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渡萬萬沒想到穿越到這種鬼地方還要做小學時的數學題。


    張方帶的錦衣衛一小時行軍20公裏,府軍中衛一小時行軍30公裏,假如都不休息,張方先走8個小時,多久能追上?


    雖然心裏罵了張方無數遍,可吳王渡卻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抑製不住的往外冒。


    張方,雖然自己很反感他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可換句話說,他為了關山,可以獻上所有的東西。


    這樣的人一言不發帶著一千多個錦衣衛一刻都不休息。更可怕的是一千多個人一句抱怨都沒有,就那麽悄無聲息的離開,那可是去送死啊。


    戰況已經危急到這種地步了嗎?可攻城戰一般來說都是以月為計量單位的。因為很少有人有實力會強行攻城,一般都是圍而不攻。


    守城方有如蜂群的箭矢,有燒熱的一潑上就會感染喪命的金汁,有滾石檑木,有投石機守城弩。還有護城河,甕城。


    這些加起來往往守個數月,十倍的敵人都沒問題。因為人再多,戰場也容納不下,最多也就是幾千人的攻城部隊。


    北苗不會真的是意大利翻版吧,吳王渡有些後怕,倘若白帝城真的失守,白氏喪命,北苗就全完了,師姐也會恨自己一輩子。


    “停止行軍!”


    浩蕩、綿延的馬隊停了下來,隻有隱約的狼嚎聲和火把嗤嗤作響。


    “王浩然!”


    “末將在!”


    聲音就從吳王渡的身邊傳來,畢竟黑夜行軍,隊伍都有些混亂不堪,為了速度也顧不得那麽多。


    “你和關月帶著飛龍騎,巨人,輜重,獵犬隊慢慢行軍,保持體力,天亮就休息,後天天亮前到達最後一個關口即可。”


    “我帶著一千前鋒先行前往!”


    吳王渡又俯下身子小聲說道


    “張方那邊怕是撐不住,我先去接應一下,咱們人手不夠,在北苗還需要錦衣衛幫襯。”


    說是一千前鋒,可打頭的這個千戶所,隻剩下七百多人。扔下了帳篷、多餘的箭矢,和所有累贅的東西開始輕裝簡從。


    沒了拖累之後,行軍速度終於變成了傳言中的那支日行六百裏,三日內直抵上柱國國都的府軍衛。


    風聲唿嘯間幾乎要把火把給吹滅,如果是別的地方,吳王渡還真不敢夜裏還如此急行軍,因為很容易迷失方向。


    可北苗就無所謂了,因為這條路,兩側全是高山,一路直通白帝城的平原,而每過幾十裏,就會有一個北苗的關口,還能給馬匹喂一口草料,人也能喝口水。


    偶爾遇到岔路,不知道方向,也問題不大,因為岔路也就意味著有關口,有關口就有北苗的友軍。


    還能順便問一下錦衣衛那群人的動向,可每個關口的答案都很統一,錦衣衛穿著飛魚服,一步都沒有停直奔白帝城而去,沿途還偶爾會遇到口吐白沫被活活累死的戰馬。


    錦衣衛可以不顧戰馬一路疾行,可吳王渡必須要顧及,行軍大概半個時辰就要讓戰馬歇一歇。畢竟這些戰馬都是要衝鋒陷陣的。


    人都可以累死,可戰馬沒了,吳王渡就失去最後的優勢了。


    天色從漆黑如墨慢慢變成微微透亮,可吳王渡卻沒有停下腳步,這個時候如果歇一歇,就全完了。


    張方這個人腦子裏沒有一點大局觀,他沒有想過這樣做會提前暴露嗎?


    這不是明擺著有援軍來,讓禁軍嚴加防範嗎?


    人困馬乏間,最後一道關口終於到了,而這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全軍休整,養足體力,子時夜襲禁軍大營!”


    走進關內,吳王渡心生悔意,這最後一道關口聚集了起碼三四千人,卻全是殘兵敗將,一片死氣沉沉,怕是會影響士氣。


    那些敗兵一個個眼神呆滯,像極了吳王渡印象中一路潰敗的清朝八旗軍。就連傷兵也不再哀嚎,僅有的一名看起來懂些醫術的郎中,用草藥搗碎了敷在傷口上。


    而更多的連草藥都沒有,隻能把腐肉一割再割。


    怒從心生,吳王渡的咆哮響徹整個山穀。


    “都他媽給我站起來!”


    可敗軍依舊都坐在地上,有的手邊連兵器也沒有,甲胄也不知道在哪裏扔著。


    吳王渡帶著張三甲和隻有十二人的護衛開始一個個去踢,去拽那些坐在地上的士兵。


    可被拽起的也是滿臉不情願,鬆鬆垮垮的拿起手邊的兵器。


    吳王渡算是看出來了,不是北苗一敗再敗,而是文宣工作沒有做好啊。如果都和之前吳王渡在地窖裏看到那些胡子都發白的五溪苗兵一樣。


    別說三十萬禁軍,再來三十萬也打不下來。


    “你們幾個一會大聲重複我說的話。”


    十幾個護衛會意,站成一排,關山國威武的甲胄和閃亮的護心鏡看上去頗有氣勢。


    營地裏畢竟有三四千人,隻憑吳王渡一個人怕是要喊破喉嚨。


    吳王渡拉過一個看上去就沒精打采的軍士,“你!告訴我為什麽參軍!”


