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神色變得無比凝重,一邊打量這群獬豸修士,一邊打量燕山鬼君,心中似乎在做著某種權衡。


    “還不打開陣法?”


    對方死死盯著李牧,麵具下的瞳眸好似散發著幽光。


    “幾位道友,浮屠三劫陣一開啟,若強行關閉,我會遭受很慘重的損失,這筆損失,誰賠?”


    李牧深深吸了口氣,問道。


    趙青山此刻幸災樂禍,隻要李牧打開此陣,下一次再想布陣就沒那般容易了。


    不過……


    他也在暗中打量這幾位獬豸修士,心中有些好奇,燕山鬼君到底犯了什麽事,值得這麽多位元嬰級的獬豸修士前來捉拿?


    “你的事,我們不插手,但燕山鬼君是我們獬豸司副司君點名要拿的人。


    如果你今日不打開此陣,讓他有所閃失,你和你背後的宗派,將會被獬豸司定向打擊。”


    為首的獬豸修士很不客氣。


    定向打擊?那隻是婉轉一些的說法,真正的意思不就是滅門絕戶嗎?


    李牧麵色連連變幻。


    葉修聽到這裏,可以斷定瘋道人的事情,獬豸司已經掌握準確情況,才能如此精準無誤的前來捉拿燕山鬼君。


    如今這局麵,簡直是前有狼,後有虎。


    三人都有些進退兩難。


    “趙青山,你可聽到了?莫要耽誤了這幾位獬豸道友的要事。


    速速把我的東西還我,我便撤了此陣!”


    李牧突然衝趙青山冷喝道。


    “你無恥!”


    趙青山頓時大怒。


    那幾名獬豸修士目光落在趙青山身上。


    他們似乎已經看出李牧鐵了心要解決完自己的事情,才會打開此陣。


    “道友,你拿了他什麽東西?還給他吧。”


    一名獬豸修士淡淡道。


    “諸位,那是我的東西,他是要巧取豪奪。”


    趙青山怒道。


    “不管是誰的東西,你們的事情馬上給我們解決掉。


    如果因為你們的事情,耽擱了我們獬豸司的公務。


    你們兩人都得去請罪。


    能不能活,就要看我們副司君的心情了。”


    一名獬豸修士冷聲道。


    “獬豸司還真是霸道。”


    趙青山低聲自語,隨後看了一眼麵容堅決的李牧,心中突然做出一個決斷。


    隻見他取出那道殘缺的先天大挪移符,不斷朝裏麵注入靈力。


    李牧驚怒交加,想要上前,卻被那道符籙的威勢所攔。


    “李牧,還有你們這群獬豸司的雜碎,老子今日就算廢了這道符籙,也不讓你們好過。


    你們不是要捉拿燕山鬼君嗎?我就送他離開,哈哈哈!”


    趙青山狂笑出聲。


    這群獬豸修士似乎沒想到趙青山會是這等脾性剛烈之輩,心中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恐怖的神光從先天大挪移符籙上席卷而出。


    不過是轉瞬間,眼前之人已經盡數消失不見。


    這符籙的威勢,並未被浮屠三劫陣所壓製,一名獬豸修士因為距離太近,同樣被神光帶走,消失在原地。


    餘下的幾名獬豸修士隻來得及爆退百丈,隨後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虛空,麵麵相覷。


    “怎麽辦!?沒能活捉燕山鬼君,副司君怪罪下來,我們該如何交代?”


    “就說有人插手此事,剛剛那道符籙明顯是五階神符,非我們能敵,副司君會理解的。”


    “那我們剛剛逼迫之言要不要……”


    “不能複述,隻能說我們苦心勸說,但對方不聽。”


    “也好……”


    幾名獬豸修士對好了口供,便齊齊轉身離開。


    ……


    ……


    痛!


