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才斂著眸失笑。


    「這麽信任我的嗎?」喃喃自語,他又在心裏糾正這句話:不,小殿下一直都很信任他啊。


    這可真是沒辦法……


    外麵的雨好像停了。


    道滿從思緒裏掙脫出來,伸手扶住小雪,把她打橫抱了起來。慢慢走出這幽深的洞穴。


    洞口,果然已經空無一人。


    他冷淡地瞥了眼洞外,將小殿下放在幹燥而溫暖的地方。


    待中原小雪醒來,她的身上搭著道滿的衣物。陽光穿過雨後潮濕的空氣落在穴口,篝火保持著小小的一股,道滿隻穿著裏衣正懶散地坐在篝火邊上準備早飯。


    注意到她的視線,他笑眯眯地揮了揮手,「他們走得急,落下了一些東西呢。」


    小雪挪到篝火邊,把衣服披在道滿肩上,樂滋滋地等著吃早飯。


    兩個人和諧地吃過早飯,才點著火把去洞穴深處看那幾位倒黴人。


    道滿把每個人都結結實實綁起來,塞住嘴,放在不同的地方。


    洞穴深處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黑暗,既不知時間也不知在哪。被綁了將近五個時辰,又慌又餓,精神防線無限逼近崩潰。


    幾乎是問什麽答什麽。


    沒有貿然把他們放了,而是餵了點水,又重新迷暈。


    道滿和小雪又提著包袱重新出發。


    「等他們再次醒來估計也得五個時辰後了。」


    小雪低頭看新扒下來的地圖,「那些跑掉的人跳了大半夜的舞,精力耗盡再加上恐懼,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別的動靜。


    按照我們的腳程,大約也就一個時辰就能到州城了。」她嘆了口氣:「沒想到真的是本州的兗州侯意圖謀反。」


    兗州侯擔任一州之侯已近百年,素來勤懇踏實,和藹親民,風評極好。連小雪剛到村裏時,都時常聽到村長對這位州侯的讚揚。


    誰能想到這麽個老好人竟有不軌之心呢。


    藏兵深山,一邊練兵一邊鑄造兵器。


    為了掩人耳目,故意謠傳附近山林有虎。


    道滿的語氣稀疏平常:「崑崙那邊有話說叫知人知麵不知心。」


    他抬手摸了摸小雪的頭:「人心紛亂,小雪還是不要輕易相信他人的好。」


    「沒有輕易相信他人啊。」她迴答。


    話語裏儼然是沒有把他當做「他人」的意思。


    小雪清爽睡了一覺,心情很好,再一次強調:「我信任的是道滿。」


    道滿眼底一圈漂亮的金色光圈如同點亮的火焰,他忍不住笑了笑,彎腰湊近一點:「真是沒辦法。我來免費教小殿下一課吧。」


    小雪剛想說話,就感覺神誌一昏,眼皮也沉重地往下墜。道滿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小殿下,再多睡一會兒吧。」他懶著嗓音道。


    她努力清醒意識:「你、你……」


    「小殿下過去的生活一定幸福美滿,才會對人的善意如此信任。」他淡淡道,一手握住了小雪的手腕:「可我一開始接近小殿下不過是為了一個死物罷了。」說著他輕輕鬆鬆取下她手腕的冬器【冰輪】。


    他把玩著這柄精妙的冬器,眉眼冷漠,「當初海上,我以為小殿下是擅長變幻的女妖,原本是想哄來供我研究。後來發現小殿下不過一介有特殊本領的海客。幸而隨之又發現小殿下隨身攜帶的手鐲是一把變形的冬器。不枉費我一番算計。」


    他隨意的把冬器變形又復原,「當真是有趣極了。」他低笑一聲。


    小雪的意識徹底昏沉過去之前,聽著道滿這個笨蛋巴拉巴拉個沒完,真想把他送上九天與蠢鳥肩並肩。


    「笨蛋道滿……」她意識的最後是這句話。


    道滿在確定小雪徹底暈過去之後,臉上的表情隨之一變,他小心抱起她,麵露糾結:「糟,我說得這麽過分,小雪醒來不會真的生氣吧?」


    他頓時有點緊張,悄悄把小雪的頭髮梳一下。


    「啊,反派語錄說著也不好玩嘛!適才小雪睡著時就該把她迷暈的……」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可是她睡得太快,都沒有吃早飯,空腹一直睡是不是不太好……」


    他自言自語地抱著小雪走了一陣,發現有點累了。


    「那個傢夥,你是不是該出來了?」他大聲喊道。


    寂靜的山林無人迴應。


    ***


    小雪醒來的時候,她睡在柔軟的床鋪裏,鼻尖能嗅到清新的花香。長長睡了一覺醒來,她隻覺神清氣爽,沒有半分頭暈腦脹的感覺。


    她想起昏睡前的事,隻想罵一句:「笨蛋白癡。」


    中原小雪一早便對道滿有所懷疑。


    他既知此處就是有虎的山,那迷路恐怕是假的。


    洞穴裏被發現蹤跡不是因為被碎石掩埋住的火堆,而是一截故意丟下的食物紙包裝。


    小黑屋刑訊固然有效,但區區五個時辰,大半時間還都在昏迷……何況,那幾人說話時不時瞟一眼道滿,眼含恐懼。這意味著道滿提早就審訊過他們,恐怕還用了一些手段。


    隻是……


    隻是,她的行動和言語都表明了她的立場,這個傢夥居然還是把她給迷暈了!睡著時不迷,睡醒後迷,虧她醒來還高興了一陣。


    那迷藥的計量估計是要她一覺睡到事件結束。


    哼。幸好她吸得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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