    “大人,小人就是為了混口飯吃。錦衣衛把糧倉全燒了,我們沒飯吃才參的軍。”


    吳王渡聽到一個軍士竟然還稱自己為小人就氣不打一處來,使勁拍了幾下那個軍士的甲胄,幾乎要把他拍翻在地。


    “你身上穿著的不是布衣,是甲胄!你手上拿著的也不是鋤頭,而是武器!你是軍士!你不是百姓,拿起刀槍你就應該保護那些手無寸鐵之人!”


    吳王渡的嘶喊幾乎要嘶破喉嚨,甚至要壓過十幾個護衛重複的聲音。


    軍士也攝於吳王渡的威嚴站直了身子。


    “燒掉糧倉的確實是錦衣衛,可他們燒的是禁軍的糧倉!禁軍的糧食會分給你嗎?禁軍搶你們的糧食充作軍糧,那些苗兵搶過嗎?告訴我!”


    “沒有。”


    “中州人給你們五五征稅,白國主給你們二八征稅,還把土地都分給你們,你們就是這個樣子來報答你們國主的嗎?”


    “中州人在北苗的土地上一刻,你們就要吃不飽飯,你們就要被官府當牲口使喚。難道你們不該把他們趕走過上好日子嗎?”


    “你們都是苗人,這是你們世代生活的土地,我們是關山人,可我們都遠隔萬裏來幫你們,你們卻這樣坐在地上等著錦衣衛在外邊死幹淨。”


    “我呸。”吳王渡不顧場合的在地上吐了口水。


    終於,吳王渡的作態激怒了一些軍士,也讓這支敗兵稍微有了些生機。


    “我告訴你們,你們打仗不是為了混口飯吃,也不是為了白國主。而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那些手無寸鐵和你們一樣的窮苦人。”


    “隻有把禁軍趕出這片土地,你們才能過上好日子,你們才能和我們關山一樣,人人吃得飽飯,人人都有衣穿,還能讓孩子上的起私塾,讓自己婆娘能多兩件衣裳。”


    一個穿著看起來像個軍官的帶頭鼓起了掌,坐在地上的敗兵們也終於恢複了軍人該有的樣子。


    吳王渡被那人拉到了關前,果然是險關,兩側是難以行進的高山,身前是千裏平原,甚至能遠遠望到白帝城的城牆。


    “大人,我是駐守在此地的千戶,我這還有五百多個弟兄,隨時聽大人調遣。”


    “張方呢?幾時出的關?去了哪裏?”


    吳王渡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大人,張指揮昨夜子時才到,今日辰時就出關。去了哪裏沒說,可張指揮給在下的軍令時,哪怕他敗退迴來,也不能放他們進來。”


    吳王渡明白了張方的苦心,因為他如果敗退迴來,後邊一定跟著無數的追兵,一個不慎就會導致關口失守。


    “他們攻過你這個關口嗎?”


    “攻過,不過已經過去十幾天了,他們見城關堅實,就留下了一個營5000人就在三裏外駐紮,看住我們。”


    “千戶應該把他們繞了過去,直接襲擊白帝城那邊的三座大營了。”


    吳王渡轉眼間就有了計策,如果隻有五千人,那就用不著自己那七百多人的前鋒,畢竟用來防衛的這一營應該不是什麽精銳。


    甚至有可能是臨時征召的新兵。


    吳王渡抬起頭看了看兩邊的山壁,雖然陡峭,可也不至於光溜溜的一個人都上不去。


    “他們把守的嚴嗎?你們有機會衝出去給張方報信嗎?還有旁邊的山,你們能爬上去嗎?”


    一連幾個問題把千戶問的有些發懵,聽這意思,這位關山的總兵是想繞過這裏?


    “大人,他們隻有五千人,大營旁邊還有些密林之類,倒是可以潛行過去。可我們並不知道張指揮在哪啊。”


    “這山雖然陡,可不瞞大人,我這些兄弟原先都和我是一個寨子的,從小就爬山玩摘山上的野果吃,還采過草藥。可大人你們全是騎兵,怎麽上去啊?”


    吳王渡會心一笑,印在dna裏的一套迂迴穿插戰術已然成形,這五千人如今在吳王渡眼裏那就是死人了。


    “那你們能帶著那些人爬上去嗎?”


    吳王渡瞥了眼身後在張三甲指揮下開始重新組建起編製的敗兵。


    “這,大人,估計他們也有幾個爬山的好手,不過肯定也沒有太多。能找出五六百個就不錯了。”


    “那你現在去挑吧,挑出來五百人,把他們編進你的千戶所裏。一會帶著新任的幾個千戶來找我,你們國主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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