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連敲掉日軍一個炮陣地的同時,劉鵬的手下也找到了隱蔽在民宅之中的兩門五七炮。


    但是火炮帶來的戰損隻是巷戰中的一少部分。真正的威脅來自哪些分布在各條街道、民宅中的散兵,甚至浪人。


    為了減少日軍可能的藏身之處,近衛軍不得不燒掉一些民房,漢城裏頓時火光衝天!


    劉少卿看著參謀們不停地統計著傷亡數字,同時看著他們的標尺在地圖上一點兒一點兒的推進。自八點鍾開始炮火準備以來,第八師打完了幾乎所有的炮彈,並且在付出了數千人代價的情況下,才突進了城區。然而,進入城區內的傷亡人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在不斷的增加。最無奈的是,到現在為止,他們竟然沒有抓到一名日軍俘虜!


    日軍本來投降的就少,到後來近衛軍官兵也殺紅了眼睛,看到鬼子出來,也不管是不是要出來投降了,都是一陣子彈先飛過去再問話。


    現在劉少卿算是領教了皇上所說的日軍的‘戰鬥意誌’了!


    ‘看來,這一天將會很長啊。’劉少卿不自覺的想著。


    東南,杜傑終於帶著團主力部隊打通了南門的通道。日軍在這裏部署了一千多人,在江朝宗旅一個上午的消耗中,已經損失了三成,現在被杜傑從後麵一衝,再加上沒了炮火壓製,江朝宗旅憋足了勁的強攻,剩下的日軍再也扛不住,炸毀了汝矣島上連接江南與江北的大橋,向銅雀方向退去。


    隨後,杜傑團轉而向南營方向攻擊前進。


    直到太陽完全落下去,城裏的槍聲才漸漸稀疏起來。


    劉少卿在一個排的護衛下,走在漢城的街頭。


    這座朝鮮的曆史古都現在已經麵目全非。一眼望過去,真的是滿目瘡痍。到處是垮塌的房屋,有些還在冒著火苗。街道上遍布屍體,大多數朝鮮人的。他們或者在近衛軍攻城時被日軍從房屋裏趕出來,或者在近衛軍放火時被火勢趕出來,然後被流彈打死在大街上,或者幹脆就被刺刀挑死。


    到處都是哭聲。一些殘存下來的朝鮮人麵無表情,麻木的翻動著一具具得的屍體,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親人。如果發現了熟悉的麵孔,就會將他拖到一旁,然後在去找。


    除了這些朝鮮人,街道上還能看見的就是近衛軍的士兵了,他們也在四處收集戰友的遺體,然後把他們帶迴祖國。但是有些戰士的遺體很難處理。他們直到戰死,雙方的屍體也扭打在一起,有的禁衛軍士兵,還保持著最後那一下刺殺的姿勢,刺刀已經沒入對方鬼子的屍首,就已經斷絕了氣息,但是整個身體的重量,全部都用在了步槍上麵,倚著槍兀自不倒,凜凜如生。


    “戰損情況怎麽樣?”劉少卿問穆勒


    “我軍傷亡四千多人,其中百分之六十以上是在進城後的巷戰中死傷的。”


    “日軍一共也就六千多士兵吧,戰損比隻有一點五。臨津江會戰也沒有這麽低,看來巷戰果然難打。小鬆宮雖然是親王,但是戰術素養卻不是日本軍隊中拔尖兒的。若是進攻開城,戰損比隻會更低!”


    “是啊,”穆勒也頗多感慨。“東城的那個團,雖然是佯攻,但是進城之後損失也非常大,最慘的一個排隻剩下了二十五人。”


    “一個排剩下二十五人麽?”劉少卿道,“這樣的話傷亡率達到百分之四十了。”


    “那個團是加強團,一個排加強一個班,剩下二十五人。”穆勒輕聲修正劉少卿的說法,然後沉默降臨在他們之間。


    過了很久,劉少卿才繼續問道:“彈藥還剩多少?”


    “還有不足三分之一。”


    “唉~”


    這時,一名作戰參謀過來匯報:“日本第三軍指揮官及部分日軍官佐被圍在慶熙宮,下麵的部隊請示如何處理!”


    “嗯?這個小鬆宮還沒死?走去看看。”劉少卿招唿道


    慶熙宮,也就是日軍第三軍司令長官部所在的地方。最後百餘名彈盡糧絕的日本官兵,將大門堵死,做最後困獸之鬥。近衛軍幾個突進的營,已經在這裏會師。從軍官到士兵,個個都殺紅了眼睛。裏麵偶爾有零星的子彈射出來,垂死掙紮的日軍官兵也不知道在嚎叫些什麽,瘮人得慌。上千的官兵將這裏圍得重重疊疊的,打到這一步,帶隊軍官也不想指揮部隊硬衝,徒傷人命。


    到了地方,穆勒問道:“這裏誰負責?什麽情況?”


