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康斯坦丁的一聲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士兵們就像嗜血的狼群,轟然衝向近衛軍的陣地。哥薩克們排著傳統的八騎一行的隊列,遠遠看過去,就像一片烏雲卷地而來。


    “敵人進攻了,準備防禦!”參謀長立刻道。


    一連串的命令迅速傳了下去。士兵們各就各位,準備迎接炮火的考驗。


    三分鍾後。


    “怎麽迴事?俄軍為什麽沒有開炮?”王廷楨看著一片安寧的陣地,滿臉詫異地問道,隨後,他立刻想到了可能是自己的偵察分隊得手了,高興的叫到:“傳令兵,馬上聯係各個偵察分隊,看看是那個小王八蛋成功了,老子要給他請勳章!”


    不管是那個偵察分隊立的功,既然敵軍沒有了火炮,那麽王廷楨就放了一大半兒的心。“命令,一分鍾後,團屬支援火力開火,各營、連三分鍾後自主射擊!”


    團屬重機槍陣地分散布置在陣地正麵靠後的位置,這裏是它們的火力通道。步兵的防禦陣地則是以重機槍陣地為中心,向兩側蛇形蔓延,圍繞成圓形防禦體係。營屬輕迫擊炮陣地則在重機槍陣地的兩側靠前的位置布置,臨時增配的重迫擊炮陣地被放置在陣地的最後方,作為壓製火力使用。


    隨著王廷楨的一聲令下,團屬八挺馬克沁機槍瞬間噴吐出炙熱的火舌,每分鍾六百發射速形成的彈雨如瓢潑一般向一千米外的敵軍撒去。隨後,團、營兩級共二十門輕重迫擊炮也開始射擊,俄軍衝鋒的隊伍中立刻騰起一團團的火光。


    這時,灑在茫茫草原上的三個偵查分隊還在四處搜尋俄軍的炮兵陣地呢。


    不是近衛軍的偵查能力差。俄軍根本就沒有攜帶炮兵。


    作為驕傲的哥薩克,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隻相信手中的馬刀和胯下的戰馬。而且,他認為炮兵緩慢的移動速度會嚴重影響到騎兵的進攻節奏。“當炮兵構建完陣地時,騎兵已經砍下了敵軍指揮官的頭!”


    他就是這麽認為的。


    若不是隨行的通古斯火槍團拖拽了幾門57毫米哈氣凱斯速射炮和加特林機槍,這支部隊就是零火力支援。


    但阿巴該圖總算還有一些小口徑火炮和速射支援火力在。而察罕敖拉的戰鬥則完全是一場中世紀的對決。


    巴爾虎草原上,戰鬥的雙方分別是世代遊牧於東歐大草原的哥薩克人,和曾經在馬背上征服了世界的蒙古人。


    俄軍投入的兵力為全部的七個邊境哥薩克騎兵團,共計7700餘人;清軍則是三個蒙古騎兵旅約九千人。


    這一場決戰,不僅關乎生死,還關乎榮譽。


    就像迴到了中世紀,一萬多名騎兵揮舞著馬刀,向著對方的陣營掩去。他們都隻相信手中的馬刀,和跨下的戰馬,在他們的身上,步槍完全成了擺設。


    戰鬥進行的異常慘烈。經過兩次衝鋒後,兩軍基本上膠著在了一起,最初的時候,哥薩克騎兵憑借頓河馬擅長衝鋒的優勢占據著上風,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蒙古騎兵憑借嫻熟的騎術和人數上的優勢開始反敗為勝。


    在溫度蘇的心裏,重振蒙古騎兵的夢想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祖父含恨去世、僧王一脈為此忍受了長達四十年的白眼和屈辱,他必須要在在自己的手中將這份榮耀奪迴來。而唯一能夠證明自己的,就是在草原上用騎兵戰勝對手。


    這也是為什麽溫度蘇沒有參加中日戰爭的原因。因為哪裏不是他的戰場。他的戰場在草原。


    蒙古騎兵的優勢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擴大。溫度蘇準備將身邊最後一千名精銳衛隊也投入戰場,爭取一鼓作氣的拿下這場戰爭。


    “終於可以恢複家族的榮耀了!”溫度蘇對著長生天,開始祈禱。


    遠處,一匹戰馬疾馳而來。“報告!”


