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竹向著從消毒緩衝區裏出來的沈韶嘖嘖感歎:“你每次做這種事我都覺得諦聽真是不得了,誰能想到你給她喝的那個藥水,不僅對喉嚨疼有奇效,還會越喝越渴?”


    沈韶活動了一下腰部:“那不然呢?萬一她不肯開口怎麽辦?我往嗓子藥裏稍微加點料怎麽啦?又不是沒給她治,隻不過會讓她渴求更多藥水而已,為了趕緊讓我再給她喂一口,就隻能乖乖迴答我的問題。”


    上校聳了聳肩:“我沒說你的方法有問題,隻是感歎一下其中的妙處。”


    沈韶壞笑著戳了戳軍官的臉頰:“我也給你下了類似的藥,所以你才會如此迷戀我,要是不老實,我就隨時停藥讓你毒癮發作!”


    恩竹迅速地輕輕抓住了沈韶靠在他臉上的手指:“我現在就有點發作,快給我來一口。”


    說罷,他就微笑著啄了一下沈韶的臉頰:“嗯……好像劑量不足,再來一口!”


    上校又將對方拽近,低下頭吻了一秒沈韶的雙唇,隨後滿意地揉了揉肚子以示吃飽了。


    沈韶鼓著發燙的臉哼了一聲:“真是愈發油嘴滑舌了!天天沒個正形!”


    “不喜歡嗎?”,恩竹歪著腦袋用頭頂蹭了蹭沈韶的額角。


    沈韶賭氣說一般,表示這招還不夠高明,馬馬虎虎吧。


    “那請問怎樣做,沈小姐才會滿意?”,恩竹牽著沈韶往隔離區外走去,“要我蹲下來學狗叫轉圈圈?還是反過來給你戴個鏈子然後抽你屁股?”


    沈韶臉頰肌肉狂跳:“怎麽迴事?原來你有這種癖好的嗎?”


    “我隻是舉個例子。”,上校哈哈大笑著,“所以你喜歡什麽樣的討好方式?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主觀上有和我進一步的打算,隻是很難做好心理建設的話,那就需要我來製造合適的契機和氣氛,雖然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做,但至少我得了解能讓你上頭的偏好吧?”


    沈韶挑了一下眉毛脫口而出:“我喜歡你穿豬豬超人卡通內褲給我看。”


    軍官一下子愣住了,他眼球狂轉,似乎是沒料到沈韶真的會提出來:“你認真的嗎?”


    “真的啊!”,沈韶倒要看看他會怎麽辦,“我肯定興奮得不得了!說不定就不害怕了!”


    上校張著嘴靜止了一會兒,他紅著臉轉移話題:“咳咳……馬上要出去外麵了,注意一下,記得恢複長官和秘書的形象,別穿幫了。”


    沈韶放肆地嘲笑他食言而肥,說恩竹像那種誇下海口說【隨便選】然後逃單的男人。


    “我沒說不行……”,軍官頭頂升起蒸汽,“如果你發誓不拍照不錄像也不告訴別人的話……”


    沈韶點開手環:“那我下單了哦?寄到恩宅?”


    “什麽?!”,上校驚恐地轉過頭去,“不是,為什麽這東西已經在你購物車裏了啊???”


    沈韶一臉稀鬆平常:“我都說了想看,那肯定是早早就加購了唄!”


    恩竹瞪圓了看著沈韶勾選、支付,商品圖片上繪於褲衩背麵的豬豬超人戴著墨鏡穿著披風,前麵的囊袋處則是畫了個能源水晶圖案,還寫著“豬豬能量”的卡通字體。


    “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啊!”,上校崩潰地扶額,“這根本不是給小孩穿的吧!”


    沈韶指著【豬豬能量】說道:“當然不是了,不然你以為呢?”


