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黃海道,瑞興府。


    大清近衛軍第一集團軍的大旗,就在這個府城高高飄揚。這裏,是楊勇的第三師臨時指揮部。


    大隊大隊的士兵或者在行軍,或者在短暫修整。連續的征戰,讓這支軍隊已經顯得頗為疲憊,軍裝因為戰鬥而顯得斑駁破碎,人也都顯得黑瘦黑瘦地。但是他們仍需要不斷的行軍,和時間賽跑。


    在部隊行軍的沿途,野戰廚房支起了一口口的大鍋,每口鍋都咕嘟咕嘟的翻騰著,裏麵煮著白米、肉塊兒,和各式各樣的野菜。


    肉食主要來源於戰鬥中戰死的馬匹,有近衛軍自己的,更多的則是日軍的。宰殺完畢後按照營頭來分,每個營分得也真是有限得很。


    好在清軍算是在藩屬國作戰,糧食方麵的保障比日軍好得多,士兵們倒是沒有餓肚子。


    在軍隊的後麵,是更加憔悴狼狽的朝鮮百姓。他們肩挑頭頂著軍隊所需的各種物資,略顯麻木的在士兵們的催促下向前挪動。這些征夫選擇為清軍服務,更多的不是為了抗擊日寇,保家衛國,而是為了能夠吃上一口飽飯。


    楊勇看著手中的地圖,眉頭緊鎖。“部隊的狀態如何?”


    “不是很好,我擔心,照這樣下去,不用日本人打,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累垮了。畢竟,士兵們之前已經連續作戰了好幾天,體力根本沒有恢複。”參謀長不無擔心的道。


    “沒辦法,咬牙硬挺也得上!平壤邱小雲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和日軍接上火了。是日軍的先頭部隊,有一個聯隊的兵力,裝備了多門小口徑火炮。他們現在還抗的住,但是他擔心用不了多久敵軍的大部隊就會趕上來,屆時必然會有大口徑重炮,憑他那小身板兒,就算加上再多的高麗棒子也頂不住。”


    “日軍的主力步兵也許能在明天到達平壤外圍,但是炮兵受運輸限製,恐怕沒有那麽快吧?”


    “我們賭不起。一旦日軍突破了平壤外圍陣地,拿下平壤城隻是分分鍾的事。平壤裏麵儲存了大量的糧食,這是南麵那幾萬人急需的物資。如果平壤被日軍占了,我們再想奪迴來,需要付出幾倍的代價。我寧可部隊跑吐血,也比讓士兵們戰死在平壤城下的好。”


    “好吧。”參謀長也知道師長的顧慮是有道理的。“我再去做一下各團的動員。另外,現在已經是十月份了,晚上行軍比較冷,是不是給士兵們加一些酒禦寒?”


    楊勇想了想,“可以,翻遍瑞興府,能找到的全用上。我們必須在明天日落前到達平壤!”


    炮彈上膛,所有射擊諸元都已經早就標識好了。隨著火繩拉動,四門管退式速射山炮猛地一抖,吐出了大團的白煙火光,對麵清軍防禦陣地,頓時騰起四故泥塵!


    “放!放!放!”


    一發發炮彈裝進炮膛,接著就噴吐出去,將對麵山地打得硝煙四起,彈片橫飛!


    “淨整這些沒用的。”戰壕裏,劉鑫撲啦撲啦身上的泥土,對身邊的樸載三道:“我早就說吧,隻要老老實實呆在戰壕裏,小鬼子的火炮就奈何我們不得。他們的火炮彈道曲度不夠,打不到壕溝裏來。所以說,你們要聽話!”


    樸載三苦笑著點頭應承。能不聽話麽,不聽話的士兵都已經被炸死了!


    片山齋第一次進攻的時候,很多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朝鮮壯丁被日軍的火炮砸的暈頭轉向。他們完全被打懵了,哭喊著四處奔逃,任近衛軍的士兵怎麽攔也攔不住。於是樸載三眼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炮彈撕成粉碎。


    這一次日軍的進攻是威脅最大的一次。哪些朝鮮的壯丁完全被日軍的火力覆蓋和瘋狂衝鋒嚇住了,因為逃跑而死在近衛軍督戰隊槍下的人甚至比死在日軍槍炮下的還要多。但是近衛軍及時的用迫擊炮和機槍壓製住了日軍的進攻。這讓剩下來的朝鮮士兵看到了希望。隨後,他們慢慢的適應了戰場氛圍,不再奔逃。但是因為缺乏訓練,他們也沒能幫上什麽忙。


    在幾乎暴露了半數以上的輕火力點的情況下,近衛軍扛住了日軍的第一波進攻。隨後,近衛軍越打越順手,朝鮮士兵也逐漸能夠發揮一些作用了——比如在抵近射擊和投擲手榴彈的時候。日軍雖然仍然頑強,但之後的兩次進攻都宣告失敗。


    現在的炮擊不是為了進攻,而是為了掩護陣地上的日軍撤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日軍不可能達成作戰目的了,與其在黑夜裏喪失遠程火力的優勢,倒不如留下幾條性命,明天再戰。


    “看到沒有。隻要近衛軍在,中國就不會敗!平壤就不會丟!”劉鑫看著遠去的日軍,安慰著樸載三,同時說道:“休息十五分鍾,然後抓緊出去收集槍支彈藥!”


