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倚靠在高速遊艇甲板的欄杆上打哈欠,太陽已經幾乎看不見、隻剩下漫天的火燒雲,這個點該吃飯了,留在治安所的沈韶和夢塵以及周自衡有治安所發的盒飯吃,反倒是恩竹被派出來跑腿接李雨嫣這個倒黴蛋,船上沒來得及備飯,一時不知道上哪吃一頓填填肚子。


    “哦對哦,可以吃烤魚。”,軍官想起沈韶剛才在他出門前說,李雨嫣在跟楚濯昂生火釣魚來著,如果到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可以看看那附近有沒有煙火,便於尋找。


    然而恩氏航運的行動速度非常快,不需要多久就派了船過來,這會兒整個視線都還亮著。


    上校拿起脖子上掛著的望遠鏡,向遠處的海灘邊看去——


    楚濯昂正把用樹枝穿好的魚插進篝火旁邊的沙子裏,李雨嫣抱著自己的裙擺坐在離對方五米開外的位置,盯著大海一陣一陣的浪花發呆。


    “楚濯昂也真是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李老師這肉眼可見的就是討厭他嘛……”,恩竹歎了一口氣,“為什麽會有人覺得自己天生就受人喜歡呢?還把拒絕當欲擒故縱?”


    李雨嫣聽見了船的聲音,抬起頭來眯著眼仔細查看,恩竹放下望遠鏡,和她揮了揮手示意。


    “媽呀,秀發哥你可算來了!”,李雨嫣激動地站了起來,連忙拍去身上沾到的沙子,“楚濯昂,你自己就吃烤魚吧!釣上來的是什麽魚都不認識就敢吃,毒不死你!”


    楚濯昂第一次親自動手處理魚,弄得滿身汙穢、灰頭土臉的,他錯愕地看著向沙灘方向逼近的一艘小型遊艇,不滿地皺起了眉。


    “李老師,上船吧,沈韶她們都在治安所等你呢,說是顧小姐她們吃完飯後也會到治安所集中,晚上乘鎮關侯府家的飛船迴王城,你第二天應該還得上班吧?”,上校從遊艇上跳了下來,看向沙灘上的篝火,遺憾地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們已經烤好了,能讓我蹭一條吃呢,沒想到這才剛烤上,還是爐端燒的形式……哎喲,我肚子都快餓癟了!有沒有吃的啊?”


    李雨嫣立刻向恩竹拱手道謝:“別介,秀發哥我直接請你吃飯吧!他弄上來的都不知道是什麽魚,萬一吃了鬧肚子,瘋狂躥稀一海裏。”


    楚濯昂手裏拿著一根樹枝,一個箭步上前,擋在李雨嫣和恩竹之間:“幹什麽?搶我未婚妻?這是我家的地盤,我沒發話,你就不許接她走!”


    “……誰要跟你搶這個?而且我已經結婚了好吧大哥?”,上校一臉嫌棄的表情。


    李雨嫣的表情則是【幹什麽這個臉?難道我很差嗎?不值得一搶嗎?】的模樣。


    楚濯昂將雙臂盤在胸前:“你哪兒來的迴哪兒去吧!遲點我自會開車送她去起降中心坐飛船迴王城,我的車就停在坡上的路邊,就是紅色那輛,她跟著我沒什麽好擔心的。”


    上校轉頭征求李雨嫣的意見,李雨嫣大聲迴答:“不要!我要和韶韶她們一起迴去!我現在就要走!你這個綁架犯!惡棍!混蛋!我壓根就沒答應過要跟你來這兒!”


    恩竹點了點頭:“嗯,我夫人說過,不管你是未婚夫還是什麽,都要尊重婦女意願。”


    李雨嫣的表情又不爽了起來,臉上寫著【我是少女不是婦女好嗎】之類的字樣。


    楚濯昂把手中的樹枝立了起來,對著恩竹比劃:“想帶走她,就跟我決鬥!我才不怕你!”