    溫度蘇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緊鎖著雙眉沉聲道:“什麽事?”


    “大人,後方傳來消息。俄軍突破中路防線,已經占領了蘇克特伊。依興阿大人率殘兵兩千餘人向唿倫貝爾方向撤退。俄軍中路部隊目前在向阿巴該圖方向包抄,準備繼續占領阿巴該圖。”


    溫度蘇頓時臉色蒼白。


    一旁的副將,阿拉善旗劄薩克貝子塔旺布魯克劄勒焦急的道:“統領大人,蘇克特伊丟了,我們的後路已經不穩,如果俄軍再拿下阿巴該圖,那麽我軍可能會被俄軍優勢兵力包圍在這裏!”


    溫度蘇看著眼前正在形成優勢的戰場,心中充滿著不甘。“隻要我的精銳衛隊再來一個衝鋒,就能完全擊敗眼前的俄軍!”


    塔旺布魯克紮勒急切的道:“可是,俄國人還是可以消耗掉我們的兵力。我們現在已經得到了中路戰敗的消息,俄國人肯定也得到了同樣的消息。如果俄國人決定哪怕死光也要拖住我們的腳步,那麽我們就可能被背後的援軍包圍。到時候,我們可能會全軍覆沒。”


    溫度蘇咬著牙道:“我們還可以向庫楞湖轉移。”


    “是,我們可以向南轉移。可是統領,如果我們在這裏損失了大量的兵力,而且因為後路被切斷有沒有補給的情況下,即使向南轉移,我們又能平安的穿越巴爾虎草原麽?您不要忘記,俄國人還有騎兵,他們的援軍會一直追擊我們,直到把我們拖垮,消滅!”


    雖然狂熱,但是溫度蘇卻並不傻。他也知道‘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的道理。所謂榮譽,隻能是賦予勝利者的,失敗者除了付出生命,什麽也得不到。


    “好吧……我們撤退!”


    阿巴該圖。看著遠處陣地上像割麥子一樣倒下去的俄軍,王廷楨感慨的道:“我記得爵帥曾經私底下說過一句話‘當馬克沁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騎兵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步兵擦鞋。’當年我正在騎科學習,以為這句話是爵帥在側麵激勵我們用心學習。現在想來,爵帥原來是在闡述事實。”


    旁邊的參謀長道:“但是爵帥也並沒有否定騎兵的作用啊。比如現在,如果給我一千騎兵,這場仗就該結束了。”


    王廷楨笑笑:“當然,騎兵的作用誰都否認不了,不過你想要指揮騎兵的話,得等到當師長了。”


    目前,近衛軍隻有師一級作戰單位才有獨立的騎兵部隊,旅、團一級都隻有騎兵分隊,僅能滿足通訊和偵查需要,無法參與到眼前的這中大規模戰役當中。


    俄軍落後的打法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所以兩個人的語氣都很輕鬆。正在這時,一份來自中線的消息送到了王廷楨手上。


    “這幫豬玀!”王廷楨狠狠的將情報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道。


    旁邊參謀長趕緊道:“團長,現在生氣也沒用了,我們要趕緊想想接下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王廷楨道:“咱們沒有騎兵,如果撤出已經準備好的陣地,勢必會在曠野中麵對敵軍騎兵的絞殺,到那個時候就算是全軍覆沒也不稀奇。”


    “可是如果堅守的話也不是辦法啊。中路俄軍主要是步兵構成,他們一定攜帶了大量的火炮。一旦得到了這些火炮的支援,我們脆弱的防禦陣地根本無法抵擋。”


    參謀長的話沒有說完,但誰都清楚,到那時,仍然是死路一條。


    王廷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中路的部隊如果撤下來,很可能會先向咱們的防禦陣地跑。到時候咱們把這些兵留下來協助防禦。如果裏麵能有一些騎兵就更好了。”


    參謀長:“這些潰兵就算是來了能有什麽用。”


    王廷楨:“有總比沒有強。而且,西線的蒙古騎兵恐怕也得到了消息,他們應該也會撤退,我們如果能盡早的聯係上他們,也許可以說服他們一同過來,那麽我們沒有騎兵的劣勢就能得到緩解。到時候是戰是撤,把握都會大些。”


