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知道他是個無賴,後來見慣了他做總裁一本正經的樣子,時間久了竟然有點忽視了他無賴的一麵,以前上學那會兒我就特別討厭他這個樣子,現在尤其討厭。


    真不知道,一個做事那麽有手段的男人,怎麽就能那麽無賴,像個地痞流氓。


    他出去我狠狠把門關緊,可這一折騰,我反倒睡不著了。


    後來實在睡不著,我起來想繼續喝點酒,就看到他坐在樓下的客廳裏麵獨自喝悶酒。


    他一杯一杯的喝,沒開燈,隻有壁燈混蛋,照他顧及的背影。


    顧子崧啊,看起來,其實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強大,他也是這個人,有血有肉。


    王朵問過我,顧子崧是不是精神病,為什麽當年對陸蘇蘇那麽好,還照顧她跟她的孩子,寧願被人家誤會都不解釋,哪怕是因為這件事我跟他離婚都沒透徹的解釋清楚,難道真的對陸蘇蘇很用心,可他之前做的幾件事也的確說明了他對陸蘇蘇其實隻是感激,感激當年陸蘇蘇對他的幫助跟付出,除此之外,他對陸蘇蘇也隻有同學之情了。


    我也琢磨過這個問題,可實在想不明白,至少現在我還沒弄明白顧子崧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眼下,他因為我的事情左右逢源,買公司股份,又拿去給顧鵬做人情,多少人都無法做到這樣的付出,如果說是因為他想補償的話那為何不直接給我錢呢,他最拿手的就是給錢給物了,車子房子那麽多,我也不在乎多拿一些。


    連續喝光了三杯酒,顧子崧突然抬頭,隔空對我舉起了被子,竟笑了,距離隔開都有些遠,我看不大清楚他臉上真正的表情,可也能猜測的到,他此時的笑容是多麽的勉強。


    說到底,成為今天的顧子崧,也是令人心酸的。


    我當初就跟我姥姥說過,我估計不是我父母親生,不然他們為什麽對如此狠心,對我不聞不問,隻知道給我錢花,我最需要的是親情跟陪伴,可他們卻隻知道給我錢。


    親情或許不是每個人都需要,可對於顧子崧來說,該是最最真貴的東西。


    當初他被顧家人捧在手心裏,舉的高高的,誰想到,一瞬間被告知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對他好的家裏人也開始變成了傷害他的惡魔,想要拿走本已經屬於他的東西,顧子崧要麵對的是對親情的割舍,那該是多心痛啊。


    不知道為何,突然這麽想,我倒是有點聖母的認為他對我的那些利用都是應該的。


    換做是我,或許做的更加絕情。


    我深吸口氣,心裏又一次難過起來,我們結婚離婚,真是荒唐呢。


    就算我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可傷害還是造成了,我們失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


    我走下樓,接過紅酒,聞了一下,再看顏色,該是我前不久才買迴來的那瓶葡萄酒,品質不是很好,偶爾喝一些還是不錯的。


    他已經喝了一大半,給我倒了半杯,自己倒滿,喝一口,才笑著問我,“被我這麽一鬧就睡不著了嗎?”


    我搖頭,“不是,最近失眠而已。”


    他點頭,低頭繼續喝,喝到了一半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問我,“那麽討厭我嗎?”


    這個問題我以前經常問江臨,這是一種不自信,哪怕我上輩子從沒自己承認,可在我內心深處也知道,江臨對我不好,他的心不在我身上,隻是我一直自欺欺人,自作自受,並且固執的不想迴頭,更加不想看清楚現實,總以為我付出了,總會有迴報。


    好在,我這輩子不是江臨,顧子崧也不是上輩子的我。


    所以我們不會刀劍相向,我也不會喂他毒藥。


    我說,“顧子崧,我不討厭你,你不要那麽想,我隻是覺得我們之間應該保持距離,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嗬嗬的笑起來,有些淒涼,晃了晃酒杯,挑眉看向我,打量我會兒說,“瞳瞳,孩子的事情我很自責,盡管我當時有苦衷,可我最不該的就隻把你送走。”


    是吧?我要的就是這句話,所以一直痛恨他,可現在道歉已經來不及了。


    事情過去,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說再多,已無用。


    我說,“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沒有在說什麽,隻安靜的喝酒,一切的傷痛跟無法言說的痛苦都在酒裏麵,交織在一起。


    良久,酒瓶子見底,他使勁晃了兩下,酒滴下來,濺起來的酒水在流淌在杯子邊沿,久久不肯流淌下來。


    顧子崧笑起來,“我的心就像這個酒,不肯罷休。”


    我沒應聲,垂眸盯著我手裏的酒水,那純正的紅色像極了我心裏不斷流淌出來的血水。


    我們之間,到底要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我說,“顧子崧,放手吧,好嗎?你這樣我們都難過。”


    當年上學時候他就總說,自己是個哪怕撞了南牆也要繼續向前的人,隻要不死,隻要還能走,就肯定不會放棄。


    對此,我當時還奚落了他一番,說他是個不懂得變通的傻子,他當時隻笑笑沒說話,現在我倒是要問問他,“為什麽,不變通好嗎,有些事情還是改變一些比較好,比如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覺得合適嗎?”


