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行和司玉從沈家離開後便前去取戒指。一路上兩人各懷心事誰也不搭理對方,司玉就安靜的跟著陳知行,陳知行也無所謂,兩人很快就取完戒指便朝最後目的地的趕去。


    上了車後,楊敬安照例打開空調和隔音屏車。而車裏兩人還是沉默不語,陳知行閉目養神,司玉頭靠車窗睜著眼睛發呆,沒有誰願意打破這一安靜的局麵。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這時候陳知行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有些無聊,咱們來聊聊天。”


    “不用了。”司玉被嚇了一跳,雖然是有些無聊,但是她是真的不想和他聊聊。


    “怎麽了,害怕我?”陳知行無視對方拒絕。


    “沒有。”司玉搖了搖頭,嘴上說著沒有,其實她是怕他,那種怕不是來自於他本人而是她不願意麵對的過去,一看到陳知行,她就能想起那天,那個讓她失去一切,陷入地獄的那一天。


    “嘴硬。”


    “……”


    “不得不說,你穿這身衣服很好看,你打扮起來蠻像一迴事的。”陳知行望向司玉,從側麵看去司玉五官立體,側顏無可挑剔。司玉屬於淡顏係,她的美不帶有淩厲的攻擊性,平時也是一副安靜不爭的模樣,水藍色的旗袍完全符合她本身氣質,將她身上的寧靜與深邃放大,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無限溫柔的韻味。林婉很好抓住她這一特點,妝容上盡量簡單幹淨,讓司玉的五官顯得明媚明亮。


    “謝謝,不過我不太喜歡這樣。”司玉對於穿成這樣其實很別扭,她向來對打扮這種事遲鈍,同時自己也不上心,當同齡的的女孩在討論化妝品、護膚品、穿搭之類她都插不上話,也不感興趣。司玉上學時就穿校服,平時穿的私服屈指可數,顏色不是灰色、黑色就是白色,反正就是越簡單越好。


    “還有,下次請你不要擅作主張了。”司玉經他這一提想起他繞一大圈子讓林婉給她做衣服這事。


    “你知道了。”


    “就算我問你,你會老實的告訴我你的尺寸,還有你會好好跟我到沈家嗎?老實迴答。”陳知行並不覺不妥。


    司玉啞口無言,她搖了搖頭,如陳知行所說她不會。


    “再說這件事是我小姨給我的任務,我也不能讓你穿的寒磣的去參加我小姨訂婚宴,而且老爺子早就想當麵感謝你,沈家又是製衣世家,他們給你製衣也算是給了謝禮,所以算是一箭雙雕。雖然過程是繁複點,但是目的達到就行了,有時候直截了當結果不見得是好。”


    司玉賞了他一個白眼。


    “等會見到我小姨和外婆好好表現,沒準你表現的好,我一高興我在學校就不找你的麻煩。”陳知行也不生氣,反倒覺得這樣逗司玉挺好玩。


    司玉這又提醒她現在和陳知行是在一個學校,雖然不在一個班,但離自己班級不遠,反正地就那麽點總會遇到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陳知行現在就像是放在司玉身上的不定時的炸彈,誰知道那天就突然炸了,將她炸的體無完膚。


    “你為什麽會突然轉到一中?北城的學校很多,你可以去更好的學校,放眼一中在北城並不算太好。”


    司玉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說我為了你,你信不信。”


    “嗯。”


    陳知行沒想到司玉這樣迴答,不由得笑出聲。


    “哈哈哈哈,你這人腦子該不會想著我是來報複你,你不要自戀了,不是你想的這樣,我沒那麽無聊和不堪,我也不逗你了,實話跟你你說,外婆身體不好,我想留在北城陪她一段時間,北城是有更好的學校,但是呢,我喜歡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你別忘了,一中除了你,還有陸明誠在。”


    司玉聽完後頓時窘迫,也懷疑是自己多想了。


    “楚婆婆的身體很不好嗎?”司玉聽到陳知行說他外婆身體不好,不由得擔心,其實她有半年沒有見過陳知行的外婆了。


    “嗯,很不好,人老了嘛,再加上這麽多年的鬱結,醫生也說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


    司玉聽完後,胸口悶悶的,喘不上氣。


    “對不起。”


    “對不起是沒用的,你就好好表現,平時多陪陪她老人家,現在老人家不知道真相,也是打心眼喜歡你,你就當給她一個美夢讓她度過剩下的日子,也相當於替你父親贖罪了。”


    贖罪,可她真的贖的完嗎?


