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令餘音還在迴蕩,近衛軍戰壕上頓時閃起一點點的火光!衝在前麵的日本軍官士兵,就象突然被鐮刀掃到的麥子中,抖動著倒下一大片。


    慘叫聲不可遏製的響起,橫七豎八,到處都有一頭栽到的人。然而鬼子也真是有股狠勁兒。軍官隻要不倒,指揮刀就始終向前指著,大聲下令,讓士兵們趕緊衝出去!


    近衛軍的步槍已經打了一排又一排,子彈傾瀉而出。日軍卻仍然沒有停步。雖然隊形已經混亂,但是也加倍的密集了。第十一師團這兩個精銳聯隊主力,從攻擊發起開始。就沒想過後退的事情!


    炮兵的火力急襲準確,射擊兇猛,步兵反擊發起恰到好處,但是對麵的日軍太多,七千人的密集進攻即使麵對這樣的打擊,仍然在不斷逼近。更加不利的是,暴露出來的火力點開始招來日軍炮火的壓製。


    對麵的敵人還在沉默的挺進,近得都可以分清軍官和士兵的區別了。而即使到這時,日軍的火炮依然在射擊。


    無差別的炮火打擊雖然造成了大量的日軍傷亡,但給近衛軍帶來的損害更大。一個個迫擊炮火力點無法繼續提供支援了,輕機槍手開始移動射擊。這樣雖然可以減少被‘點名’的幾率,但同樣帶給日軍的殺傷力也在減少!


    清軍的陣地變得越來越近,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子彈在清軍的防禦線上掀起一排排的小泥柱,本來還在閃光的清軍槍口已經啞了許多。


    “這樣不行,劉旅長,讓預備隊上去吧,他們扛不住了!”袁世凱的臉已經白了,從他們這個角度看過去,日軍已經和近衛軍陣地重合了!


    “上你大爺!”劉鋒鐵青著一張臉,死死地望著前方,那裏還顧得上上下尊卑!“現在日軍的火炮是無差別攻擊,你他嗎的就那麽點兒人,上去被炮一轟就沒了,去送死麽!”


    袁世凱咬著後槽牙。論戰場指揮,他連近衛軍一個連長也比不上,但眼前的形勢他知道,劉鋒說的對,麵對日軍這種打法,除非有火炮壓製,或者充足的士兵儲備,否則就是完蛋的完!


    “在等三分鍾!日本人還不停止炮擊,就讓迫擊炮營和馬克沁朝著陣地前沿打,掩護兩個營撤退!”劉鋒無奈的道。


    直到日軍逼近到一百米左右距離,火炮的殺傷對日軍造成的危害更甚於清軍的時候,日軍的炮兵終於停止了射擊。這時的日軍開始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聲音,一支支刺刀湧動著,向近衛軍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在日軍地前進指揮所的山頭,衝元光夫舉著望遠鏡死死的看著對麵的景象。親眼看見了自己超密集的人流在敵軍的陣地前掙紮,死的人一片一片的,已經無法估算。但是還有更多的人氣喘籲籲地越過腳下的彈坑和屍體,成群結隊的朝上湧動。


    禁衛軍雖然在拚命開火,但是仍然無濟於事。至少在他的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色軍服,已經布滿在對麵山坡上。


    身邊的重藤關純參謀長捏著手中的望遠鏡,悶聲喝到:“突破了!”


    衝元光夫應聲道:“突破了!”


    重藤關純聞言放下望遠鏡,微微搖頭:“終於突破了,但是,閣下,這次傷亡慘重啊……”迎著朝陽,衝元能看到重藤關純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他走上前扶著重藤的雙肩,鄭重的道:“相信我,這些是值得的!”他指著對麵禁衛軍陣地:“我們已經擊破了清國最強的軍團!這樣的敵人去後,已經沒有任何清國軍隊能阻擋我們前進!隻要拿下平壤,在南方的清軍就是甕中之鱉,朝鮮,已經是我們的了!”


    近衛軍陣地。飛濺的沙石打在劉鑫的黑臉上,他早就丟掉了步槍,換成了更過癮的輕機槍。他指著對麵嘶聲喊著:“這是國戰!士兵們,不要忘記了咱們近衛軍的榮譽和責任!家鄉的父老鄉親們看著我們呢!國家養兵千日,就是為了這一刻!機槍手,開火!將我們的中國男兒的骨氣和尊嚴打出來!”


    壓製了多時的輕機槍立刻兇猛的噴射出子彈,馬克沁的射擊也由仰射改為平射。子彈如瓢潑一般瀉過去,一個個日軍士兵發出或長或短的哀嚎,然後倒下不動。


    因為無法攜帶火炮,第二騎兵旅盡可能多的加強了機槍火力。每個營配備四挺馬克沁,每個排配備兩挺輕機槍。在清軍的正麵陣地上的兩個營總共四十四條火舌噴吐而出!銅音響成一片,彈殼飛濺。向死神的鐮刀一般,收割向密集得不能再密集的鬼子人群!


    平射的馬克沁在對待密集衝鋒的步兵的殺傷力強的不可想象,血霧已經不是一簇簇的濺起了,而是在一團一團,仿佛噴湧一般彌漫。每分鍾六百發的射速將第一排士兵的人體打的稀爛,然後再次嵌入第二排、第三排士兵的體內。從劉鑫占據的這個火力點射口向外望去,隨著槍身的擺動,就看到陣地前,那些黑色軍服的人群扭動著一排排的無差別般倒下,滿眼當中除了噴湧的紅色還是紅色,被機關槍——尤其是馬克沁——大威力重彈撕裂的人體碎片四下飛舞,一條條血肉胡同被硬生生的犁了出來。


    如此大量的血幾乎同時噴湧出來,導致土地很快失去了對血液的吸收能力,讓這些紅色的液體,向小溪一般向山下流去!


