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將裝滿糧草的車留下,開始重新集合民夫準備撤離。


    前來盯著他的騎兵指著幾輛糧車說道:“我家大王說了,這幾車足夠你們幾日之用,且留給你們做口糧。”


    沈星麵無表情的拱拱手,表示謝意。


    不多時,又將留下的糧車整好,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土匪’們在聊天:


    “常安城就那麽好?還不是要服徭役?哪像咱們...晉州那裏,雖然也要服役,但是管飯不說,還有工錢拿”,一個精瘦的土匪說道。


    另一個土匪看到沈星過來了,趕忙說道:“行了,少說兩句,你以為哪裏都能跟晉州比?”


    他們說的話沈星聽在耳裏,不由得有些好奇,上前一抱拳:“敢問這二位壯士,剛剛聽到你們在說晉州城?”


    “你聽錯了,我什麽都沒說”,精瘦土匪麵無表情的迴道。


    “壯士別多想,在下隻是有些好奇--


    這晉州城也不過是一隅之地,耕地稀少,還時不時要麵對北方匈奴的威脅,緣何如壯士所說,不僅管飯,還有工錢拿?”沈星好奇的繼續追問。


    “不知道,快走快走!”另一個土匪不耐煩的趕人,“你剛剛肯定是聽錯了,我們什麽都沒說。”


    “那這樣的話,在下隻好求見貴大王為在下解疑了”,沈星笑著繼續抱拳。


    從留糧開始,他終於肯定心中猜想,這些人絕不是土匪,就是晉王武衛軍!


    而且這夥人能夠留下糧食給民夫,那就絕不是嗜殺的軍隊。


    估摸著對方也不會一刀砍了自己,索性耍起了賴,一定要了解一下晉州城到底是什麽樣子。


    當然,對方要是發狠,自己也會果斷認慫。


    “這...”


    兩個土匪麵麵相覷,倒不是自己暴露了什麽軍情,但是徐千戶知道自己倆人瞎聊天導致他又跑過去,一頓臭罵是少不了的。


    “要不,跟他說說?”精瘦土匪猶豫道。


    另一個心想,上次徐千戶也說過,這次出來也要宣揚晉州城的好生活,為晉州招徠人口,似乎說說也無妨?


    “那你說說吧,小心別亂說話。”


    “行吧”,精瘦土匪對著沈星說道:“聽說,俺們也是聽說啊!”


    沈星點點頭,“嗯嗯,你說,聽說的也行。”


    “俺們聽說啊,這晉州城雖然也要服徭役,但是晉王殿下不僅飯管飽,而且還有工錢拿,


    他還說過,等以後那個生...對,生產力上來了,連徭役都要取消呢。”


    “取消徭役!”沈星大驚:“那鋪橋、修路、治河這些雜役誰來做?兵役誰還來服?”


    精瘦土匪斜著眼看著他,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傻呀?到時候隻需要官家出錢就是了,還怕沒人做工?


    而且俺們...俺們還聽說,武衛軍都是從百姓、良家子中招募而來,不僅夥食好,每月還有補貼拿,就是最低等的士兵,每月也有兩貫錢拿!”


    “這麽多!”沈星倒吸一口涼氣。


    照他這麽說,常安的軍隊也比不過啊!


    常安的軍人多由幾部分組成——


    第一種是堯舜衛、完全由皇家從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世家豪族中招募,是完全脫產的軍人,專職拱衛京城內城和陛下。


    第二種是十二衛這種,軍官多由上述人家充任,但是士兵是從兵役、徭役中所招募,大半也屬脫產軍人,主職京師外城及周邊治安。


    最後一種才是最多數的——屯田衛,這些人基本就是百姓了,平時務農,戰時發給刀槍上戰場。


    但是經過這麽多年,屯田衛的士兵要麽已經完全退化成農民,沒了戰鬥力,要麽就被各個豪族士紳之家瓜分,成為了家丁私奴。


    除了堯舜衛、十二衛中的上六衛,不管是那一種,基本都是沒有錢拿的,能管飽飯就不錯了,


    即使是十二衛中,拖欠糧晌,也是常有之事,能吃飽飯就算不錯了,所以這些士兵往往沒有戰鬥力,甚至一遇戰事能躲就躲,一觸即潰。


    去年災後楚州鬧匪,截斷了通往常安的商路,朝廷派出五千官軍剿匪,卻被三百土匪擊潰,一時間成了常安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柄。


    “看來貴軍...不是,是武衛軍果然不一樣,怪不得打出如此大勝,能將匈奴人趕走”,沈星佩服的拱拱手,對晉州那個晉王殿下更是好奇了。


    “行了,你趕緊走吧”,精瘦土匪知道言多必失,不願再說,隻是笑著說道:


    “我聽說晉王殿下正在廣招天下豪傑為他效力,我看你也是個有膽色之人,不如去晉州城試試?”


    沈星一愣,陷入沉思:‘如今我在常安官場備受排擠,一身本領無處施展,想要複興甘州沈氏,莫非晉王這裏才是正途?’


    一時間竟有些恍惚,癡癡的想了很久...


    待要抬頭再問,卻發現人家早就走了,連遠方都看不到騎兵的身影。


    沈星愕然,我這是發了多久的呆?


    ...


    張遠得知糧草被劫走,大發雷霆,揚言要將沈星就地正法!但在副官苦口勸說下,才悻悻作罷。


    原因無他,蓋因沈星雖受排擠,但他是甘州沈家的嫡子,如果自己真將他砍了,怕會激起沈家的怒火,到時候自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而且,他心裏也清楚,這迴作戰失敗除了情報不力的原因之外,自己的指揮恐怕也有那麽一點不對頭。


    為今之計是如何寫好奏報,將自己摘出來,至少也要將責任最小化,太子失望事小,一怒之下砍了自己可沒地哭去。


    “唉,他娘的!本想立個大功還能把這‘副’字去了,誰知道被一夥土匪攔了路!?”


    “通知下去,拔營迴京吧,奏報裏就說夏縣有土匪盤踞萬人,我軍與土匪遭遇,激戰一晝夜之後終將土匪打退,


    但我軍損失亦巨,現決定迴京暫時休整,他日再戰!”


    “唯!我現在就找文書去寫,將軍,運城府尹來人,請將軍率大軍去駐紮,說要為將軍洗塵、”


    “這個家夥,這個時候搞這些做什麽!”張遠嗤笑,“讓大軍就在城外駐紮吧,不用進去了,命他準備好大軍迴京糧草就行了。”


    “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算了,還是本都督親自與他說吧,告訴他如今多事之秋,就不要大操大辦了,本都督帶幾個人輕騎前往就是。


    還有,聽說運城的明月樓不錯?”


    “嘿嘿,對的將軍,尤其是裏麵的女子,吹拉彈唱聽說可是一絕!”


    “什麽話!本都督是那樣的人嗎?告訴他,就在明月樓吧”,張遠掩住眼中一抹興奮之色,淡淡的吩咐道。


    “唯,屬下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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