    軍官不禁嘴角抽搐:“我以為你是喜歡讓我穿兒童款……沒想到是……算了,你的審美奇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穿就是了。”


    “我的審美哪裏奇怪!”,沈韶齜著牙怒捶了恩竹後背一拳。


    ……


    車隊在沙漠中前行,恩竹、沈韶外加衛生署的流行病專家以及六個防疫工作人員,都穿戴著嚴密的防護服,分別坐在四輛車子上。


    車隊為了安全起見,停在了鎮子外的沙漠裏,眾人從車上下來後,留下六個工作人員搭建消毒緩衝區,其餘的人進入努塔克城鎮門崗,沈韶終於得以觀察這個地方的真實情形。


    整個鎮子一片死寂,隨著瘟疫蔓延,哪怕是白天的時候,這個地方都幾乎沒有多少商業活動,大量的裹屍袋一隊一隊地從一些樓房裏運出來,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惡臭,一些商店半拉著門營業,隨處可以聽到人們咳嗽和哀嚎的聲音,大部分的居民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其他鎮子也不敢和這裏有什麽往來,任何從努塔克出去的車輛和人都不會被接納,但商人看中了這裏的日常必需品市場,依舊會向此處輸送物資,以及其離譜的高昂價格售賣。


    一行人從車上下來,迎上了努塔克的鎮長。


    “恩長官,樸醫生,各位好,我是努塔克的鎮長,姓覃,請大家隨我來。”,覃鎮長也穿著全套的防護裝備,在互相簡單介紹後,把大家邀請到一個隔離帳篷裏。


    沈韶注意到努塔克本地的防疫人員設備並不齊全,有一半的人並沒有穿防護服,隻是戴著口罩、護目鏡和手套、鞋套,有一些誌願者甚至連護目鏡都沒有,收繳垃圾的工作人員甚至戴的是非一次性的橡膠勞保手套。


    “覃鎮長,我想請問努塔克是防疫用品不足嗎?”,沈韶在落座後擔心地詢問道。


    覃鎮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護目鏡上蒙上一層水霧:“唉,沒有辦法,我們的人沒辦法去其他鎮子采購,他們都把我們當作瘟神趕走……網絡購物和快遞公司也大多拒送此地,我們隻能買一些商人送過來的高價物品,但鎮子的財政公庫已經見底。”


    沈韶皺著眉問既然這裏是勤哲子爵的封地管轄範圍,難道勤哲子爵沒有撥款、調撥醫療資源或者撥一些生活物資過來嗎?


    “子爵大人他……我們努塔克是小地方,沒什麽經濟價值,土地貧瘠,人口也不算多,每年為子爵提供的公糧和稅金微乎其微,如今瘟疫肆虐,他唯恐避之不及,不僅沒有給我們送來什麽幫助,反而把努塔克的社交網絡也管控了起來,這是要我們自身自滅……”,覃鎮長咳嗽了兩聲,表示他自己也已經感染,恐怕時日不多,努塔克眼見著是要完了。


    覃鎮長悲傷地說,努塔克當地相對有錢有勢一點的人基本都在五月底,也就是瘟疫開始的早期,就拖家帶口地離開了這裏,留下的都是沒有辦法拋下房子或工作或財產的本地人,到了六月,瘟疫嚴重起來之後,則完全走不了了,這年頭消息靈通,哪裏都不接收他們。


    “唯一好運的事情,恐怕就是咱們這兒位於邊境,四周沙漠環繞……”,覃鎮長苦笑著自嘲道,“所以瘟疫沒有失控地蔓延到其他地方去……也算是功德一件了,但要說因此我就能死而無憾,恐怕是做不到,鎮子裏的人們一個個地死去,我實在是無法瞑目……”


    沈韶仔細地查看著覃鎮長揮過來的報告,上麵每日新增感染、死亡的人數節節攀高,當地醫院已經爆滿,其他鎮子也是不願接收,而其中感染和死亡風險最高的就是設備不足的一線防疫人員,人手不足已經是無法忽略的危機,整個鎮子已經走到了毀滅的懸崖邊。


    沈韶難受得胸口酸脹,她轉過頭遞給恩竹一個眼神,上校心領神會,他詢問鎮長是否接受捐款和捐物——由於恩竹是雷斯亞爾欽的長官,避嫌起見不會用自己的名義來捐贈,但是可以借用其他的方式來幫助努塔克。