    上校覺得他荒謬可笑,用一種很憐憫的眼神看著眼前的這個瘦弱矮跳蚤,伸出手像拔草一樣輕輕摘掉了樹枝,隨手往後一拋扔進海裏:“好了別鬧了,乖啊,早點迴家別讓大人擔心。”


    李雨嫣則趁機從自以為很帥的楚濯昂身後一溜煙地跑了,她兩三步從懸梯上跳上了遊艇,鑽進了從外麵看不見裏麵情形的內艙。


    上校無視了惱羞成怒的楚濯昂,也轉過身準備上船,突然被石子砸了一下後背,隨後又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砸到了腦袋。


    他疑惑地迴過頭去,楚濯昂抓起一把沙子往他臉上一撲,剛才砸到恩竹腦袋的是楚濯昂在沙灘上撿到的一塊碎玻璃酒瓶,劃破了上校的頭皮。


    “哈哈!讓你小瞧我!”,楚濯昂迅速突破眼裏進了沙子、疼得原地蹲下的軍官,也兩三步跳上了遊艇,準備去把李雨嫣抓迴來。


    卻在衝進內艙的一瞬間,被四個紋身黑衣肌肉大漢團團圍住。


    “你個蔫兒壞的小伢兒……”,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丁磨了磨後槽牙,“耍陰招欺負咱家竹哥兒呢?”


    李雨嫣坐在沙發上,微笑著和他揮了揮手:“拜拜咯,世子大人~”


    楚濯昂嘴角抽搐,他瞬間後背淌汗:“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再見!”


    他迅速跳下了船,連魚都不要了,連滾帶爬地沿著海岸邊的坡跑路,跳上跑車揚塵而去。


    “啊啊啊他丫的……”,上校接過一個家丁遞來的瓶裝純淨水衝洗眼睛,把裏麵的沙子都弄出來,“這小子,果然是萬裏挑一的賤人!”


    家丁擔心地查看他腦後出血的位置:“竹哥兒,你這是被什麽弄破了呀,流不少血呢!”


    “沒事,玻璃尖角劃了一下。”,恩竹恢複了視力,擺擺手表示先送李雨嫣迴治安所和大部隊會合,“拿水衝衝,等下很快就結痂了。”


    從船上探出腦袋的李雨嫣一看這情形,心裏一時愧疚上湧,對著上遊艇的恩竹提議,說等會兒迴到了東碣城區,就請他吃頓好的去。


    “您也別介。”,軍官擺了擺手,“沈韶說給我留了兩盒飯,你若是要感謝我,不如幫我個忙。”


    李雨嫣歪著腦袋問道:“什麽忙?”


    ……


    李雨嫣無語地往頭上套了個碼頭的麻布袋子,遮住臉,還把雙手的手腕靠在一起,跟在上校的身後,像一個被抓獲的罪犯一樣從車上下來,往東碣城治安所走去。


    “……到底為什麽呢?”,李雨嫣沒想到恩竹要她幫的忙是這個。


    軍官微笑著迴答:“不好意思,我對緋聞有ptsd,萬一哪個不長眼的拍了我們倆單獨從一輛車上下來,發到什麽社交媒體上,說行政長官出軌東碣城準世子妃,我恐怕真的會投河自盡。”


    恩竹自從經曆了於曼曼事件和雷斯亞爾欽官場案,是越來越在乎自己的名聲了,他不想給八卦媒體帶來任何會被拿來做文章的機會,是為了防止珍視之人再受到更多流言的衝擊,特別是不想讓知道內情的上層圈子裏對沈韶加倍冷嘲熱諷。


    他要向所有人證明,沈韶的夫君值得她托付。


    李雨嫣歎了一口氣,通過麻布袋的縫隙觀察腳下的路,趔趔趄趄地走進了治安所的大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韶剛走到門口來迎接,看到李雨嫣的模樣沒忍住笑出聲來,“你今天這又是什麽先鋒藝術的造型嗎?”


    李雨嫣一把拽下了布袋子:“是來自恩竹大師的創意作品,叫《避嫌》,令人拍案叫絕!”


    “不不不,這叫《邊界感》,我這也是為你好。”,軍官搖了搖手指糾正道。


    沈韶一聽就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了,她揮著手招唿兩人進會議室:“人沒事就好,先吃飯吧!”


    “我是沒事,你的親親老公可不是沒事,他頭上受傷了哦。”,李雨嫣用手指了一下恩竹的後腦勺,“這兒被楚濯昂拿玻璃砸了,流了很多血。”


    沈韶連忙慌張地湊上前來抱住了恩竹的臉,將他拉近到自己身前:“怎麽迴事?給我看看!”


