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那點友情,突然拿出來應對生死變故,無論如何也是不會有結果的。


    說翻臉就翻臉的人絕對算得上是一種人才。吳三寶就是這種人,他這種底層出身的人對世態炎涼有著更深的體會,越是底層越不需要善良。所以他翻起臉來就更加自然和徹底。


    三人商量完畢,吳三寶去提審範?,賈東海和喬玨則去問詢剛丟官的知府安守節。


    吳三寶找了一間大屋做臨時的刑堂。還在懵圈狀態的範?被兩個差人推進了屋裏,差點就要摔倒。當他看到要審自己的是吳三寶時,範?立刻來了脾氣,隻見他伸出食指對著吳三寶質問道:“姓吳的,你敢害我,我範家饒不了.......”


    範?的話還沒有講完,他身後的幾個差人掄圓了棍子就朝他後背的拍了去。這幾棍打的很是實在,全部棍棍到肉。疼的範?呲牙咧嘴,頓感嗓子眼發甜差點一口血就吐出來。


    “跪下!”吳三寶大喝一聲。


    話聲剛落,範?膝蓋後麵的膕窩又被棍子重重戳了一下,他瞬間就站立不住了,腿一軟膝蓋重重的磕在地麵的青磚上,範?感覺自己膝蓋骨都已經碎了。一個生活優渥的公子哪裏受過這般苦刑,直接倒在地上打著滾兒狼嚎起來。這殺豬般的嚎叫把院子裏的人都嚇的一驚。


    賈東海和喬玨正商量如何審案,卻聽到範?死豬一般的叫喊。賈東海小聲暗罵吳三寶是個小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昨天這吳三寶還和範?一起吃喝呢,今天這上來就下死手呀。


    “怪不得朝廷把這樣的小吏稱為賤民,子孫三代不能科舉。呸!”


    喬玨則歎了一口氣對賈東海說道:“別管他了,想想我們吧。”


    過了許久,屋裏的範?終於不再嚎叫了,他倒在地上喘著粗氣,剛才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他知道自己肯定得罪人了,可在大同這個小地方,他認的義父俄莫克圖就已經是最頂天的存在了。還有什麽人能整自己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盤算著自己先脫身再到太原求救報仇。想定了主意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斜坐在椅子上的吳三寶,壓下了心中所有的不服氣,從臉上擠出了一絲討好的笑意。


    “吳兄,西大街小弟有一套宅子,裏麵有上好前朝家具,多少值幾個銀子,就送給吳兄了。”


    吳三寶聽後喝了一口下麵人遞過來的茶水,大聲的用嘴吧唧了幾聲,然後看了一眼範?。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抖動了一下。


    “範老弟客氣了,要是昨天你說這話,我高低也得和你拜個把子,可今天不行了。別說一套院子,就是十套也.....嘿嘿.....


    你得罪的可是王爺,我怕有命要沒命住啊。”說話的時候吳三寶頭看著屋頂,同時顛著腳,不知在想些什麽。


    “王爺!小弟何時得罪了王爺?小弟都沒見過什麽王爺啊。”


    吳三寶並不搭理他,也不迴答他的任何問題,因為按他多年的審案經驗,人隻有在這樣的慌亂之下才會口不擇言,胡亂說出點意想不到東西。他隻需要在一邊聽著就好了。


    “吳兄,看在往日幾分薄麵上,給老弟指條道吧!”範?聲音近乎哀求。


    “範老弟玩笑了,我哪有本事給你指道啊。不過看到兄弟你受皮肉苦,特來提醒一句,以往一時不察做了些什麽不該做的勾當,都說出來就是了。”


    “小弟一時想不起來, 吳兄給提個醒如何?”


    吳三寶對著範?問道:“你別和我裝糊塗,你隻是一介的商賈,大同總管俄莫克圖怎麽會認你當義子?”


    “這個……”這個問題讓範?猶豫起來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吳三寶發覺了範?的遲疑便加緊逼問,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你都到這份上了,還猶豫什麽?先保自己小命吧。”


    “太原本家曾讓我給俄莫克圖總管帶過一份信,那次以後他便認我當義子了。”


    “信在哪裏?”


    “義父,不,是總管收起來了。”


    “可有迴信?”


    “有,前幾封已經送到張家口了,還有一封在範某家裏,還沒來得及送走。”


    “來人,押著他把信取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院子裏已經點起了燈火,要說這倪家還真是有錢,用的蠟燭胳都是膊粗的。吳三寶帶著的審完的狀子和剛取來的那封末發出的信放到葉布舒麵前。


    葉布舒對著狀子掃了一眼便不再理會,隻是拿起那封信在手中不停的擺弄著,可葉布舒卻始終不曾打開來看。


    片刻後葉布舒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吳三寶,覺的這個人有點意思,這麽快就審出了結果,隨口問道:


    “你有點本事,在衙門裏多少年了?”


    吳三寶沒有多想,迴答道:“有十一年了。”


    葉布舒聽罷輕輕一笑,笑過之後又盯著吳三寶說道:“你真名叫什麽?”


    吳三寶聽完嚇的一激靈,噗通一下跪在地下說道:“王爺饒命,小的原本姓喬,名麥。”


    “喬麥,這名不錯,餓不著。”


    恩格德裏在邊上看的很是糊塗,問道:“王爺如何知道他用的不是真名?”


    葉布舒指了指喬麥說道:“清承明律,小吏不得連任。所以為這些小吏為了再幹一任,同時為應對上峰審核就常冒用他人姓名。”


    “此律初衷雖好,但有些因噎廢食了。”


    在葉布舒認知裏,這樣的規定負作用更大。導致了無數小吏無論再努力也沒有上升的可能。


    在另一間屋子裏,賈東海和喬玨正在提審知府安守節。賈東海和喬玨兩人坐在正位上,看著一臉落寞的知府。喬玨讓手下給安守節搬了一個凳子,給他留了幾分體麵。


    之前還是同僚、上官,這轉眼就成了階下囚,這位安知府此時還宛如在夢中一般。賈東海和喬玨畢竟是讀書人出身,平時和這個安知府也處的不錯,覺得馬上就拉下臉來審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三個人就這樣坐了好長一陣子,都不想開口。


    許久後喬玨開口了:“安大人,你今天有些衝動了。”


    安守節輕歎一聲:“這禍事來的突然,但也不算冤枉我,這些年我確實收了人家不少銀子,也為這範家行了不少方便。你們審吧,我知道輕重不會亂攀咬的。”


    八月的時節天黑的很晚,剛入夜這吳三寶的審案就結束了。葉布舒靜靜的等待著另一邊的審問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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