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二月初二,龍抬頭。放了一個月大假的大清朝廷開始正式開印辦公。這一天一大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光緒皇帝載湉在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下,來到京師南苑的禁旅八旗整訓基地,親切的慰問了春節期間堅持訓練任務的廣大官兵。基地領導劉少卿等向皇帝表示,堅決完成訓練任務,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犧牲,為打造大清強軍夢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之後,光緒皇帝檢閱了整訓營的訓練成果,並對部隊的精神麵貌表示滿意,鼓勵大家再接再厲、更創輝煌!


    ……


    嗬嗬,好吧,上麵那則新聞是後人杜撰的,不過龍抬頭這一天載湉倒是真的禦駕親臨了南苑整訓營。一方麵是他之前說過要親自檢閱劉少卿的訓練成果,居無戲言麽;另一方麵,就當是散心吧。


    這段時間被英、美兩國的外交事件搞得焦頭爛額、怒氣衝天的載湉急需要一個舒緩身心的機會,同時也是真的希望劉少卿的整訓計劃能給他帶來一點兒信心。否則永遠被洋人這麽欺負下去,他這個皇帝當得還有什麽意思?


    燕京郊外,大旗招展。校場之內,虎賁如林。整訓營七百多士兵穿著整潔的馬褂,緊握著上好了刺刀的步槍,一聲不吭的肅立在操場之上,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像是一群雕塑。就連遠處的青山,身邊綠樹,似乎都安靜了下來,伴隨著他們亙古常在。。


    橫看,是一條線,豎看,也是一條線,斜看,仍然是一條線。四個大隊、六十個小隊組成了整齊的陣型,等待著這個老大帝國的最高領袖的檢閱。


    方陣之前,是一個木頭搭成的方台,此時被一匹匹的絲綢圍成一片金黃,台下,則是一圈穿著黃馬褂、挎著腰刀,負責皇帝安全的禦前侍衛。載湉在醇親王奕譞、禮親王世鐸、兵部尚書烏拉喜崇阿和彭玉磷以及幾名滿洲八旗都統的簇擁下,隨著劉少卿緩緩登上了高台。


    待皇帝在高台中央坐定,劉少卿大步跨到台前,嘶聲喝道:“敬禮!”


    ‘嘩!’


    伴隨著整齊的一聲響,七百餘名官兵迅速的提槍,右手在前、左手在後交錯握槍,刺刀斜指前方四十五度。


    “萬歲!萬歲!萬歲!”


    寒光閃耀,燦如烈日;聲振寰宇,轟如雷鳴!


    在皇上麵前,除了奕譞、世鐸兩個親王,其餘大臣那有座位,都是在兩側垂手肅立,被這一聲巨吼直嚇得兩股戰戰。甚至有一人腿腳發虛,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七百餘人的隊伍齊聲高喝,其聲勢竟似七千、七萬。仿佛一聲霹靂一般冷不防擊在眾人的耳旁,讓人怎不畏懼?


    明晃晃的刺刀斜指高台,即使距離十幾米外,那衝天的煞氣依然迫人眉宇。老話說‘春打六九頭’,農曆二月的bj已經沒有了冬日凜冽的寒風,但這一瞬間,高台上下的眾人卻仿佛一下子掉進了嚴冬的冰窖,隻感到渾身刺骨的寒意。


    這種肅殺,豈是三月前敢於想象的?


    台下那一圈禦前侍衛那裏見過這種陣仗,早就慌作一團,個個拔刀在手,亂七八糟的唿喊著:“護駕!護駕!”


    侍衛們的慌亂進一步影響到了台上,有些膽小的轉身就要跑,也有忠心護主的一個箭步攔在皇帝麵前,至於載湉身邊的太監,更是恨不得背起皇上就跑。


    眼看好好地一次檢閱就要亂成一鍋粥,就聽到一個變了調的聲音再次嘶喊:“禮畢!”


    ‘嘩!’


    又是整齊的一聲,一瞬間,那讓人如墜冰窟的刺骨寒意瞬間消失不見,台下七百餘支步槍重新規規整整的貼附在士兵們的身側,七百餘名官兵依然一動不動的肅立在校場之上,除了士兵們頭上那團凝而不散的英氣不斷翻騰,好像剛才的一幕從未出現過。


    台上台下原本慌亂不堪的眾人這才想起來,他們這是在哪兒、在幹嘛。一時麵麵相覷。


    “哈哈……”


    一聲長笑打破了死一般的寧靜,載湉拍著手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台前。“不錯,不錯,我軍威武,朕心甚慰!”


    看到皇上沒有發飆,之前慌作一團的眾人這才暗暗長出了一口氣,快速的站迴了原位。這時候可沒有那個傻乎乎的站出來參劉少卿‘驚擾聖駕’之罪。早就告訴你了今天是來閱兵的,你還被嚇成這樣,還有臉參別人,還嫌不夠丟人麽?