    近衛軍負責殺敵,打掃戰場這樣的髒活,自然就是朝鮮人的事兒了。而且,收集上來的槍支彈藥,可以進一步裝備朝鮮士兵。


    吩咐完後,劉鑫不在搭理其他人,自顧自的向交通壕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著:“傳令兵~傳令兵!去問問司務長,晚飯吃什麽?媽的,累了一天水米未進,餓死老子了!”


    青岩洞近衛軍臨時指揮所,近衛軍第二騎兵旅的營級幹部們擠在一間小窩棚裏,一邊吃飯,一邊開著戰前動員會。


    “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今天這一仗隻是熱熱身。隨著敵軍主力部隊的到來,明天開始,才是真正考驗我們的時候。來前總帥專門給咱們加強了一個馬克沁機槍營和一個八二迫炮營,又把輕機槍加強到了排一級,咱們可得利用好了。不過這一次小鬼子下了血本兒,有大口徑重炮招唿咱們,這一點你們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咱們英雄了一世,明天可不能在高麗棒子們麵前慫了!”


    劉鋒的動員很簡單,大家都是見過生死的人,臨近江畔的戰鬥不見得比現在就輕鬆多少,不也打過來了麽,所以說那麽多廢話沒用。


    “我就一句話,堅持到明天天黑就是勝利,否則的話,任何人不能後退一步。大不了把命扔這兒,反正家裏人有朝廷養著。”


    幾個軍官都知道明天的惡戰意味著什麽,把生死看開了,反而沒有那麽多豪言壯語。


    “我們倒無所謂,不過有個別領導同誌就虧大了,臨時委任個旅長還沒撈著當多長時間,弄球不好還要把命丟在這兒。”居然還有人有心情調侃。


    “吳大舌頭,你大爺的,想要老子的命那麽容易?告訴你個龜孫,老子且死不了呢,等打完這一仗,老子迴頭就轉正,而且爺還來勁了,還不帶你們這幫龜孫,爺去帶真正的步兵旅,六七千號漢子,饞死你個龜孫!”


    劉鋒立刻啐了迴去。


    作為自京師士官學校開學前就加入劉少卿班底的劉鋒,憑著一股機靈勁兒和自己的努力,這些年混的算是不錯了。黑旗軍的那三十個護衛老兵現在還在營、團一級(這些人都改姓了劉,如劉鑫小盆友),而他已經混到了副旅長。但是看看楊勇等老哥四個都是響當當的師長了,他也難免不眼饞。


    人往高處走嘛,雖然咱沒人家的背景和水平,但能有機會幹個正經旅長,也是不得了的。


    “哎呦!別介啊旅長,咱們好歹是一起共過生死患難的,您老人家高升了,可得拉兄弟一把啊,就算是不弄個參謀長,也得弄個團長當當啊,是不是弟兄們。”吳俊升趕緊道。他十七歲就進了遼寧捕盜營,憑著一身精湛騎術和不怕死的闖勁兒廝混了十幾年才撈到一個騎兵營長,可不想被上司穿小鞋。


    “現在想起來拍馬屁了,晚了!”


    “是早了吧,我的旅長大人。”


    眾人一陣哄笑,戰前緊張的氣氛頓時被幾句戲言緩解了。


    “好了,不跟你們貧嘴了。一會兒會有後勤的給個營、連、排補充彈藥,還是老樣子,二、三兩個營負責正麵,八、九兩個營防禦左右兩翼,十一營打預備隊。大家在辛苦一下,連夜把工事盡可能的休整一下,然後好好休息。是不是好漢,明天陣地上見吧!”


    最後,劉鋒挨個給幾個營長敬禮,“兄弟們,保重!!”


    日軍陣地,小泉聯隊長正在向師團長衝元光夫匯報戰況。


    “根據我們的分析,敵人應該是緊急由南部增援過來的,其規模不會超過五千人,而且,通過白天的戰鬥,敵軍的火炮配置很弱,雖然數量和投射密度較高,但是射程方麵非常短,因此,針對這一情況,我們在白天就勘察了幾個適合安置炮兵陣地的地方。都在三千米的安全距離以外,既可以充分發揮我軍的火炮威力,同時也不會受到敵軍的火力打擊。”


    看著手中的地圖,衝元光夫滿意的點點頭:“你們做的非常好!”


    小泉正保連忙道:“我們做的還遠遠不夠,而且,今天的損失……”


    衝元光夫擺擺手:“我知道,這不怪你們。要知道,敵人既然能夠讓大山閣下和山縣閣下玉碎,還有帝國的幾個師團的精英戰死沙場,他們的強大已不容置疑。從這一點來說,你們是有些輕敵冒進了!”


    “嗨!請師團長閣下責罰!”


    衝元光夫卻沒有責罰小泉的意思,“但是你們的攻擊找到了敵軍的弱點,並為大部隊的進攻節省了時間,所以從戰略全局上來看,你們的所做是正確的。我軍比預定的時間已經遲到了三天,而且這幾天我們都失去了和小鬆宮親王殿下、川上閣下的聯係,想必他們現在也十分艱難。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爭取時間。越早攻克平壤,就是對帝國最大的貢獻!”


    “嗨!”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將向敵軍發起總攻!”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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