    同時,雷斯亞爾欽由於是軍事重鎮,恩竹雖然有心想自掏腰包協助當地加速戰後重建,但是沈韶早早就提醒了他,千萬不要用自己的私人財產去混淆政治敏感地區的財政公庫,還容易引起皇帝猜忌他是不是想收買人心或者做別的危險事情,叮囑他就老老實實地用政府批的錢和物資做事,如果實在不夠可以再問大殿提撥款。


    但努塔克不同,這隻是一個位於邊境沙漠中、幾百年前依著一個地下水井誕生的、沒什麽特色的小鎮子,貧瘠到連打仗的時候,諾瓦科鍥都沒往這邊走的意思。


    “恩長官……勳爵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嗎?!”


    覃鎮長一邊咳嗽一邊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您的大恩大德,努塔克的人民不會忘記!隻要能救他們,我死而無憾!”


    恩竹連忙把他扶了起來:“覃鎮長,您身體要緊!我會想辦法的!”


    ……


    沙漠中的車輛旁搭建起了四個行軍帳篷,一行人暫且安頓下來之後再繼續工作。


    “錢就從我們的聯名賬戶出,走一下第三方慈善基金會的賬,然後向株樹塔商業集團下的企業以虧本價采購物資,再委托恩氏物流公司的陸運訂單,用智能板車拉到沙漠裏,工作人員離開後,我們再讓努塔克的車子把箱子拉進城裏。”,恩竹再白板上畫了一個能夠避嫌的方案,沈韶提出李氏經常做慈善藝術活動,和很多官方或半官方的慈善基金會關係都很好,所以這個第三方完全可控不怕會偷錢,她來聯係李雨嫣幫忙。


    沈韶也打開一個平板,盤了一下現在手頭上的事情:


    “第一,幫助努塔克的防疫救援行動:除了剛才說的捐贈物資以外,等下我們還要和防疫專家一起商量一下隔離和治療的對策,外加你拿到的那個聯合疫苗,我會讓諦聽的實驗室對比我送迴去的感染者血樣和疫苗成分,看看能否研製對症的藥物。”


    “第二,溯源雷斯亞爾欽的首個病例來源:按照她的口供,似乎有人在故意把努塔克的瘟疫向雷斯亞爾欽引,雖然暫時未知目的究竟是什麽,但這裏麵肯定有陰謀,恐怕和我要調查的瘟疫源頭也脫不了幹係。”


    “第三,雷斯亞爾欽的官場整頓:內應預計會在今天我們離開後行動,抓到這個家夥能獲得不少證據,還能讓他替我們埋陷阱,把以鎮長為首的貪官汙吏全部拿捏。”


    恩竹點了點頭,感歎沈韶這一趟出來真是忙,明明很多事情都跟她的任務沒有關係。


    “調查瘟疫是我的工作,完成它隻不過是我最基本的職責。”,沈韶關閉了手環,“同時,我作為沈家子孫,作為輔國公血脈,我比無可奈何的平民享受了太多的特權,我生來就擁有的這些東西,不是讓我躺在上麵享受和剝削的。”


    她咬牙切齒地怒道:“我厭惡出身論,是因為我認為地位和責任應當是對等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能的貴族腆著肚子說何不食肉糜,不顧民眾死活,也不承擔照顧子民的責任!因為隻要交給大殿的稅收和公糧無礙,中央就不會因此過問什麽,於是勤哲子爵就圖省事或者怕支援這邊會【浪費】錢,計算著交完中央的糧稅後能落到自己口袋裏的鈔票,打著用漂亮的收支報告討好皇帝的小算盤,竟任孤島一般的努塔克毀滅!”