    劉鵬提著一支步槍大步趕了過來。用洋油燒那些準備巷戰的日軍就是他下的命令。一路火焚,一路前進,他這個營反倒是第一個打到慶熙宮的隊伍,所以出來答話自然是他。“大人,這是鬼子最後的本部!咱們終於打到這裏了!”


    ‘啪!’的一聲槍響,一發子彈打在劉鵬身邊。濺起一點煙塵,他動都不動一下,身後成百條槍同時端起來,啪啪啪啪的齊射了好一陣。一個爬在牆頭,打出了最後一發子彈的日軍士兵,哼也不哼一聲的翻落下來。


    劉少卿看看院牆,心裏想著這片宮殿也得有幾百年了吧。嘴裏卻問著:“聽說是你第一個讓士兵防火燒房子的?”


    “報告長官,是我!”劉鵬道:“小鬼子都藏在民房裏,每走一步都會有冷槍打來,弟兄們死傷慘重,我們也是不得已。”


    劉少卿默默地聽著,沒說話。


    劉鵬不知道這位年輕的最高長官是咋想的,心裏不免忐忑,隻敢拿眼去瞟自己的師長。穆勒偷摸給他使了一個顏色,讓他稍安勿躁。


    “繼續吧……”


    過了半晌,劉少卿擠出三個字來。


    “是!”劉鵬這迴真的樂了,這說明長官對他之前的行徑既往不咎。隨即轉身大聲喝道:“弟兄們,舉火!燒狗日地!讓小鬼子知道知道,對抗王師,也就這麽一個下場!”


    一直在摩拳擦掌的近衛軍官兵們早就在等著自己家大人的最後處斷,聽見這個命令,都歡唿一聲,什麽七零八落的可燃物都拖了過來,洋油潑上去,接著就點燃,士兵們還點起一個個火把,流星一般的扔進去。轉眼之間,諾大的慶熙宮已經熊熊火起。隨後在軍官的命令下,士兵們都各自選取戰位,架起步槍等候,隻要鬼子耐不住燒跑出來,就一陣子彈潑過去。


    火越燒越大,隻傳來劈劈啪啪的剝裂之聲,有的時候屋頂被燒穿了,轟隆一聲垮下來,濺起滿天的火星。清掃四處之後,匯聚於這裏的官兵越來越多,大家都是征塵滿身。渾身浴血,都集於此處。士兵們雖然大多樸素說不出什麽道理,可是心潮卻激動得想要唿喊出來。


    “真是漫長的一天。”穆勒突然說。


    “是啊,”劉少卿點點頭,“真是漫長的一天。不過我敢打賭,這不會是我這一生中經曆的最長的一天。”他忽然想到了山西保衛戰。


    這一天對於日本來說,才是真正難熬的一天。


    在朝鮮,漢城丟了,小鬆宮彰仁親王被擊斃,平壤沒打下來,伏見宮貞愛親王在被圍困了兩天之後,彈盡糧絕,不得以下,率餘部投降。


    而另一邊,大清艦隊正在炮擊長崎。


    將定遠艦隊的第一戰設在長崎,毫無疑問是為了給鎮遠報仇。因為日本無恥的偷襲和欺騙,鎮遠、經遠、濟遠三艦在備彈不足,失去動力的情況下,被當作靶船生生擊沉在長崎外海。可以想見,當時艦上的近千英靈是多麽的死不瞑目!


    但是日本人終究沒能靠著自己的陰謀詭計和無恥下作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渤海一戰,兩軍兩敗俱傷,但東海一戰,則以日本聯合艦隊全軍覆沒而告終。現在,日本僅剩??“築紫”?“築波”?“天龍”?“海門”?“天城”?“?金剛”、“磐城”、“鳳翔”、“摩耶”等老舊木殼軍艦,而且這些軍艦還得負責防護近畿地區和關東地區這些日本的核心區域,能放在九州的隻有“築紫”?“築波”?兩艦和水雷艇愛岩、小鷹、第一號艇、第二號艇和第三號艇等小型輔助艦船。


    麵對大清艦隊十餘艘大型艦艇和更多數量的蚊炮船、魚雷艇,這些小船不過是鯊魚麵前的螃蟹,再怎麽長牙舞爪,也不過是小菜一盤兒。僅用一天不到的時間,長期周邊,甚至佐世保直到阿九根沿海,在沒有能夠威脅到清軍水師安全的艦船了。剩下的工作,就是那些岸防要塞了,不過相對於定遠的三零五口徑主炮,日本的要塞炮最大的僅有二百八十毫米,遠不如大清旅順和威海衛的要塞炮威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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