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


    “”薛國觀,你...你瘋了嗎?”


    王象晉大怒,薛國觀力挺劉鴻訓,還把大明衰落的帽子扣在士紳宦官身上,氣的咬牙切齒。


    不論薛國觀所言是否屬實,士紳官宦都不能承認。


    這口黑鍋,他們不能背,不敢背,更背不起。


    不然,士紳宦官將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永遠難以洗刷。


    關鍵薛國觀竟然向皇帝提出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直接取消官紳特權。


    若皇帝納諫,以霸道手段取消官紳特權,大明官紳利益紛紛受到損失。


    此時,畢自嚴執笏出列,仗義執言為王象晉辯護說:“陛下,官紳一體,官紳特權的確影響朝廷財政收入,然而,不能以過激手段推行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收迴士紳特權,臣提議適當向士紳官宦征稅,以柔和手段逐步取消士紳特權。”


    朱由校翹起眼皮瞥了眼畢自嚴。


    適當向士紳官宦加稅,以柔和手段逐步取消士紳特權,這是戶部侍郎該說的話嗎?


    畢自嚴隨他出京微服私訪,親眼目睹百姓疾苦,


    不想方設法緩解朝廷財政壓力,不竭盡所能減輕百姓負擔,卻在朝堂公然打太極,和稀泥,戶部侍郎還不如反彈局局長有魄力。


    大明士紳官宦內或許有好人,但這個群體什麽德行,他清楚,百官清楚,天下百姓都清楚。


    朱由校指頭重重敲了敲龍案,阻撓蠢蠢欲動進言的百官,斬釘截鐵說:“州府縣鄉官員胥吏監守自盜,聚集海量良田,攤丁入畝或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總要推行一項,若百官擔心損害自身利益,唯有引進新勢力,監察百官。”


    新勢力?


    什麽勢力?


    朝廷好些官吏疑惑不解。


    察覺皇帝仰首眺望,目光落在百官末端的商賈身上。


    引進商賈?


    皇帝寓意何為?


    商賈亦疑惑。


    皇帝聲稱引進新勢力,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難道新勢力是他們。


    他們無官無權,焉能對抗官紳。


    朱由校脫口而出說:“士紳官宦遍布大明各省,縱使朝廷進行嚴格監督,卻難以做到滴水不漏。”


    “京官,地方官存在官官相護,互相包庇的現象,常常聯合起來欺上瞞下。 ”


    “早前朝廷向各省出售十名員外郎的名額,現在召集各省商賈進京,朕欲再授予每個省百名員外郎。”


    “所謂員外郎,即設於正額以外的郎官,朝廷不給於俸祿,沒有行政權,卻賦予建議權,監督權。”


    “所謂建議權,即商賈有權對於國家提出建議,但凡有良好的治國策略,或讓國富民強的建議,皆可撰寫成文書上奏,直達天聽。”


    “所謂監督權,即監督敲詐勒索,為官不仁的官吏,但凡遭遇官吏敲詐勒索,私自增派賦稅,或官吏引起地方公憤,都可上書匯報,朝廷將派遣東廠,錦衣衛,三司去處理。”


    啊。


    百官愕然,商賈愕然。


    自古商賈身份低微,仰官吏鼻息,皇帝竟然一改常態,破天荒讓商賈監督官吏。


    此舉大謬,滑天下之大稽。


    縱使不給商賈行政權,單純給予建議權,監督權,也讓商賈地位水漲船高。


    若皇帝強勢將商賈引進入朝,武將之外,文管集團還需對抗商賈集團,或許士紳商賈互有勾結,但肯定互相防範,監督。


    百官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所有商幫代表突聞皇帝給予商賈員外郎的身份,大喜之餘,頗為警惕。


    今日,皇帝有借助商賈牽製百官的嫌疑。


    縱然給予商賈建議權,監督權,這是所有商賈進宮始料未及的結果,或者說,是商賈做夢都不敢想的結果。


    然而,百官議論紛紛,爭的麵紅耳赤,形勢撲朔迷離,所有商賈選擇靜觀其變。


    朝廷態度,確切說皇帝態度未徹明朗前,他們決不能表態。


    萬一卷進君臣之爭,容易成為兩方鬥法的犧牲品。


    這時,禮部尚書錢龍錫心不甘情不願執笏出列。


    他不想得罪皇帝,不想反駁皇帝抉擇,怎奈身份使然,他身為禮部尚書,把商賈引入仕途關乎朝廷大禮,他無論如何都要出來表態。


    錢龍錫頓了頓,聲若洪鍾道:“陛下,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朝廷政策該順勢而為。”


    從嘉靖六年的其居住年久,置立產業房屋鋪麵者,責令附籍宛大二縣,一體當差到萬曆二十八年兩浙鹽商提出的仿河東、兩淮例,興商籍的要求。


    經過數十年努力,以前政治地位處於士工農商之末,不在科舉應試之列的商賈陸續擺脫賤籍,名正而言順參加科舉考試,有入朝為官的資格。


    形成雖士大夫之家,皆以商賈遊於四方。


    萬曆朝以來,經商蔚然成風,大明社會全民皆商,並以地域劃分形成規模巨大的晉商,徽商,秦商等群體。


    給予商賈政治地位,名正而言順,符合朝廷利益,商賈利益。


    怎奈事情甚大,牽扯士紳官宦利益,非他能獨自決定。


    果然,話剛落音,即有官吏執笏出列,聲若洪鍾道:“陛下,曆朝曆代,均遵循士農工商,朝廷焉能給予商賈政治地位,這不光違背祖製,更挑戰天下士紳,臣請求陛下三思,治理江山社稷絕不意氣用事。”


    頃刻,朝堂出現兩波官吏互相討論,爭辯,大有重現閹黨,東林黨的場景。


    龍椅上,朱由校望了眼出聲的官吏,赫然發現依然王象晉,頓時他有點惱火,質問道:“王象晉,既然你不支持廢除士紳特權,也不支持攤丁入畝,更不支持商賈入仕,你來說朝廷怎麽辦,放任本該歸戶部太倉的賦稅全進士紳官宦家,誰給你的勇氣?不解決問題,杠精似得連連反駁,這是你的為官之道嗎?


    本來微服私訪北直隸途中,他對王象晉印象非常好,對方不光精通各種農業種植,也清楚朝廷各種弊端,他欲計劃委以重任。


    孰料,對方在朝堂一而再再而三駁斥朝廷政策。


    將把個人利益,家族利益,淩駕於大明利益,朝廷利益之上。


    若非王象晉精通農業,他希望對方發展高產作物,不然,這種人他恨不得馬上將他驅逐出朝廷,永不錄用。


    聞言,王象晉發現皇帝震怒,安靜的退迴朝列,選擇沉默對抗。


    見狀,朱由校怒語說:“即日起,錦衣衛,連同東廠,三司官吏統統去北直隸,河北,山東兩地,參考劉鴻訓,徐大化在陝西整頓官場,士紳的手段,大肆整頓兩地,年前,務必讓兩地官場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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