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陽從自己的屋子拿了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出來,他將被子鋪在沙發上,枕頭對著司玉的房間放下。他躺下雙手枕著頭,張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沒有一點睡意。


    寂靜的夜裏,掛在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地走著,擾得林初陽心神不寧,他側過身望向司玉緊閉的房門發著呆。


    人一到深夜,就愛胡思亂想,越想腦袋越清醒。


    他睡不著,他現在腦子裏都是司玉,他和司玉一起生活多年,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了解她,但他又不是很確定。明明現在司玉與他之間就隔了一扇門,他卻覺得他們之間不止是一扇門,而是好多好多扇的門。


    他知道司玉不想告訴他看不見這件事是不想讓他擔心,就像她最初打算瞞著他的時候,也是為了不讓他擔心和添麻煩。可是他就是會忍不住會想司玉這些年裏有沒有把他當自己人,有沒有完全信任他。


    他知道司玉這個秘密是在2005年,這一年林初陽14歲,司玉13歲,兩人都在同一所學校上初二,林初陽在一班,司玉在三班,這也是兩人一起生活的第三年。


    2005年10月31日,星期天,萬聖節。一大早上家裏電話就響了,打電話的人是林初陽的發小兼同桌陳宇,來電主要目的是說遊樂園舉辦萬聖節主題活動,約林初陽和司玉一起去遊樂園玩,門票錢他出,一聽這個,林初陽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一來周末兩天不能都待在家,白白浪費大好時光,二是有人請客豈有不去之禮。


    司玉不太喜歡出門,也不喜歡熱鬧。她對於陳宇的好意她心領,她第一時間讓林初陽替她迴拒。其實司玉能讓他去迴拒,已經是大有進步了,要是換做剛來的司玉,她會什麽也不做,直接不去,誰的麵子也不給,像個小刺蝟,見誰都帶刺,除了林初陽。那時的司玉說好聽點叫文靜溫和,說不好聽點就是冷漠孤僻,無論你搭不搭理她,她都不會搭理你,她視你如空氣,也希望你視她為空氣,最好把她成透明的。


    可林初陽怎麽會幹呢?那時候對於林初陽來說隻要逮著機會他就帶著司玉走出屋子多見見人,多參加一些社交活動。他不知道司玉性子原本就是這個樣子還是曾經遭遇過什麽,他當時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試著去改變她,讓她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不然到最後就隻有他一個朋友,那也太可憐了,不過就算失敗隻有他一個人在她身邊,也沒關係,總歸司玉不是一個人。


    林初陽最大的缺點是不要臉,同時也是最大的優點。從答應陳宇的邀請之後他開始對司玉軟磨硬泡,先是動之以理曉之以情,也不行,那就撒嬌,再不行就耍無賴,總之最後司玉實在受不了林初陽這副不要臉的樣子,隻好無奈的答應。


    林初陽和司玉他們是最後到達的。而陳宇不止約了他們兩人,還有四個人,這四個人分別是他們班的張樂、徐霖以及二班的班花周暖和她在班上最要好的宋笑笑。張樂和徐霖被請不意外,他們幾人在班上玩的都極為要好,但二班的周暖和宋笑笑是什麽情況,林初陽大概也能猜到,陳宇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們倆能再慢點嗎?”說話的人是陳宇。


    “這不剛好嘛,卡點。”林初陽沒皮沒臉笑著,一把勾著他的肩膀帶到一邊說悄悄話。


    林初陽遠遠就注意到的周暖,瞧了一眼,長相甜美,一襲薄荷綠的連衣裙,配上一個溫柔的低馬尾編發,整個清新可人,忍不住多瞧上幾眼,確實是班花無疑。


    不過他更關心的是這裙子在哪買的?多少錢?他也想給司玉買一件,司玉的私服就那麽幾件,顏色還單一,不是白就是黑或者灰,今天司玉仍舊穿了件白色t恤衫和灰色休閑褲,隨意綁了個馬尾就出來。他想司玉穿上這條裙子應該不比周暖差,或者更漂亮,


    “我就知道你小子就沒那麽好心,是周暖還是宋笑笑?”他朝陳宇低聲交耳,擠眉弄眼。


    陳宇紅了臉,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周暖。”


    林初陽拍了拍他的肩,蹙著眉,無奈的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不好追呀,陳宇,加油。”


    “還用你說,我這不是讓你們幫忙嘛,我好不容易約出來的。”


    “好吧,看在你請客的份上。”


