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玉和李飛陽守在蕭寒天的身邊整整三天,蕭寒天還是沒有任何要蘇醒的跡象。


    李飛陽忍不住跑去問黃老二:“二哥,你都能氣死閻王了,怎麽還不能讓蕭叔叔蘇醒?”


    黃老二白了他一眼:“是我不讓他蘇醒嗎?是他自己不想醒!”


    “他自己不想醒?為什麽?哪有人喜歡一直昏迷著的?你該不是在騙我吧?”李飛陽半信半疑。


    黃老二又翻了個白眼:“我幹嘛騙你?騙你有什麽好處?會讓我長命兩百歲嗎?嘖!”


    李飛陽想了想,覺得黃二哥的確沒有理由欺騙他。


    但他想不通,為什麽是蕭寒天自己不願意醒來?


    黃老二悶了一口酒,長歎一口氣說:“或許是因為一醒來,就要麵對許許多多的傷心事了吧!”


    李飛陽還是不明白:“蕭叔叔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武功又蓋世無雙,即不缺錢,也不缺女人,還不缺名聲地位,他能有什麽傷心事呢?”


    黃老二擦了擦嘴角淌出來的酒,說:“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人哪,其實就是表麵風光。別人隻能看得見他那些外在的光鮮,卻看不懂他私底下所受的苦,和內心裏隱藏的心酸!”這句話說完,黃老二又狠狠地悶了一口酒,臉上隱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雙目中竟恍惚有了淚光。


    李飛陽聽了他的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卻沒注意到黃老二臉上的神色變化。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黃老二:“二哥,你的醫術出神入化,想必一定也是名滿天下,可是為什麽天天窩在大哥這裏,日日喝酒度日,卻不去開醫館懸壺濟世呢?”


    黃老二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懸壺濟世?你以為這麽偉大的理想我沒有過嗎?有過的、有過的!當年二十歲的黃老二,曾經發誓要以醫術為所有治不起病的人治病,當年,我也曾有建過一個醫館,叫做神農醫館,我每天忙忙碌碌,救治過的人數不勝數。”


    說到這裏,黃老二停了下來,又舉起手中的酒葫蘆。


    李飛陽忍不住奪下他的酒葫蘆,追問道:“那後來呢?你說完再喝!”


    “後來,我治過的人多了,那些人中,有好人,也有壞人……”黃老二頓了頓,問李飛陽:“你應該聽過《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吧?”


    李飛陽點了點頭,《東郭先生》這種小故事,他小時候在街頭就聽說過了。


    黃老二奪過李飛陽手中的酒,咕咚咕咚猛灌幾口,悶悶地說:“我就是東郭先生,許多年前就已經被狼吃了!所以這世上沒有了神農醫館,也沒有了曠世神醫,隻剩下一個渾渾噩噩的酒鬼賭鬼黃老二了!”


    說完,黃老二搖搖晃晃起身就走。


    李飛陽卻對他手裏的酒產生了興趣,又一把搶了過來:“你又偷大哥的酒是不是?你這種喝法,黃老大看見,又得氣得睡不著覺了!”


    黃老二怒目而視:“要你管?快還我快還我!”說完伸手來搶。


    李飛陽連忙把酒葫蘆高高舉起,一邊躲閃,一邊說:“好東西我們得分享!還把不把我當兄弟了?看你喝得那麽爽,我怎麽著也得嚐嚐!。


    說完舉起酒葫蘆就往嘴裏倒。


    “哎哎!這酒你喝不得!”黃老二一把沒攔住,李飛陽已經把酒倒進了嘴,但立刻就被嗆得吐了出來。


    “呸呸呸!這什麽酒啊?二哥你怎麽不偷點好喝的酒?這也太難喝了,又苦又澀還酸……”李飛陽一邊捏著喉嚨幹咳,一邊抱怨。


    黃老二得意地冷笑一聲:“人生哪!可不就是又苦又澀又酸嘛!你現在還年輕,沒嚐過這種滋味,我告訴你,這種酒,叫做‘男兒淚’!隻有經曆過的人,才能懂得它的滋味!”


    說完奪過李飛陽手中的酒葫蘆,一搖三晃地走了出去。


    看著黃老二搖搖晃晃離開的背影,李飛陽心裏感歎:“看來黃二哥也是個有故事的人,等解決了雲霜霧,我可一定得把他的故事給挖出來!”


    “‘男兒淚’這種酒,也太難喝了吧?虧他能喝得下去!”李飛陽想起酒的滋味,忍不住又想嘔吐。


    蕭廷玉望著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蕭寒天,心裏百感交集。


    分開兩年的父親,剛剛團聚,就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他有能力躲過“地獄三刀斬”的致命三刀,卻沒能力躲開自己人的暗算。


    唐心的影子,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


    一個是最親的人,一個是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卻害得最親的人差點命歸黃泉。


    此刻,他覺得自己應該恨唐心,應該找到唐心,狠狠地懲罰她。


    可是,他卻怎麽也恨不起來。


    那張讓他一見傾心的臉,那些在一起共同度過的美好畫麵,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現。


    以前有多愉快,現在就有多傷心。


    “人生愁恨,如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以堪?”蕭廷玉取出玉笛,吹出一支詞曲,笛聲幽怨纏綿,伴著梧桐夜雨,格外令人傷感。


    夜風微涼,蕭廷玉站在涼亭中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李飛陽和夏無念很想過去安慰他幾句,卻又覺得安慰也是多餘。


    或許此刻,蕭廷玉並不想看到他們倆,而隻想一個人安靜地吹笛。


    他忽然覺得,蕭廷玉應該嚐嚐那壺‘男兒淚’。


    於是他跑到黃老二房間,順來了他的酒葫蘆,拿來遞給蕭廷玉:“老蕭,吹笛子吹累了吧,歇會歇會兒!這可是絕世好酒!快嚐嚐!”


    蕭廷玉拔開塞子就往嘴裏倒,李飛陽在一邊神情緊張地看著他的反應。


    他自己剛才被這酒嗆得差點吐出來,現在其實是想捉弄一下蕭廷玉,看蕭廷玉這個一貫瀟灑文雅的美少年,會不會被這酒嗆到嘔吐?


    可是,蕭廷玉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然後又喝了一大口,說道:“這是什麽酒?竟如此香醇可口?”


    李飛陽驚得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望著蕭廷玉:“這酒好喝?你……你……你確定?”


    蕭廷玉認真地點了點頭,把酒葫蘆遞給李飛陽:“一起喝!”


    李飛陽連忙擺手:“不不不,這酒太珍貴了!限量版,我就在這裏陪著你,看著你喝就行了!”


    蕭廷玉微微一笑,也不去管他,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不多時,他已經醉倒在桌子上。


    李飛陽拿起桌上的酒,再一次喝了一小口,結果又吐了出來:“這就怪了!為什麽蕭廷玉能喝,我卻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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