    司玉垂著頭,沒有說話。她雙手緊握,手指深深地刺進手背的肉裏。


    替父贖罪?其實蠻好笑的,拿什麽贖?贖罪其實算是行兇一方身邊人的一種自自欺人的方式,更多的是為了讓自己好受點並沒有減輕受害者和他們家屬的痛苦與傷害,那是一種你無論怎麽去彌補和贖罪,都是無法與曾經帶給他們的傷害和痛苦相抵消的。因為當年她父親犯下的罪,為了彌補和贖罪,她的爺爺奶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付出了一切,可是並沒有一點成效,她見過那些受害者和他們的家屬並不願意接受來自他們道歉與彌補,無論怎麽做都是錯,因為造成傷害是沒辦法消除的,而司玉他們隻能像過街老鼠東躲西藏,不見天日,。


    如果按陳知行所說那樣就算贖罪,那太簡單了,甚至可笑,那是揭開受害者的傷疤往上麵撒鹽。


    “陳知行,我還是那句話,我並不認同,夢會醒,這不是美夢,是噩夢,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行兇一方就不該繼續打擾受害一方,甚至不該出現在他們周圍,那隻會對他們造成更大的傷害與痛苦,其威力並不會亞於第一次。


    司玉抬起頭直視陳知行,目光堅定。


    陳知行蹙起眉,兩人目光相撞,久久凝視著對方。


    “好,隨你,我答應你。”陳知行妥協。


    “謝謝。”司玉露出釋然笑容,她打從心底感謝陳知行。


    “我會好好的表現今晚,今晚之後我希望我與你們之間再無關係。”


    這個笑容深深刺痛了陳知行,真的就沒關係了嗎?司玉,真的就沒關係了嗎?他在心裏反複問自己。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無話可說。


    車穩穩地停住,黑色的隔音屏緩緩落下。


    “到了,兩位小朋友。”楊敬安轉過頭笑著說道,然後便下車兩人開了車門。


    到達目的地時夜幕已經降臨,天已經暗了下來,街邊路燈紛紛亮起,掩蓋住漫天星光的光彩。


    訂婚宴舉辦的地點位於北城的景秀莊園,這個地方她聽林初陽的父親林章銘提過,這裏是北城許多名流富商舉辦宴會地方,價格不菲,一場宴會下來少說六位數。


    “你們先進去,我去停車,順便換身衣服。”楊敬安朝兩人說道。


    陳知行和司玉點了點頭。


    “走吧。”陳知行邁開腿就往前走,冷冷丟下話,將司玉甩在身後。


    司玉乖乖的跟上,她又不知道自己刺激到他什麽地方了。


    景秀莊園是一座園林式的莊園,傳統古典園林建築,古色古香,水榭樓閣樣樣俱全。


    司玉一路上左顧右盼,十分好奇,對於這種地方她想這是她是第一次來也將是最後一次,這樣機會怕不會再有了,她想好好看看。


    楚雯的訂婚宴在莊園的西園,他們需要穿過一條長廊才能夠到達。長廊的的燈光亮起,是暖暖的光,照亮長廊,在寂靜中增加了暖色。長廊曲曲折折,依據地形而建,忽上忽下。長廊是半鏤空結構,內側是精美的漏窗牆,透過漏窗可以看到另一側不同的精致景觀小品,外側是供人休憩的條凳,用護欄圍住。外圍是綠水縈繞,植被繁茂,參天古樹。走在長廊上,可以說是一步一景。


    “好看嗎?”陳知行迴頭看著司玉一副悠閑的模樣,便朝司玉大喊道。


    陳知行停下腳步,抱著手等著司玉。


    司玉還是沒適應穿帶跟的鞋,雖然盡力讓自己速度快一點,但是根本行不通,陳知行本就是大長腿邁的步子自然大,還故意加快了速度。她眼見自己跟不上陳知行的腳步她索性就按自己速度來走,隻要能瞧見他的背影不至於走丟就行。


