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多保重。你不肯告訴我是怎麽做的龍騎萬戶,我也不想多問。可是你是我哥,你一定要活著迴來。你,”


    洛晚風已是泣不成聲,本是兩手幫洛幕係著披風,卻又要騰出一隻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趴在洛幕的背上抽噎。


    “哥,我夫君不肯聽我的。他一聽說潮州,恨的拍碎了一張桌子就直接請命出征。連見我一麵都沒有,我甚至來不及做一個平安符讓他帶著。”


    “哥,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氣,不服氣我是內閣學士,不服氣吳王渡做了都指揮使,不服氣張九言和白妙音是天生的貴胄。可是,哥哥,我寧願你做一個普通人。”


    “我不想戰事一開,身邊隻有冰冷的奏折。”


    洛幕扭過身,笑意湧上臉頰,雖然這張臉已是破相。


    這世上少有人能過的無憂無慮,哪怕洛幕是國主之子平白得了龍騎萬戶也不輕鬆,因為那些人無不是南征北戰的悍卒。


    洛幕隻好拿起刀劍用中州的規矩和他們決鬥,和他們比馬術,和他們比騎射,和他們比比身上的傷疤,告訴他們什麽是北征虜人時獨自斬殺虜人狂戰士的猛士。


    “妹妹。”


    洛幕也用手幫洛晚風捋起額角的亂發。


    “哥哥一直以來就想從軍,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正值國家危亡,我們這些當兵的不上,誰上?到了這一步,沒有無辜之人,更無人可旁觀,潮州,我不想讓整個關山都變成潮州。”


    “更不想讓妹妹你成為中州的階下囚,你總覺得哥哥我文不成,武不就。其實是因為有你這個小怪物啊,比頭腦我比不過你,比武我又不敢下手。”


    “可哥哥還是很有本事的。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


    “妹妹,準備好慶功宴等我和吳王渡一起。如果迴不來,那就,那就等到大勝之日,讓漫天飛舞的捷報做我的紙錢!”


    “哈哈哈,哈哈哈。”


    洛幕眼角一酸,狠狠地抹去,騎上追風馬前往關山腳下。


    府軍衛去了潮州,羽林衛,金吾衛也已經向邊境開拔。吳王渡帶著虎賁衛和兩個步軍衛所早已馬不停蹄的前往漠北樓蘭。


    現在洛國主和於閣主這兩個一起打混了兩輩子的兄弟,再一次攜手帶著最後的龍騎和五個步軍衛所親征。


    關山城的百姓也都聚集在關山腳下,看著一支又一支隊伍從郊外走過關山,隨後去往戰場。


    洛晚風暫領內閣,在後方籌措糧草,征發壯丁,督造火炮,訓練新兵。小小的肩膀扛起了隨時會山河破碎的關山。


    而洛國主的討賊檄文早已撒的到處都是,南征總兵吳王渡,西征總兵洛國主。兩人的名字地位懸殊,卻並排閃耀著。


    再有幾天就是正月十五,國難當頭早已沒了節日可言。因為邊關的百姓此刻連活著都成了奢望,吳六奇繼屠殺潮州後又派了三十多個校尉“打草穀”。


    以潮州為突破口,越過土堡,越過關山的府軍衛和重兵雲集之地不斷深入。開始以一千到五千人不等為單位如蝗蟲般肆虐,人性的黑暗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中州的軍旅在自己的地盤都搞的民怨極大,更不用提在關山的土地上,尤其有潮州為例,再加上吳六奇的默許。


