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喝完了茶,父親鬆了口氣。


    父親感覺我喝了茶,仿佛完成了他應該盡到的禮數,而我則在心裏歎了口氣,忽然有種自己仿佛是被父親嫁出去的姐姐一般的感受。


    隻是我們那,叫做倒插門。


    嚴格來說,我這都不算倒插門,因為本來我是有希望繼承了礦山的工作,然後娶了二姐盼弟,在姨夫家好好過日子的。


    可是,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葬送了我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我被人像是一條流浪狗一樣丟出了家門。


    所以,父親說讓我迴去姨夫家,那斷然是不可能的。


    這是著忽然,迴到自己的家,竟然也成了客人,父親用客人的禮數招待,我感覺,自己好像沒有了家。


    我想起了光棍爸爸。


    最該生我養我,給我一個家的人,都沒有為我撐起家的保護傘,而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卻不計前嫌收留了我,並數次救我於危難之間。


    這血濃於水的親情,也隻是世人間對於感情的美化吧,真要是窮的揭不開鍋的家庭,親情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我感覺我的出生,活到這麽年歲,真是一個悲哀。


    可是,我不會就這麽放棄,人生本就是沒有意義的,活下去,就是尋找人生的意義所在,所以,我最大的人生目標就是活著,好好的活著。


    【二孩兒啊,今晚住哪啊?】


    父親這一提問,打斷了我的思緒,也讓我陷入了糾結,是啊,我住哪呢?


    父親這家裏,肯定沒有給我留床,家裏添了新人,地方本來也就緊張。


    【你那雙胞胎弟弟都是一起睡的,也不知道他們今晚迴不迴來,哎,二孩兒啊,你還是睡到你娘床上吧。】


    【爹,那你呢?】


    【我打個地鋪,湊活一晚就行了。】


    【爹,我想和你一起睡。】


    我的話,讓父親也陷入了沉思,在我的老家裏,客人來了是一定要招待到位的,客人和主家擠在一張床上那算怎麽迴事?


    可是看到我堅定的目光,父親還是沒說什麽,就這麽默許下來。


    是夜,萬籟俱寂,隻有夏天的蛐蛐兒還在不厭其煩的叫著,這單一的聲音,反而把夜晚襯得更加寧靜。


    我躺在床上,望著門外就是母親的遺像,躺在母親就曾一直呆的床上,不知不覺,思念之情早已爬滿了我的雙眼。


    我感覺為什麽眼前的景物看的越來越不真切,越來越模糊,甚至模糊到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家裏,還是在礦場裏,是在意識裏,還是在睡夢裏了。


    我努力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還有意識,不是夢,可是這眼睛怎麽迴事呢?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卻摸到自己兩隻手掌間遍布溫潤,原來,是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啊。


    今晚,躺在父親的身邊,我剛剛的動作,父親也仿佛感覺到了,往旁邊側了側身,繼續睡著了。


    可是我知道,父親注定也是難以入眠,我也是。


    窗外,那個傻姑娘還在咿咿呀呀的說著,顯然,她也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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