    “而我既然有這個身份和能力,我就應該擔當起這份責任!瘟疫本身對平民帶來的傷害,混蛋貴族罄竹難書的罪狀,以及貪官汙吏對民眾生存權和利益的剝奪,我絕不能坐視不管!”,沈韶目光灼灼。


    上校牽起她的手,眉眼溫柔地望著沈韶堅定的明亮雙眸:


    “我一直知道,我的真心沒有給錯人。”


    ……


    防疫專家的帳篷裏搭起了一張折疊桌作為沙盤,上麵用全息圖像將努塔克的城鎮、醫療資源、病例數量及分布、周邊環境等數據清晰展示。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這麽幾個。”,流行病專家在沙盤上戳畫著,“努塔克樓房數量多,城市小,人員居住密集,很容易傳染;醫院已經不堪重負,不管是輕症還是重症患者,隻要是感染的都堵在裏麵,連走道裏都躺滿了;醫護和誌願者倒下太多太多,人手不足。”


    上校在沙盤上圈起一塊地方:“我們打仗的時候有類似的情況,重傷士兵需要的醫療資源多,所以會把他們送到就近城鎮的醫院,輕傷士兵則留在醫療帳篷裏處置,同理,我們可以在努塔克鎮子外的沙漠裏搭建簡易隔離區,把輕症患者先從醫院裏接出來。”


    沈韶也畫了一個區塊補充道:“沙漠裏還可以搭建緩衝區和安全區,感染的病患不適合移動,但是未感染的民眾可以先進入緩衝區的獨立帳篷,潛伏期驗血確認未感染的,轉入安全區生活,進入安全區的健康民眾可以負責物資搬運和沙漠裏的工作,減輕人手壓力。”


    流行病專家連連點頭,表示這兩個方案和自己所想差不多,具有可行性:“隻要勳爵大人說的物資抵達,再調一些駐軍在安全的沙漠裏把這些設施搭建好,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上校表示沒有問題:“慈善基金會的資金三個小時內就能驗證完合規性,物資采購也已經簽好合同等待打款,至於物流也無需擔心,幸好西北這邊有沙漠作為天然的壁障,外加全程無接觸式配送,這樣一來就可以保證往來人員的安全,不至於因此把病毒染上帶走。”


    專家再三確認道:“運輸的板車和集裝箱,是到了努塔克就不再要迴去了?一次性使用?”


    恩竹點了點頭:“是的,隻有這樣才能嚴格保證安全,在有效的疫苗和藥物研製成功之前,絕不能讓瘟疫離開這裏,深入諭洲大地。”


    “而且那些集裝箱搬空後,還可以改作臨時居住的隔離房,也不算浪費。”,沈韶補充道。


    流行病學專家咋舌說恩氏真是有錢,這相當於把鈔票扔火堆裏拿來燒著取暖。


    ……


    樹醒風看著手裏下屬剛剛揮過來的合同文件,喃喃自語道:“你可真是給我生了一個大孝子,父親生日就給我送這樣的禮物?六千四百七十七萬零二十一的虧損?”


    恩喜兒看著手環上的消息:“不止呢,我這兒還有二百六十七個集裝箱,以及五十三架配備沙漠輪的智能運輸板車,扣除折舊的剩餘成本是一千九百萬零五千三百四十一。”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合計八千三百七十七萬五千三百六十二。”


    樹醒風揮手關閉屏幕:“無所謂,他開心就好。”


    恩喜兒歪著腦袋問這樣無條件付出會不會把孩子寵壞:“你不如以此為借口,讓他同意跟你拍全家福作為報酬?”


    “你說的有道理。”,樹醒風立刻敲擊手環給恩竹去了一個語音。


    ……


    “全家福?”,上校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我看你們如今是舊情複燃,癡男怨女,幹柴烈火,怕不是馬上要生個新的出來,不如等弟弟妹妹出了月子再一起拍吧!”


    樹醒風雲淡風輕地說出一句讓沈韶和恩竹都驚得瞪圓了眼的話:“不會的,我已經結紮了。”


    “不是…….啊?什麽時候的事情?”,軍官差點咬到舌頭。


    “就今年過完年節後,我受傷臥床,想著反正都是要躺著,就趁那時候做了。”,樹醒風說道。


    “為什麽啊?!”,恩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這種跟自己沒關係的事情。


    “省心,方便,舒服,性能無影響。”,兩個人在語音裏齊聲迴答。


    上校表情複雜,他不打算細想這四個理由的具體含義,隻想快點掛掉這個電話:“……行吧,等我這趟出差迴來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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