    葉修從鑽心的疼痛之中緩緩轉醒。


    他感覺身體的各個部位,每一寸肌膚,似乎都在被火焰不斷的灼燒。


    刺痛感,撕裂感,一陣陣襲上心頭。


    “好像沒力氣了……”


    “不過……還活著……”


    葉修心中有些慶幸,他現在也沒有任何力氣打探自己位於何處,而是閉上眼睛,繼續休息,讓肉身恢複。


    興許是妖血鑄體大法的緣故。


    葉修感覺沒過多久,可能是十天,可能是一兩個月。


    他身上的疼痛感漸漸散去,之前被撕裂的肌肉也緩緩愈合。


    他慢慢睜開雙眼,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開始第一次打量周圍的情況。


    這附近鬱鬱蔥蔥,顯然是某種原始森林。


    偶爾可以聽見一兩聲獸鳴,但都距離這裏挺遠。


    葉修駐足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緒。


    他的記憶停留在被神光席卷的刹那。


    之後他就昏了過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所以……我是被先天大挪移符,帶去了上界?”


    葉修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隨後他心念一動,當即運轉青帝遮天經。


    刹那間,磅礴的靈力朝他此間席卷,不斷注入他的體內。


    這靈力的充裕程度,明顯比在燕山的時候,要雄渾兩三倍左右!


    這讓他有點相信,先天大挪移符還真是通往上界的鑰匙。


    他現在很可能已經不在昆侖界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


    “水,水……”


    葉修麵色一變,立即循聲找了過去。


    那道聲音十分沙啞,聽不出是誰,但也可能是海棠。


    走出十餘丈,葉修便看見地麵上有一道不成人形的身影。


    其身上的肌膚焦黑,法袍早已燒光,唯獨臉上的獬豸麵具十分醒目,但也被熏黑,甚至裂開一道口子。


    獬豸麵具本身帶的術法,早已失效。


    “難道連獬豸修士,也被先天大挪移符給帶到了這裏?


    隻是他的傷勢……是了,他不是體修,可能是在挪移的過程,受了重傷……”


    葉修神色一動,卻沒有輕易靠近,而是冷著臉站在一旁靜靜的打量。


    對方好歹是元嬰,如今雖然身受重傷,但誰能保證他沒有其他手段,發出致命一擊?


    “哎……連元嬰都受了這麽重的傷,海棠道友她……”


    葉修心中歎了口氣。


    接下來幾日,葉修都在一旁冷眼打量著那名獬豸修士。


    在確定其傷勢似乎已經不可逆,情況每日俱下的時候,葉修才緩緩上前。


    可能是聽到了葉修故意發出的腳步聲,那名獬豸修士虛弱的道:


    “水,給我水……”


    “道友,你是何人,為何會受如此嚴重的傷勢?”


    葉修一邊說,一邊凝練出一團水珠,精準的丟進對方的口中。


    對方貪婪的吞咽,許是吞的太快,嗆到了,又發出一陣激烈的咳嗽。


    半晌,咳嗽停止後,這位才虛弱的道:


    “我乃獬豸司修士李義冥,還請道友為我療傷,日後必有厚報……”


    “這樣吧,如果你能說一些對我有用的事,我便救你一救。”


    葉修笑道。


    “嗯?”


    對方明顯有些不解,想要看看葉修是誰,卻又沒力氣抬頭。


    他現在的肉身和元嬰,都受了極其嚴重的傷,跟重傷的凡人也沒區別。


    “道友此言……何意?”


    “你是因為瘋道人死在燕山鬼君,才被獬豸司副司君派來擒拿燕山鬼君的吧?


    我想知道這件事的背後隱情。”


    葉修淡笑道。


    李義冥心中頓時一驚,眼前之人到底是誰!?


    是燕山鬼君?


    不可能!


    連他都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燕山鬼君怎麽還能中氣十足的與他講話?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李義冥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


    “不知道?我現在隨便動一動指頭,你就會死,你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你也別猜測我的身份,我就是你們副司君要找的那位上族子弟。”


    葉修淡淡道。


    這一刻,李義冥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難以相信,眼前之人,會是他這些年不斷尋覓的正主!


    “難怪我那位前同僚,會死在龜背島……原來是遇到正主了……”


    李義冥喃喃自語。


    葉修見狀,淡笑道:


    “你的傷勢很嚴重,不及時治療,必死無疑。


    你現在不說,等下就算想說,怕也是沒力氣了。


    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李義冥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才做出決斷,緩緩道:


    “給我水,我再喝幾口。”


    葉修再次凝練出一團水珠,丟進李義冥的口中。


    他這次學乖了,沒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慢的吞咽了下去,嗓子也變得比剛剛潤了許多:


    “如果我是你,就會永遠躲起來,不會再現身。”


    “說說看。”


    葉修淡笑。


    “我對你的身份,其實了解的也不多。


    隻知道你是某個上族遺落在外的血脈。


    前些年,上界有強者蒞臨此間,讓副司君幫忙尋覓你的蹤影。


    如果找到你,必須生擒活捉,確認你是那位要找的人。”


    李義冥緩緩道: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具體細節,隻知道有你的存在,隻要找到你,就算是立下大功。


    但我跟副司君走的近,有一年陪他喝酒的時候,他提到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什麽事?”