    他笑起來,屈指剮我的鼻子,去酒窖又拿了酒出來,開了後又倒滿,自己自斟自飲,倒是喝的很開心,我以為他依舊不會迴答我,哪想,他突然告訴我說,“因為值得。”


    仰頭,最後一杯酒喝光,他搖晃著身子起身,酒氣很重的他歎息道,“我覺得值得,就值得。”


    我怔住了,坐在這裏看著他剛才坐的凳子,久久沒能迴神。


    他說這樣做,為了我,值得。


    心裏堅如磐石的那一塊固執,瞬間崩塌。


    我想,我開始對他有了幾分信任。


    可有些事情啊,總是那麽喜歡捉弄人。


    隔天,我收到了法院傳票,之前我們做的財產分割,出了問題。


    顧子崧的房子是我做的抵押,拿了貸款後接受買的公司,現在卻因為債務問題,要查封我的公司。


    我起初還以為是騙子,直到兩天後接到了律師的電話才知道,這件事是真的。


    律師找到我,給了我資料。


    每一個數字後麵的內容都能叫我渾身戰栗。


    顧子崧早在我之前就已經向銀行做了貸款抵押,數額不少,足夠買我三個公司了,並且我之後去銀行做貸款的資料是他給我的,可那些都是假的,現在銀行那邊之前負責人已經辭職了,人都找不到,現在銀行虧空了很大一筆錢,摸索著就找到了我。


    並且,我之前還給銀行的貸款已經被那個人卷走,顧子崧的房子也因為之前做了貸款抵押無力償還,早就查封。


    所以,當時顧子崧在我家,告訴我他沒地方住也不是撒謊。


    那律師對我說,“樓總,這件事涉及到詐騙了,數額太大,所以上頭很重視,我知道你跟銀行那邊的關係,可就算水老行長出麵,這個事情也要給個說法,我是銀行的人,我能做的就是告訴你要怎麽做,現在銀行已經起訴你了,你還了錢,也要麵臨被控告,甚至因為你無法證明自己被騙怕是要受牽連的。”


    說白了,就是我要被收監,一審判決下來少說也要三五年。


    哄!


    我覺得,真的天塌了。


    十分鍾前我還覺得全世界我是世界上最幸運人,盡管我遇到了很多磕磕絆絆,至少我得到了現在我想得到的一切,江臨那邊久久聯係不上,不打緊,我大不了不做這個生意就是了,大錢賺不到,我就賺小錢,生意那麽多,我不能被江臨牽著鼻子走。


    最近肖頌在負責絲綢麵市的事情,忙的腳打後腦勺,左右不過通過兩次電話,我們除卻工作也沒多餘的話,那天顧子崧走後再沒出現,我以為我的生活終於恢複了安靜。


    哪想,等待我的卻是更大的悲劇。


    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好。


    錢還了還要麵臨詐騙的牽扯,我怕是滿身的嘴巴都說不清楚了。


    那麽,那個詐騙我的人,正是顧子崧。


    我打了無數次電話,電話那頭始終傳來冰冷的電腦語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去公司找過他,秘書說他早離開國內去了國外,人也聯係不上。


    我去找小劉,他說不知道顧子崧在哪裏,電話打不通。


    我去找林子,穆遠,兩個人都皺眉搖頭說不知道。


    之前一直熱情的人,一瞬間都變了。


    好像,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旋渦,而我就被困在漩渦中,走不出來,邁不開腿,挪動一下都費力氣。


    一個星期後,我要麵臨一個被人恐高成騙子的官司,可我卻什麽都拿不出來。


    離婚後,我將全部的資料都轉交給了顧子崧,所以我隻需要定期給銀行打錢就好,那麽錢呢,賬戶都是空的,我的錢呢?


    我的錢呢?


    連續好多天,我都在想,我的錢去了哪裏。


    三天後,我總算能從床上爬起來,想盡了辦法了我,隻能求助我父母。


    當天晚上,他們兩個人從國外飛迴來找我。


    父親好像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鬢角花白,抽著香煙,站在陽台的窗戶邊上,看著外麵,背影都顯落寞跟無助。


    媽媽低聲哭了許久,紙巾用了許多,哭夠了才抽噎的說,“我們還有點積蓄,其實錢是小問題,大不了我們動用以前的關係借錢給你,以後慢慢還,關鍵是現在怎麽證明這件事你是無辜的。”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怎麽證明呢?


    整件事我都參與了,全程都盯著,現在才發現我是被騙的那一個,我當真成了人家說的傻子,把我賣了,我還在幫忙數錢的傻子。


    我搖頭,三天沒吃東西了,現在依靠在沙發的一角隻喘息都要了我半條命。


    可其實,事情也很好辦,大不了,我認罪,坐牢就是了。


    父親陡然咆哮,“我去找他,他在哪裏,我去找顧家,這件事肯定顧子崧做的,我早說了那小子不行,不是個東西的混蛋,以前就喜歡作弄你,現在直接玩大了,這是欺負我們樓家沒人嗎?告訴我,他在哪兒?”


    淚水流下來,我無助,可最大的還是欣賞。


    前不久他還很鄭重其事的告訴我,對我好,做那麽多是因為我值得。


    現在卻發現,其實都是騙局。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裏。


    可我不知道。


    我搖頭,“我不知道。”


    父親一怔,眉頭打結,眼睛也紅了。


    媽媽急了,哭著問我,“你的人呢,那個叫黑子的人,花多錢都沒關係,找到他,還有爸媽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愛謀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千裏殘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千裏殘陽並收藏醉愛謀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