    “你們說夠悄悄話了嗎?”張樂和徐霖兩人等的不耐煩,朝兩人喊道。


    “來了,急什麽。”林初陽勾著陳宇向他們走去。


    “走吧,還玩不玩了?”徐霖可是等不急了。


    進入樂園後,每位遊客可以憑票到指定處領一個南瓜手提燈和一個會發彩光的惡魔發夾。他們各自領了一個南瓜手提燈和惡魔發卡。


    樂園裏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不少人精心打扮前來,他們裝扮成式各樣的鬼怪的模樣,有吸血鬼、僵屍、骷髏、惡魔等等各式各樣的造型。樂園裏隨處可見各種萬聖節主題裝飾,為了烘托氛圍,園裏的燈光亮度特意調低了,樓房建築用彩燈勾勒輪廓。道路邊的路燈罩上萬聖節專屬的各種搞怪南瓜燈罩,標示牌上換上專屬套裝,有骷髏指示牌、有貓頭指示牌,總之各種各樣。樂園裏的店鋪也在今晚裝扮成各式限定鬼怪主題店,有吸血鬼餐廳、女巫咖啡、南瓜小屋體驗店,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他們一行人先是去看了燈光秀,接著又看了萬聖巡遊,此刻他們在南瓜集市閑逛,這裏的人群也是烏泱泱的,南瓜集市選在一塊空地,是遊樂園聯合一些商家開展的,商家們各顯神通搭建起精心的攤子,每個攤子獨具匠心,各有各的看點,集市上的彩燈暖黃色南瓜燈拉滿集市氛圍。攤子的工作人員裝扮成各種影視作品裏的鬼怪形象,努力吆喝著,他們有的賣各種糖果點心、飲品,還有的賣各種與萬聖節相關的商品,如魔法棒、鬼怪麵具、熒光棒等等。


    這會他們基本熟絡,也不在拘謹,各自組合玩樂。


    陳宇圍著周暖,徐霖和張樂圍著宋笑笑,林初陽則陪著司玉在最後麵走著。


    “你覺得陳宇和周暖怎麽樣?”林初陽突然對司玉說道。


    “什麽怎麽樣?”司玉不明所以,側頭認真看著林初陽。


    林初陽以為司玉明白他的意思。結果……林初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就是……談戀愛。”


    “談戀愛?嗯……陳宇人挺好,周暖很好看,能不能在一起不知道。”司玉淡淡地說道,望著前方的周暖和陳宇。


    司玉不太懂“談戀愛”,對於“戀愛”了解她僅限於偶像劇、言情小說,因此有段時間沉迷於此,那時她並不明白劇裏和書裏主人公之間這種感情叫什麽,這種情感被稱之為愛情,他們將其描述的可讓人可生讓人可死,司玉當時覺得這種情感神秘,上癮,可怕,心裏覺得碰不得,但又讓人忍不住好奇。


    起初司玉認為談戀愛這是大人的事。等升入了初中,才發現戀愛不隻在大人們間存在。當男女第二性征開始發育,男女越來越有別,男女之間交往開始扭扭捏捏,有種名為“曖昧”的東西在少男少女之間湧動,那是年少悸動的開始。


    像他們這個年紀就開始談戀愛不在少數,但是他們更多是為了跟風或者是為了好玩滿足自己對愛情的好奇心,所以好得快分得快。在她們班上也有人談戀愛,她知道的就有兩三對,但他們都是偷偷進行,因為被發現了就會叫家長和寫檢討,而大多數最後結果是繼續進行,分開的很少。像他們這個年紀談戀愛被大人們稱之為早戀,大人們說早戀不好,往往如見猛虎,避之不及,但有他們自己又說不清楚,常常說的一句就是影響學習,可司玉知道他們班有一對談戀愛,他們分別是班級第一和第二,影響學習好像也並不全是。其實早戀就像是一簇小火苗,也許過一會就會自己滅掉,但是家長和老師一旦摻和,反而像是加了一把火,越燒越旺。。


    少年春心萌動,對於情愛的探索乃人之本性,隻是情愛本就不好掌控,老師和家長都是過來人,隻是不想讓孩子們吃苦,可孩子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所以雙方都沒有錯。


    “可我看周暖對陳宇應該沒有這個意思。”司玉瞧著周暖雖然臉上笑著,對陳宇有說有答,卻是禮貌的疏遠。人的身體動作是騙不了人的,周暖動作十分拘謹,與陳宇刻意保持距離,而且都沒有正眼看過幾次陳宇。


    “對吧,你也這樣覺得。”林初陽有些激動,有些著急。


    司玉點了點頭。


    “我看我得想想辦法,沒準還能挽迴一下。”林初陽蹙著眉頭,摸了摸下巴似在思考。


    “我想到了。”林初陽衝司玉狡黠一笑。


    “誒,我們去鬼屋玩吧!”他衝前麵的大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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