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陽陪著司玉待在病房等著陳知行辦理出院手續。


    “怎麽了?出院還悶悶不樂的?”林初陽見司玉醒來後便無精打采,也不說話,一個人悶悶的。


    司玉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怎麽。”


    “沒事就好。”林初陽知道司玉心裏藏著事。


    司玉不敢抬頭看林初陽。


    “林初陽,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懂事,而且很作。”


    林初陽沒有說話,司玉接著說:“我知道我應該住院,不用那麽急著出院,可是我還是堅持這樣做,陳知行生氣我理解,你順從我是怕我出意外吧?”


    司玉嘴角輕輕一彎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你和陳知行都知道我這有問題了吧?跟個神經病一樣。所以今天都讓我出院。”


    司玉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不是,怎麽會是神經病!”林初陽蹙著眉否定司玉所說的。


    “林初陽,我知道自己是什麽個情況,我發現我自己越來越不受控了,我會傷害自己卻沒有記憶,以前我可以在清醒的情況下傷害自己,可是這兩年來我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自己,我手腕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我居然沒有點印象,跟上次也是一樣,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第二日隻剩下可怖的傷口和鑽心的疼痛。”


    這是司玉第一次主動談論自己自殘的事。


    司玉抬起頭望著林初陽,她的臉上掛著笑容,林初陽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是不是很可怕?這些年我努力克製和掩飾,終究還是不行,我的這個地方壞掉了。”司玉指了指自己的心髒位置。


    “壞掉了,壞掉了……”司玉喃喃道。


    “你這是在說什麽,司玉?”林初陽扶住司玉的肩膀,微怒道。


    “對不起,林初陽,我很害怕,我讓你們看到我不堪的樣子。”司玉說完抿緊了嘴唇,眼圈紅紅的,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林初陽將司玉撈進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說什麽呢?有什麽好抱歉的,你隻是生病了,我們去把病治好好不好?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林初陽柔聲哄道。


    司玉聽到去治病,心口一緊,她推開林初陽,她眼中的光熄滅掉並垂下了頭。


    “不去,他們治不好我的,我也不想治好。”司玉的聲音很冰冷,沒有猶豫地拒絕。


    林初陽定了定心神,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進肉。


    “為什麽?總得有個不去的理由。”


    司玉望著他輕聲說道:“沒有理由。”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不再說話。


    林初陽望著司玉,咬緊了嘴唇,想要說些什麽話卻卡在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司玉有個秘密,她不想任何人知道,也包括他。


    這個秘密把司玉困在了過去,她把自己爛在了過去。


    那到底是這樣一個秘密,把司玉逼成了這個樣子,過去的她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看到血腥的場景就會失明?我什麽會時常被噩夢纏繞?為什麽出現自殘……


    林初陽的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但他不敢去問,他承認自己的懦弱,他其實也害怕,在他的心裏有預感這個秘密會毀了他和司玉現在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這個秘密。


    陳知行走進屋裏就覺著屋裏氣氛有些不對勁,林初陽默默地收拾著東西,司玉坐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發著呆。


    “怎麽了你們?”


    兩人都不說話,隻有無聲迴應著陳知行。


    “出院手續都辦好了,林初陽你收拾好了嗎?”陳知行也不在意。


    林初陽將行李包的拉鏈拉上迴答:“好了。”


    陳知行轉頭看著木楞的司玉,叫到她。


    “司玉你呢?準備好了嗎?咱們馬上就要離開醫院了,開心嗎?”


    陳知行瞧著司玉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心疼,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司玉和林初陽之間應該發生點事,等有時間再問林初陽。


    司玉聽到陳知行的聲音,勉強地笑了笑。


    因為楊敬安迴老家探親了,就沒有人來接司玉他們出院,三人隻好打車迴家,迴的是陳知行的家。


    迴去的路上三人無話,各懷心事。


    迴到陳知行的家,司玉便說自己要睡一會,陳知行隻好把司玉送迴房間讓她好好休息。


    “要不要出去買點菜,家裏這些天沒人,冰箱也是空的。”陳知行對著一直在走神的林初陽說道。


    林初陽迴過神點了點頭。


    臨近中午,陳知行帶著林初陽去附近最近的菜場簡單地買點菜,這一路上林初陽始終一言不發,嘴角下拉著,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在迴來的路上,陳知行忍不住先開口。


    “說吧,早上我不在的時候上你們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林初陽淡淡地迴答,今早的事他不想再提起。


    “咱倆現在是同盟,有啥不能說的。”陳知行才不信林初陽的“鬼話”。


    “真沒什麽。”林初陽再次強調。


    “你知道十歲以前的司玉是什麽樣子的嗎?”林初陽突然問道。


    “不是說不知道嗎?”陳知行神色嚴肅,反問道。


    “十歲前的她應該很痛苦,那份痛苦延續到現在,她走不出來,她也不想走出來,所以那個時候的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林初陽苦笑道。


    陳知行確實無法迴答,他也沒有見過十歲前司玉,他知道的也隻有那件事而已,他沒有親眼見證,可那件事所造成的痛苦他都無法完全走出來,更何況親眼見證一切和親臨現場的司玉呢。


    當他知道司玉是那人的女兒後,他恨過司玉,他將這些年他所積攢的痛苦和怨恨一股腦地朝她發泄出來,她卻沒有怨懟,而是默默忍受他的欺辱。


    陳知行當時隻知道自己是受害者,卻從來沒有想過司玉同樣也是受害者。


    “我不知道該怎麽讓她去治療,我感覺自己很沒有用,我幫不了她。”林初陽知道自己不該說這些喪氣的話,事實上確實是如此。


    “你是要放棄她嗎?”陳知行的臉冷了下來。


    “不是。”


    “那就不要這樣說。”


    陳知行接著說:“還是老話,司玉的秘密我不會說,你相信我,有一天你會知道,隻是那一天到來,我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話,不會放棄她。”


    陳知行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居然在勸自己的情敵不要放棄。


    林初陽是司玉的神明,如果連神明都把她拋棄了,那她該有多絕望……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林初陽的心越來越沉。


    “你隻要記住我剛才說的話就行,走啦,再不走司玉就要餓肚子了。”陳知行衝林初陽淡淡地笑了笑。


    躺在床上的司玉根本睡不著,這些天,或者說這些年來她就沒有睡過多少安穩覺,閉上眼都是血色,夢裏全都是當年的事。她這幾年越來越嚴重,她知道自己應該去看看,可是治療就意味著要將過去的一切說出來,她不想說,她不想讓任何人再知道,爺爺奶奶用生命好不容易給她換來的新生,她不可以讓他們白白地犧牲掉,而且她現在痛苦與那些受害者的家屬的痛苦怎麽能比,至少她還活在世上,她理應受著。


    司玉抬起右手望著手腕上纏著的白色繃帶,她癡癡地望了一會,用另一隻手解開了繃帶,解開的繃帶被她隨手丟在地上,手腕上全是細細密密的傷痕,有淺有深。


    司玉用左手輕輕地撫摸著手腕上的傷痕,她眸子晦暗如墨,抓出來的傷口在慢慢地結痂,隻是醜的猙獰。


    司玉心裏想著下次再發瘋的時候,可能真的會死吧?


    她努力迴想自己是從何時有這樣的行為的居然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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