    司玉聽到陳知行叫她,瞧著他這架勢,她忙慌的朝他跑過去。她一個沒注意踩空樓梯,腳一崴跪爬在了地上,狼狽至極。


    “疼……”司玉倒吸了一口氣,疼的擰起眉頭,直起了身,此刻她慶幸這長廊上就她和陳知行兩人,不然丟臉死了。


    陳知行連忙跑過去扶起司玉將她扶在條凳上坐下,蹲下身脫下她的鞋查看她的腳。


    “你急什麽!這下好了!”陳知行蹙著眉,語氣有些衝。


    司玉的腳踝泛著紅,鼓起了一個小包。


    “……”司玉此刻疼的眼淚在眼眶打轉,除了腳踝,她的胳膊和手心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火辣辣地疼。


    “疼……,我自己來。”司玉窘迫的想要收迴腳,陳知行一把抓住。


    “別動,忍這一下,我看看,我看看傷到骨頭沒有。”


    夜色下,陳知行低頭認真檢查司玉的傷勢,眉頭緊皺,司玉腳踝上的腫塊越來越大。


    “好了嗎?”司玉臉有些發燙,畢竟被人這樣握住腳還是蠻不好意思的。


    “靠著後麵的柱子腳,把這隻腳抬起。”


    司玉不明所以,還是照做,微微的挪了挪靠在柱子上,忍著痛將腳抬了起來。


    陳知行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衣卷成一團放在條凳上,然後把司玉抬起腳慢慢的放在上麵。


    “不用這樣的……我還可以行動……”司玉弱弱地說道,她被陳知行弄得不好意思起來,不就是就是崴個腳,其實沒什大不了的。


    “不行,咱們得去醫院檢查一下看傷到骨頭沒,我打電話叫一下楊叔。”陳知行直接無視司玉,語氣強硬,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哪能由著司玉,他便自己做了決定。


    “不用,沒什麽問題,我能走。”司玉覺得沒那麽嚴重,便要起來。


    陳知行一把重重的按住她的身子,不悅地望著她。


    “你非要不聽話嗎?”


    司玉縮迴了身子,隻好作罷。


    陳知行掏出手機簡單和楊敬安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然後他橫打抱起司玉,司玉來突然被淩空抱起不及反應下意識雙手環住陳知行的脖子。


    “喂!陳知行,你放我下來!”司玉又羞又惱。


    “現在送你去醫院,楊叔在外麵等著。”


    陳知行說完抱著她轉身就走,完全不給司玉反應機會。


    “誒!你的衣服不要了,很貴的!”司玉大叫道。


    “你還關心這個?不要了!”陳知行不可思議,有時候不懂司玉腦袋裏裝了什麽,現在明明是腳比較重要。


    “拿上吧,我賠不起。”司玉請求道,雖然她知道這衣服對他算不了什麽,但是司玉心裏的就是過不去這個坎,她是真的不想欠他,哪怕一件衣服。


    陳知行算是服了她,又折了迴去,司玉伸長一支手將衣服撈起來,開心的抓住。


    “謝謝。”司玉得逞後,心滿意足朝陳知行笑了笑。


    “你開心就好,可以去醫院了吧?”


    司玉點了點頭。


    “那雯姨哪怎麽辦?”


    “待會我打電話給她,小姨會體諒的,戒指我讓莊園裏工作人員替我轉交。”


    “要不然這樣,你讓我自己去醫院,我不去可以,那畢竟是你的親小姨,你不能因為我這樣做。”


    陳知行聽這話突然想到什麽,停下腳步,頓了頓,帶著懷疑的語氣問道:“不對呀,你該不會是故意摔的吧?”


    司玉瞪大眼,連忙解釋:“怎麽可能?陳知行,你知道我還是挺怕疼的,再說我都答應你了會去的。”


    陳知行眯著眼打量著司玉,還是存疑。


    司玉覺得自己雖然有這個動機,但還不至於出此下策。她舉起手合上三指指天發誓:“我司玉發誓我絕對沒有這樣做的想法,否則我這腿就不好,疼死我得了!”


    陳知行看著司玉胳膊上的擦傷,眸光一沉。


    “好了,我姑且先相信你,走了,你不想這腿真的好不了。”


    “什麽叫姑且?就沒有這事,好不好!”司玉繼續反駁。


    “是是是,你沒有,好了,不要吵了,很消耗力氣的。”陳知行嘴角勾了勾,無奈地說道。


    司玉馬上閉上了嘴。


    “這不就好了。”


    陳知行動了動胳膊,雙手鬆動了一下。


    “幹嘛?”司玉嚇得緊緊環住陳知行的脖子。


    “讓你抓緊點。”陳知行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司玉頓時無語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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