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苗得天獨厚,稻穀一年三熟,憑方寸之地養育了千萬口苗人。


    眼下雖是臘月,苗人卻開始了春耕。


    隻是田間的百姓再也沒了耕作的勁頭。


    田畝往返間更像是一個個行屍走肉。


    往年苗人習慣一年種兩季,並非懶惰,而是一年三熟的糧食盡是糙米,隻能飽腹而已。


    中州四六征稅後,苗人無奈又開了一年三季勞作。


    可誰知中州‘因地製宜’,夏稅秋糧變成了一年三稅。


    張方也是田間耕作的一人,平日裏少言寡語,鄉親都覺得此人性情太過冷淡。


    可實際上此時的張方早已不是幾年前的張方。


    幾年前的張方不忍妻子挨餓,就下河結網捕魚,卻不慎被水草纏身溺死在水中。


    千戶從此變成了張方,和北苗錦衣衛千戶所的其他人一般在北苗隱藏了下來。


    臉上的豬皮麵具做的惟妙惟肖,聲音雖有不同,但好在張方本就不常與鄉親言語。


    唯一發現的就隻有張方生前為伴的發妻,可當發妻看到張方錦衣衛的木牌後就不再言語。


    田間傳來略顯突兀的鳥叫,這是千戶與下屬約定的暗號。


    “夫人,我有事外出一趟,要勞煩你耕作了,若有人問起,就說我去給遠方侄子送些東西。”


    “去吧,你是做大事的人,注意安全,我等你迴來。”


    千戶走入林中,樹上跳下來渾身黑衣的探子。


    “千戶,國主密令,兩日後有一名為吳王渡的男子來此地,要北苗錦衣衛全力保護。還吩咐最好生出些事端,大小皆可。”


    “國主還另派了百餘飛龍騎,指揮使的意思是,這些人可以調用,但不要傷亡太多,不然不好交代。”


    一張畫紙從探子懷中掏出,畫中男子相貌不凡看不出有什麽貴胄之相,倒更像個富家子弟。


    “迴稟國主,下官領命,定不負國主所托。”


    畫紙被千戶用火折子燒成灰燼,又隨手掩埋。


    這算是什麽事啊,千戶有些發惱,前些日子剛安慰好了白氏夫人那裏,讓他們不要起事。


    千戶迴到家中又帶上了兩張麵具和幾張照身帖,輾轉間又騙過了把守路口的禁軍來到了白氏夫人寨子。


    “夫人,那日過後我與國主飛鴿傳書說了此間的事。國主密令我等可協助夫人發動‘斬馬刀’,為北苗發聲!”


    ‘斬馬刀’,斬閹人馬琪!為北苗除害!


    北苗並非全是貪官汙吏,罪魁禍首其實隻是一個馬琪。


    這便是所謂的帝黨和後黨之爭。


    馬琪是太後的身邊人,在北苗橫征暴斂大半都送去了太後那裏,供那個老妖婆享樂。


    而北苗刺史黃福卻是帝黨,放眼天下也稱的起‘父母官’三字。


    如今的皇帝早就不是十七年前的那個小娃兒,也有二十多歲了。


    正是雄心勃勃,想一展身手之際,又怎能容忍太後垂簾聽政不肯還政於君。


    雖然除掉馬琪興許還有第二第三個馬琪,但至少能讓北苗過上兩年太平日子。


    緩兵之計並非無用,是為了積蓄力量一招製敵。


    “可那個禁軍校尉真的可靠嗎?”


    “此人是錦衣衛安插多年的眼線,花了大量的真金白銀賄賂太後身邊的幾個太監才升上去的。”


    白氏夫人吃了一驚,顯然沒想到中州皇室已經開始賣官鬻爵。


    千戶冷哼一聲,中州早已爛到了根裏,真要有黃金數十萬兩,怕是買個三公也不是不行。


    “這人可不隻是普通校尉,他統領的是鎮南將軍府一營五千人的親兵,地位可比別的校尉高的多。”


    “夫人,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還有比行刺馬琪更重要的?”


    “令愛此次春假帶迴來一青年才俊,名叫‘吳王渡’,此人深得國主喜愛,國主密令錦衣衛上下務必護此人周全。”


    “可”


    “夫人不必擔心,我自會安排。區區一馬琪,錦衣衛真想動手還是能做到的。”


    “但願如此,我這就去安排。大人到時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我這些五溪苗兵的命都交給大人了。”


    “那我就直言了,這次行動,即便是我全力相助也隻能調動數十個錦衣衛好手,想刺殺馬琪,甚至一次端掉鎮南將軍府幾乎是癡人說夢。”


    “這次行動隻有讓吳王渡參與進來,錦衣衛才有理由全力以赴,也包括國主另派的百餘飛龍騎。”


    “夫人,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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