    李雨嫣添油加醋地手舞足蹈,形容了一下當時的“戰鬥”場景,並誇讚風眠山莊的家丁大叔們,說他們令人安全感十足,比普通的保鏢更令人膽寒,一下子就把楚濯昂嚇得屁滾尿流。


    沈韶讓恩竹也在椅子上坐下來,並令其將腰彎曲低頭給自己看傷口,軍官趁機把臉埋進沈韶的大腿享受一會兒柔軟,沈韶伸手撥開了恩竹腦後的頭發一看:“啊這……這都有三四公分了!割得不淺,肯定要縫針,最好打個破傷風……我讓小衡再來看看。”


    她抬起頭來,點擊手環唿叫周自衡,同時煩躁地啐了一口:“楚濯昂這人真是惡心!”


    “就是!”,李雨嫣也為恩竹打抱不平,“氣死我了,差一點就成功取消婚約了!都怪我這張嘴啊……!韶韶我跟你說是怎麽一迴事哦,超級智障超級幼稚…..”


    沈韶輕輕拍了一下趴在自己大腿上鑽著腦袋嘿嘿樂的上校:“好了夠了,快起來!我剛拜托小衡帶你去附近的診所,先清一下創口、消毒縫針,再看看要不要打一針破傷風。”


    軍官一臉意猶未盡的遺憾,無聲抱怨沈韶小氣。


    沈韶心說現在好歹有外人在,等迴去了再讓你躺會兒補上……怎麽會饞成這樣?


    李雨嫣心說秀發哥似乎很容易被韶韶的小恩小惠拿捏,一拉一推,看起來很好上鉤的樣子。


    ……


    夢塵想給沈韶講一下自己在監控中看到的線索,但一時無法開口,她的注意力不停地被頭上包著紗布的恩竹大口吃飯的畫麵吸引——這家夥吃得太多了,而且食物莫名其妙看上去很香,明明都是和大家早些時候吃的一樣的盒飯。


    李雨嫣嬌生慣養,實在是接受不了盒飯的味道,嚐了一口就扔進了垃圾桶,現在也難以置信地看著恩竹暴風吸入,簡直要懷疑自己剛才那盒是壞了的,恩竹吃的才是正常盒飯。


    “我插句題外話。”,夢塵沒忍住笑出聲來,“恩上校可以考慮一下業餘時間去當個吃播、美食博主之類的,每次出差的時候去探店然後拍視頻,保證能帶動餐廳人氣。”


    軍官用力咽下嘴裏的食物後才接話:“柳老板你這建議不錯,可惜我不會喝酒,不然肯定先給你的積木鳥酒吧打個廣告。”


    “行了行了,小豬吃飯有什麽好看的。”,沈韶拉迴大家的注意力,“我們繼續討論案子。”


    夢塵將幾個全息屏揮到空中:“我這邊整理好了張若雪從酒店離開後的路線,其中有特別奇怪的地方,先說結論,我認為張若雪根本沒有離開東碣城。”


    沈韶微笑道:“和我這邊查到的2007號商務男的一些細節對上了,我的判斷也是張若雪肯定會留在東碣城,她還沒有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張若雪並非個人行動。”,夢塵豎起手指補充道,“而是團夥作案。”


    沈韶更加滿意地點了點頭:“太好了,這和我的推斷也一致,張若雪其實是一個複仇團隊。”


    軍官好奇地問沈韶是如何就憑目前的信息,推斷出張若雪是團夥作案的。


    “時間和權限,這是任何作案手法和計謀的關鍵要點。”,沈韶微笑著迴答道,“張若雪想要完成這個毒殺的局,她需要的東西有——商務男的出行時間,這個她作為公司行政可以了解到,並且代訂票控製商務男趕最早一班飛船、最早進入行政酒廊吃早餐;權限是指進入作案現場的權限,毒殺案現場並非密室,張若雪作為行政樓層住客能夠隨意進入酒廊,打印紙上塗毒和在會議室椅子上塗毒,以及在放入2007號房間的一次性拖鞋和卷紙上塗毒,她很難一個人做到,她需要有一個擁有相關權限的人幫助她,也就是說酒店服務生或保潔中一定有她的夥伴。”


    沈韶也將幾個全息屏揮到了空中:“剛才柳老板看監控的時候,我把張若雪的人際關係,以及酒店所有保潔、服務生,外加2007號商務男等相關人士過去五年內的個人資料、社交媒體賬號、通話記錄、軟件使用記錄、城邦哨卡出入記錄等,全部扒了一遍,找到了不少交集。”


    “讓我們一起來還原真相吧。”,沈韶看向夢塵,和她確認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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