    “我需要療傷,我現在太虛弱了……”


    “前輩,你是元嬰,若是讓你傷勢恢複些許,我還能有命?


    以後這種傻話就別說了,你沒有其他選擇。


    要麽就告知我你所知道的一切,要麽我就留你在這裏慢慢等死。”


    葉修歎了口氣。


    “……”


    李義冥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妥協了,繼續道:


    “我隻知道你姓葉,是上界豪族葉氏子弟。


    而你的家族在上界……


    至今為止,都是龐然大物,甚至還有上三重大能坐鎮。”


    至今為止都是龐然大物!?


    葉修神色微變,這似乎與之前的猜測有些出入。


    “但你……可能是葉氏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所以從你出生之日開始,就有人要取你的性命。


    你是被人迫不得已,丟到昆侖界來的,即便如此,那人也依舊派人追來了此界。


    副司君說過,那位,同樣也姓葉。”


    李義冥緩緩道。


    “……”


    葉修沉默了一會兒,腦海中不斷梳理這其中的關係,很快,他就有了一條明朗的思緒。


    “原來是這樣的狗血情節……”


    “對了,獬豸司同樣有人得到授意,需要保全你的安危。”


    李義冥補充道。


    他心中有些感歎。


    為了一個上族的私生子,他們這群元嬰不僅跑斷了腿,連他如今都身受重傷,如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這算什麽事?


    “得到授意要保全我的獬豸修士,是哪位?”


    葉修神色一動。


    “不知道,副司君懷疑是司君,但……僅僅是懷疑而已。


    副司君甚至不能讓人知道他在找你,免得遭遇不測。”


    李義冥苦笑道。


    他的嗓子再次開始冒火。


    葉修見狀,又給他喂了一顆水珠。


    李義冥臉上露出痛快之色。


    “我曾見過一位獬豸修士,應該是金丹期……”


    葉修把當初那位前輩的容貌和特征描述了一遍。


    李義冥有在仔細聽,聽完之後,卻是微微搖頭:


    “對方隻是金丹,具體是誰人的手下,或許隻有我親眼見到才能得知。


    但可以肯定,她的上司,一定是在保全你的安危。”


    保全我的安危麽?


    葉修心念微動。


    對方帶走葉芸,後來又帶走小楠,看起來就是要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同時,如果貼身保護,很容易被人發現蛛絲馬跡。


    隻有讓不知情的他自行遊曆昆侖界,成為一名徹頭徹尾的散修,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經告訴你了,你能否為我療傷?”


    李義冥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意。


    他話音剛落,就見天上斬下一道劍勢。


    當著葉修的麵,李義冥被這道劍勢徹底分屍,化作灰飛。


    葉修愣住了,下意識抬頭望去,隻見一道曼妙的身軀,正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其臉上,也帶著一隻獬豸麵具。


    “前輩!?”


    葉修有些驚喜。


    來人正是當初帶走葉芸和小楠的那位前輩!


    他絕對不會認錯!


    “李義冥此人,並非真正的獬豸修士,是上界葉氏安排在獬豸裏的眼線。


    他真正的出身,乃是葉氏某位大人物的家奴。


    剛剛他一直在試圖把消息傳遞迴去,好在他傷勢的確太重,所以無法成功。


    以後麵對這樣的存在,你一劍斬殺了便是,別與他廢話。”


    女修緩緩落在葉修麵前,淡淡道。


    葉修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抹驚愕之色。


    他倒是從未想過,自己先前麵對的會是葉氏的修士……


    也就是說,這李義冥……其實來自上界?


    念及此處,葉修心中不禁一陣後怕。


    “那前輩你……”


    葉修突然抬起頭,心中滿是困惑。


    對方為何會現身於此?


    要知道他們是被先天大挪移符帶來的此間,而對方是如何出現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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