猛地一拍座下黑鬃馬,整個人疾飛掠起,一槍一劍好似點進沼澤,人身借了肉身之力,幾個起躍,隻身襲向那奔馳的駿馬。


    仰桓大驚,丟出短劍,蔣岑偏頭閃過,下一刻已經近身拉住了那馬上幾近昏迷的仰靖安。


    「你找死!」


    仰桓抬手,蔣岑已經將人箍住,冷哼一道,拔劍斬進馬身,駿馬受驚,猛地橫衝直撞出去,頃刻拉開了距離。


    「蔣岑!」


    宮簷下響起一個女子的驚唿,蔣岑下意識提了氣一掌將仰靖安推給接應而來的齊樹,隻是再要點足迴去的時候,卻覺後背刺骨之痛。


    「蔣岑!!」


    「門主!」


    隨著那奔出的一人一馬,塢巢私軍連同剩餘的重甲兵皆是往外衝去。


    「天殺的!」林副將從重甲兵中提出刀來,一抹臉上的血氣,「這群叛徒!逃兵就是垃圾!」


    「外頭是金胡王!」陳宴突然出聲,「趁著他們衝出去,關宮門!」


    「蔣岑!」


    人潮分去,一人半跪在地上,一把冷箭正中後背,涔涔血流不止。蔣岑慢慢抬起眼來,瞧見一人往自己這裏衝來。


    驚惶,痛楚,所有不該她所有的情緒,此番全數都在麵上。他想對她笑一笑,叫她莫要著急,可是一張口,卻是更多的血汩汩而出,忍都忍不住。


    他想,他此時定是猙獰非常。


    「蔣岑!」


    那人終於撲到了他的身邊,一雙原本柔若無骨的胳膊抱住了他。


    「蔣岑!」


    「青……」他大口吸著氣,想要說話,卻實在力不從心。


    「你慢慢說,慢慢說,」秦青自己都不知曉,此時她已經抖成了篩糠,他哪裏還是一個人,此時渾身的血,已經分不清哪裏是沒有傷的,滾滾的淚珠瞬間就迷了眼,她倉皇無措地抱著他,無處下得手去。


    「蔣……家軍……快到了……」蔣岑伸手按住她的手,「莫怕!」


    「我替你拔箭,齊樹!齊樹!」


    「別怕……」蔣岑眼前已經現了重影,用盡了氣力才看住眼前的女子,「時間……差不多了……別怕……」


    「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秦青狠狠咬上唇,唇上瞬間就見猩紅,她一伸手將他一隻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一點小傷罷了,不妨事的。」


    「嗯。」


    「你也別怕。」


    「我不怕。」蔣岑笑起來,笑著笑著,終於是沒了聲響。


    宮門重新合上,剎紅了眼的禁衛軍與北疆軍將隔下的所有叛軍全數斬殺,整個宮中的血氣,沖得能叫人作嘔。


    可沒有人敢擅動,更沒有人敢鬆懈。


    宮外已經被死死圍住,他們在宮中,猶如甕中之鱉。


    秦知章接住仰靖安,診脈的時候,能聽見老皇帝喃喃自語,附耳去聽時,隻覺他眼神都已經空乏。


    「朕這一生,不是未見過逼宮,篡政。唯獨這一次,這一次……」仰靖安搖了頭,「可笑。」


    「朕的兒子……哈哈哈哈哈……朕的太子……」


    「父皇。」


    一人緩步而來,穿的是一件並不合身的鎧甲,那人垂眼瞧下,復看了一眼秦知章才又喚道:「父皇。」


    屈南棲身後立著的,是仰檁。


    「三殿下,屈……二殿下。」秦知章喚了一聲,就聽得手下人悶哼一聲。


    仰靖安吃痛,似是沒看見他們,單是瞧著那斑駁宮門:「你說得對,仰桓德不配位,那麽你呢?你可以嗎?」


    屈南棲不答,隻清晰道:「宮內金胡人有三,一為太子說服何守清帶來的假扮之人,二為金胡王早年就撥給太子的金胡死士,三為今次兒臣自牢中帶出的人。」


    不等仰靖安問,屈南棲便繼續道:「何守清為庶出,受太子蠱惑,兒臣已經搜出書信往來數封,乃是太子挑撥何家兄弟的偽造之物,如今二人已經說清楚,何守清本不欲給北疆軍蒙羞,此番已經自戕謝罪,被蔣岑救下。何守興與寧侯本是替太子辦事,前者負責私火,後者負責私軍。」


    「前時似乎覺察出太子之心有異,何守興幡然醒悟,銷毀了全數私火,本欲與山同喪謝罪,為蔣岑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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