    其實劉少卿心裏也是捏著一把汗,剛才突然地變故讓他差點兒跪了,不過是山唿萬歲而已,至於嚇成這樣麽?幸虧自己及時收住了,否則真讓侍衛們把皇上架走,這閱兵還能繼續麽。


    小心的看了看載湉的臉色,見皇上投來鼓勵的目光,劉少卿這才上前施禮道:“請皇上檢閱!”


    載湉點點頭,“好,開始吧。”


    說完這句話,小皇帝手一背,轉身迴到了龍椅上。


    其實剛才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不過好歹他的內心還是強大的,沒有第一時間鑽桌子,否則傳出去一國皇帝被自己的軍隊嚇尿了,大清國還能不能混了?至於剛才侍衛、官員們所表現出來的醜態,載湉選擇了無視。自己這幫大臣們是個什麽成色他是心知肚明的,成事也許不足,但敗事肯定有餘。自己雖然有意將劉少卿培養成為‘孤臣’,但若是真的讓這些高官顯貴恨死了這小匹夫,哪怕他身為皇上,恐怕也保不住他。


    所以載湉對剛才的慌亂不但不能表現出憤怒,反而要讚許和獎勵諸位侍衛、臣工的‘忠心’,哪怕是明明有人跑的比他這個皇上還快。


    因為劉少卿的先聲奪人,無論載湉也好還是那些王公大臣也罷,反而對後麵的幾項閱兵表演毫不在意了。整訓營已經用事實將他們的強大展現出來了,後麵表現的再好,也無非還是強大而已。


    台上幾個滿洲都統互相用眼神默默的交流著,這些飛來飛去的眼神中包含著惶恐、不甘、憎恨和羨慕,當歸根結底還是在傳遞一個信息,那就是之前的計劃還要不要做?


    要說京中這滿人人數並不算多,但是這當官兒的可真不少。就說這八旗都統吧。除了都統衙門有八位都統,另外護軍營、驍騎營、前鋒營、步軍營、神機營、健銳營、火器營、虎槍營,‘郎衛’八營每營各有八位滿洲都統,分別對應八旗。要是都聚齊了,估計這小小的點將台都站不下。而今天奉旨伴駕南苑的幾位,其實身上還背著另外一項任務,背著其他幾十位八旗都統的托付。


    他們計劃在皇上檢閱整訓營的時候突然發難,給劉少卿來個狠的,將這個敢於挑釁‘八旗威嚴’的小南蠻子一杆子打死再踩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世不能翻身。


    不過劉少卿的先聲奪人讓幾個代表有些遲疑,整訓營似乎真的很強,自己等人之前的計劃還能不能順利實現?別到時候又把自己裝裏頭了,反倒再次成就了這小匹夫的威名。


    然而這事兒如果就是他們幾個人安排的,說不定這時候還真有可能打了退堂鼓,但是這事兒是幾十個人一起商量的,那裏容得了他們現在說不幹就不幹了?


    在眼神兒飛速的傳遞下,幾人終於下定決心。zlq滿洲都統桂祥出列道:“啟奏皇上,奴才有話說。”


    載湉看了看桂祥,心中已經大約猜到他要說什麽,但他也不會攔著,“愛卿有話但說無妨。”


    桂祥道:“整訓營軍容齊整,士氣高昂,劉大人能在短短三個月便操練出一支威風凜凜的強軍,可見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過,奴才以為軍隊之威應在戰陣、在沙場搏擊,而不是作為儀仗。僅僅這樣看上一看,未必能展現劉大人的真才實學。所以奴才以為,倒不如效仿數月之前舊例,再來一次比試,也好讓劉大人完整的展現一下三個月來的成果。”


    載湉聽了桂祥的話後心中一笑,心想果然,這幫人坐不住了。桂祥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是劉少卿練出來的這些兵不過是樣子好看,卻沒有上陣殺敵的真材實料,屬於‘銀樣鑞槍頭’,隻能用作儀仗而已。甚至就連這些樣子,也不過是專門練出來給皇上看的。


    “這個,朕以為應該不會。適才諸位愛卿應該也看到了,這些士兵在分別對抗的演練中也是頗具章法的。”


    桂祥有些發愣。怎麽,剛才有對抗演練麽?


    其實劉少卿早就考慮到皇上未必會僅僅憑借表麵上看到的軍容整肅的隊伍就認可自己的練兵成果,所以在隊列展示之後,他還專門安排了刺殺格鬥演練和徒手搏擊演練。隻不過桂祥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隻顧著交流眼神兒了,沒仔細看。


    其實要是他們仔細看了整訓營的刺殺格鬥演練和徒手搏擊演練,哪怕是迴去之後解釋麻煩,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挑事兒,但是,沒有但是。


    貢桑諾爾布是驍騎營正白旗滿洲都統,此時連忙上前聲援桂祥道:“皇上,這表演雖然好看,總不如真刀真槍來得實在,以奴才看,與其讓整訓營自己安排捉對兒廝殺,倒不如從京中各營抽調勁卒來個大比武,既鍛煉了隊伍,又可以讓其他各營看到差距,為將來各營整訓打好基礎,不知可否?”


    “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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