    倉促之下也沒別的辦法好想,隻能這樣決定了。一支通訊分隊被緊急派了出去,希望能夠聯係上西線的蒙古騎兵主力。同時,王廷楨則向著怎麽才能盡可能多的消滅眼前的俄軍,以減少將要麵對的困難。


    日落時分,第一批潰逃的清軍來到了阿巴該圖防線。


    蘇克特伊防線一共有七個巡防營、一個滿族騎兵旅和一個蒙古騎兵旅。在他們對麵是俄軍一個外貝加爾城騎兵團和四個布裏亞特步兵團。按道理說兩軍的人數基本一致,從騎兵方麵說清軍還占有較大優勢。但是,戰爭如果隻是算人數的話,這世界也就沒有紛爭了。


    戰鬥剛開始,依興阿的巡防營就在俄軍的火力打擊下顯得有些扛不住了。隨後蒙古騎兵旅發起了一次反衝鋒,但是被俄軍打了迴來,這時候,早已蓄勢待發的外貝加爾騎兵團發動了致命的一擊,清軍的防線被攻破。


    滿洲第一騎兵旅企圖救援,但是巡防營兵敗如山倒,而蒙古騎兵旅則被外貝加爾城騎兵團糾纏著無暇他顧。這就意味著滿洲第一騎兵旅要獨自麵對幾乎全部的布裏亞特步兵,其結果可想而知。


    無比憋屈的蒙古和滿洲騎兵旅在逃跑的途中自然而然的舍棄了毫無價值的巡防營,這或許有一些遷怒的成份在,但無形中幾千名清軍就這樣倒在了俄國人的刀下。


    到來的清軍騎兵部隊立刻解決了王廷楨的如何追擊敵人,擴大戰果的問題。


    王廷楨抓緊時間給兩位旅長解釋目前的戰況:“清晨時分,敵軍發起了第一波攻勢,但是敵軍似乎沒有配備火炮,所以敵軍的進攻僅僅是依靠騎兵側衝鋒來完成。我軍在之前已經構建了應對騎兵的防禦工事,因此,敵軍的衝鋒在我軍速射火力的打擊下迅速崩潰。之後,敵軍步兵也連續發動了幾次衝鋒,中間還間雜著步、騎協同進攻。不過俄軍的攻擊手段陳舊,除了密集衝鋒就是密集衝鋒,再加上沒有炮火的支援,僅有的速射武器也被我軍的重迫擊炮摧毀,因此無法突破我軍防線。一天下來,敵軍大約死傷三千餘人,我軍僅陣亡一百七十餘人,傷三百餘人。不過我軍因為沒有騎兵,所以一直無法完全摧毀敵軍的有生力量。”


    兩個新來的旅長麵麵相覷。同樣是大清的軍隊,怎麽做人的差距就這麽大捏?


    王廷楨此時道:“所以,我希望兩位長官能夠支援本部進行一次反衝鋒。”


    兩個騎兵旅的長官都是旅長,王廷楨隻是一個團長,不過現在自己是潰兵,而且還在人家的地盤兒上,所以兩個旅長都表示,願意全力配合王廷楨的行動。


    我靠,誰傻啊,現在俄軍明顯是強弩之末驚弓之鳥了,這種痛打落水狗搶軍功的好事,怎麽能落後於人?


    “不過,我們要從那兒進攻呢?”


    近衛軍的防禦陣地打造的鐵桶一般,到處是壕溝和鐵絲網,否則也不會讓哥薩克騎兵們飲恨而歸了。


    “無妨,一天的戰鬥下來,俄國人也突破了幾處防線,正好我們還沒來得及補上,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你們可以從這些地方衝出去,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兩位旅長相視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出發!


    滿洲裏的戰事正在繼續,雙方互有勝負。此時拉哈蘇蘇方向,由弗萊舍爾少將指揮的俄軍第一軍七千餘人開始渡江。第九師為了防止俄軍利用船隻的機動能力拖垮自己,選擇了放棄黑龍江江岸防線,而將防禦的主要方向放在了鬆花江上遊的烏都乞。22日,弗萊舍爾率軍占領拉哈蘇蘇後,果然乘船溯鬆花江而上,23日,俄軍一頭鑽進了近衛軍的埋伏圈。


    同樣鑽近清軍埋伏圈的還有俄國遠東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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