    四十四架輕、重機槍在狹窄正麵的齊射,這種火力密度,拿什麽人命來填也不夠!對麵那些村田式單發步槍的可憐火力瞬間就被壓倒,戰壕前倒下的屍體一層層的疊了起來,日軍軍官士兵就是這樣無遮掩的被屠殺。


    機關槍火力如此之密,以至於在最前麵一排的日軍,幾乎就被打成了一堆混雜的肉泥!從東到西,在不足千米的正麵,布滿了以各種各樣姿態死去的日軍屍體。後麵的日軍隨著慣性向前,又被密集的火力犁翻。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幾乎將日軍厚厚的衝擊隊列打穿!


    看著這屠殺一般的戰場,袁世凱身邊的親兵們扶著旁邊的樹幾乎都快吐出來了。至於大院君,早就嚇昏了過去。


    片村齋看著眼前成片成片倒下的士兵,絕望的跳起,揮舞著家傳的軍刀:“諸君,戰死在這裏吧!”


    形勢急轉直下!


    在衝元光夫的望遠鏡中,原本期待的黑色海潮淹滿陸地的景色沒有出現,相反的,近衛軍陣地前的空間開始拉開。五十米、一百米、兩百米、三百米!


    “八嘎!!”


    衝元光夫猛地摔碎了心愛的蔡司望遠鏡,憤怒的嚎叫著!


    “師團長閣下!”


    參謀們立刻圍了上來。


    衝元光夫猛地一抬手,製止了圍過來的參謀們,做了幾個急促的深唿吸,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強弩之末、強弩之末!命令……”


    迅速平複了情緒的衝元光夫立刻發布新的命令:“第十二聯隊接替,立刻衝鋒,不要停頓!炮兵立刻對敵軍陣地進行覆蓋,敲掉他們的機槍火力點!我不下命令,炮兵的射擊不許停!不要督戰隊,把機槍拉上去,對敵軍陣地壓製射擊!參謀長……”


    重藤關純立刻道:“嗨!”


    “你立刻下去,收整撤下來的士兵,不要責怪他們,但是要馬上重新編隊,然後繼續進攻!”


    “嗨!”


    重藤關純知道這是關鍵時刻,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來人!”


    馬上兩個尉官參謀跑步過來。


    “傳令,第四十四聯隊不惜一切代價攻擊敵軍側翼陣地,務必牽製住當前敵軍不給他們喘息時間,為主陣地的進攻創造條件!命令騎兵大隊,隨時準備進攻!”


    “嗨!”


    雖然日軍的第一次進攻被擊退,但這時才是最關鍵的時刻。日軍二十年養兵積累,優秀的軍事人才數不勝數,衝元光夫在最短的時間裏,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糟糕!”


    當看到日軍再一次像潮水一般湧來的時候,劉鋒知道這一次恐怕是真的頂不住了!


    日軍已經犯過一次錯誤,這一次,日軍的指揮官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果然,日軍的炮火始終伴隨著步兵的進攻腳步,一顆也沒停。在第一次使用後暴露的機槍陣地,很多都被大口徑火炮掀翻,而輕機槍則因為槍管過熱,開始出現故障,清軍的火力被壓製了!


    劉鋒將袁世凱一把揪過來:“手裏頭能用的朝鮮士兵還有多少?”


    袁世凱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在乎官儀的時候,連忙答道:“武裝起來的還有不到一萬,另外還有兩萬多精壯!”


    劉鋒死死地盯著袁世凱道:“袁大人,我們的任務是堅守到天黑,現在離天黑還有不到八小時,但這一次一線陣地肯定是頂不住了,我需要馬上設置二號防禦陣地。你的三個親兵營交給我,我的營你帶走,迴平壤後馬上組織朝鮮人安排城防,將城牆附近所有易燃的引火物全部拋到城外。二號防禦陣地也脫不了多長時間,平壤城是我們最後的防線,絕對不容有失!可以做到麽?”


    袁世凱看著劉鋒,隨即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後拱手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袁某的身家性命都在朝鮮,就算是為了自己,也會拚到底!”


    “好,時間緊急,多的話我不說了,但請你相信,我們一定會勝利!”


    此時日軍已經攻上了一號防禦陣地,日軍的炮兵依然在進行延展射擊,進行無差別火力打擊。這種打法雖然日軍的傷亡比例更高——日軍人數更多、陣型更密集——但不管怎麽樣,這種戰術它成功了!


    一旦轉入肉搏模式,日軍的優勢立刻顯現出來。後補充的朝鮮士兵雖然這時候也爆發出最後的血性,但他們沒有經過係統的訓練,刺殺技巧完全沒有,僅僅是靠純粹的情緒和肉體在支撐,而經驗豐富、技術全麵的近衛軍士兵人數又僅為日軍的一半兒,戰場形勢開始像日軍傾斜!


    “命令前沿陣地剩餘的迫擊炮和撤到輔助陣地,輔助陣地的迫炮營和馬克沁向著一號陣地前沿五十至二百米處進行覆蓋射擊,盡可能的壓製住敵軍一點兒時間,讓第二、三兩個營能夠脫離戰場!命令二、三營,一有機會,立刻撤退至二號防禦陣地!命令第八、九兩個營,放棄側翼,一同轉向二號防禦陣地!慶軍第一、第二營,防禦正麵陣地左右兩翼,防止日軍包抄,三營跟我上,接應我軍撤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生於1871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此時魚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此時魚躍並收藏生於1871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