    雖然很少有潮州那般血腥的屠殺,可三州之地的百十萬百姓,卻被這群蝗蟲啃食的連春耕的穀種都沒剩下。更不用說那被擄走的幾萬年輕貌美女子。


    一幕幕像是一個巴掌狠狠打在剛稱帝就禦駕親征的洛國主臉上。


    洛國主留下了五個步軍衛所的十四萬人馬拉網驅逐,此時最好的策略應該是親率精騎繞後,堵住潮州的缺口,將深入的這些賊人堵在這個巨大的口袋裏。


    可洛國主決定奇襲中州大營,龍騎交給洛幕作為接應,親率府軍衛前往。聯軍大營連綿數十裏,連續衝破三個幾乎為空營的營寨後,遭遇了絆馬索,陷馬坑,鐵蒺藜。


    僅僅一個照麵就有上千戰馬倒地,一時阻塞了道路,而中州的軍士拿著鉤鐮槍從覆蓋著木板稻草浮土之類的土坑中躍起,肆意屠殺著落馬的騎兵。


    洛國主的手顫抖不已,卻發現後路也被阻塞,如山的槍陣一排排湧來,用閃亮的槍尖將府軍衛擠壓在一座小小的營寨中。


    沒人可以求救,即便求救,為了應付那湧入關山腹地的十萬散兵,關山也騰不出人手。


    喊殺聲持續了整整五日,這支孤軍殺戰馬以充饑,飲血水以解渴。


    可聯軍根本就不進攻,往往鼓噪呐喊一整日無一人傷亡。


    關山這邊的將領壓碎了牙紛紛請戰支援洛國主,被於閣主一一駁迴。


    五日之後,突圍開始了。吳王渡說的沒錯,關山的震天雷是防禦型手雷,靠破片殺敵,如果進攻中使用反而會誤傷自己。


    可在洛國主手中,震天雷被綁在了一個個軍士和戰馬的身上,用人體炸彈衝擊著中州的陣線。


    第一日,中州損失慘重。可僅僅第二日就紮起了成片的鹿角,鹿角後邊是張弓搭箭的天翁國弓手。


    曾經給虜人極大震撼的弓手們給府軍衛帶來了絕望,往往一個百戶所帶著震天雷衝擊陣線才能有不到十個人成功炸破一小段鹿角。


    一天的血肉橫飛,一天的震耳欲聾,不愧是關山起家立國的府軍衛,沒有一人退卻。


    殘肢斷臂,爛肉腦漿,通往關山的通道宛如一片人間地獄。


    是夜,在損失了幾乎府軍前衛所有人馬後,道路終於暢通。洛國主帶著剩餘的兩萬三千人馬殺進了篝火叢生的聯軍大營。


    可仿佛一切都被看穿,黑夜裏沒有昏昏欲睡的哨兵,沒有東倒西歪的軍士,隻有一排排閃亮的槍尖,而等洛國主看清這一切的時候。


    迴營寨的道路上同樣亮起了一片火把。


    “蒙馬眼!”


    “進攻!全都給我衝出去,跟他們拚了!”


    再精銳的騎兵也無法對付一排閃亮的槍尖,人仰馬翻間,忠勇的府軍衛終於用血肉之軀硬生生打開了一條通道。


    無數的將士在臨死前喊著“國主快走。”,卻感受不到胸間被長槍貫穿的刺痛。


    終於,在看到一匹黑馬淩空越過,一把戰刀掀起一陣陣血霧衝出火光的盡頭後。將士們閉上了雙眼,帶著他們畢生的信仰長眠於彼時還是中州的土地上。


    衝出層層包圍的府軍衛從出征時的兩萬八千人隻剩下不到三千,而在歸國的路上,和一隊隊被於閣主驅趕出來的“打草穀”隊伍相遇。


    洛國主無比痛恨沒有搞清情況就貿然奇襲,因為這一隊隊迎麵而來的敵軍根本不是禁軍,而是廂軍。是一群無用的誘餌,用來讓失去理智的洛國主誤以為大營空虛。


    洛國主和府軍衛活下來的將士拿這些“滿載而歸”的廂軍發泄著怒火,潮州這片土地變成了一片巨大的獵場,龍騎也在狩獵的隊伍中。


    隻不過一支從未被錦衣衛探聽到的軍旅卻橫空出世,裝備堪稱簡陋。三千人的騎軍,沒有馬甲,隻有馬鞍,就連士兵的穿著也和廂軍一般破爛。


    可手中卻有關山從未外傳的三連發手弩。


    龍騎是衝陣的重騎,有武裝到牙齒的甲胄和馬甲,有三年百鍛而成的鋼刀,有用了藥劑的嗜血戰馬。卻很少會帶徒增重量的手弩和勁弩,隻相信手中的騎槍和兩把戰刀。


    龍騎被近距離發射的手弩打的憋屈至極,想追追不上,想跑跑不了。那三千人如同附骨之蛆般追著龍騎一直到龍騎第一次在戰場上逃跑迴大營。


    數十裏外仿佛傳來一陣聯軍主帥吳六奇的譏笑。


    “關山?府軍衛?龍騎?不過如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夜龍騎漫關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良人獨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良人獨醉並收藏月夜龍騎漫關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